18 Chapter 18(1 / 1)

客厅里传来一阵哄笑,也不知他们在聊什么,竟没一个人来帮帮他的忙。

阮清言想起方才路过客厅时那惊鸿一瞥。

顾霜枝身着深蓝色羊毛衫,柔软的黑头发自然地垂在脸颊边。

她坐在沙发上,眯着弯弯的笑眼逗狗,灰弭正亲昵地舔着她的手指,惹得她“咯咯”轻笑。

比起孤苦伶仃在厨房里切菜的自己,那只蠢狗倒是更讨她的欢心。

人各有命呐。

阮清言叹息一声,转而看到边上来了个人。

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一个长得白白净净面容清秀的小伙子。

“Yan,你好。”来人说话的时候还腼腆地躲开他一段距离,声音不大,像是有些怕他,“我,我是林骁。”

“林骁?”阮清言微微蹙眉,这才想起离开上海前的那通电话,豁然开朗,“噢~是你啊,我的新助理,对吗?”

“对,对!”林骁猛点头,激动地脸色通红。

“上次走得仓促,没来得及了解。”修长的手指固定住一块土豆,手法熟练,轻而易举就把土豆切成均匀的小块。

阮清言抽空抬了抬眼,“不过我让另一个助理都准备好了,你明天中午来找我就行。”

“谢谢师傅!”

“‘师傅’这个称呼似乎叫老了。”他下意识抿了抿唇,笑道,“你管她们都叫什么?”

“谁们?”

阮清言用下巴指了指厨房外头:“她们。”

林骁这才会意:“姐呀~小枝姐,小美姐,念念姐。”

“那就叫我哥。”他随口答道。

“好,哥。”林骁上前一步,怯怯地打量着他慢条斯理切菜的样子,“我一直以为大摄影师都挺内个的……”

“哪个?”

“就是……”林骁没法开口了。

“傲慢自大耍大牌?”

“对对!”

阮清言无奈地冲他苦笑道:“放心好了,我不会。我工作室里那群人也个个随性惯了,连只猫都能骑到我头上。”

“……”

**

“念念,你们也来这么早啊。”文怀一坐下就开始和于念她们感慨,“来早也没用啊,还得现做起来,咱家这厨子动作可慢得很。”

“反正今天店里没人,就提前下班了。”于念的目光往厨房的方向探了探,被称作“厨子”的一家之主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又是切菜又是暖锅。

而身边的小美早已按捺不住了,贼溜溜的眼珠子已经在这栋房子来来回回打量了千百回,最后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小声对于念和顾霜枝说:“灰弭家好大~~~好干净啊~~~”

“还差一句。”于念无情地戳穿她,“好想住这里,是不是?”

这姑娘没有丝毫的矜持,反而狂点头,引得大家都笑了。

他家里有很多相机,东一个西一个的,看得人眼花缭乱。还有摆在柜子里的几台黑色相机,看起来复古又雍容。

“那些都是他的宝贝儿子。”文怀顺着她们好奇的目光,小声解释道,“败家吧?”

于念点点头,“虽然我不怎么认识,可看得出有些确实价值不菲。”

“他这人的生活简单得很,相机,狗,美食。”许致晟蜷着手指数了三样,“又没个女朋友,把钱留着给谁花啊?”

趁阮清言不在,客厅里几个人大肆聊着他的八卦。

而和其他人不同,顾霜枝在这里却如坐针毡。

灰弭见了她很亲,总黏着她玩耍。她摸着那棵柔软的脑袋,摸着摸着就想起它家主人来了。

他刚才进门的时候,半句话也没说,可顾霜枝能清楚地察觉到他的出现。

那是一种无关声音或气味的灵感,类似于女人的第六感,说不上门道,可有时候就是准得可怕。

昨晚刚把人拒绝了,今天就跟着大部队跑到他家蹭饭来了……?

她越想越觉得离谱,可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察觉到丝毫异样,正热络地聊着音乐、八卦和美食。

直到厨房的方向传来林骁的声音:“哥,你不要紧吧?”

顾霜枝屏息以待,却没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取而代之的细碎的脚步声,和翻抽屉的声音。

纠结着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过了会儿才有人问起。

“诶,灰弭,你怎么回事,刚才戴眼罩买菜,现在又戴口罩炒菜?”文怀的话引得大家一阵哄堂大笑。

许致晟倒是不怎么诧异,还替他解释了句:“他今天感冒了,老咳嗽。”

“啊~~”小美惊呼着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被于念眼疾手快死死按在沙发上。

**

感冒,听上去很可疑。

顾霜枝心里“咯噔”一下,眉头紧锁,没参与他们的讨论。

她想着,如果声音不是重重叠叠在一起,如果可以从一堆声音里挑出他的声音,就好了。

那么她早该听出他压抑着的咳嗽,和略带沙哑的嗓音。

然后呢……?

束手无策。

分明昨晚还听着他在酒吧唱歌,和他一块在黑暗里前行,说说笑笑的,像所有普通朋友一样。

可他的那句话,却把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不是狗,是我。”

他多多少少知道她接受不了,所以没在一开始就开门见山。

顾霜枝想着这句话,想着这句话出口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很完美的平安夜。如果就这么结束了,多好。

可惜所有话都已收不回,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然后他就感冒了,咳个不停,他们还说他带着口罩炒菜,看起来真是个十足的怪咖。

窗外雪还在下,没有任何声音。

屋内一片祥和,她和大家聊着,言笑晏晏。直到小白从厨房的方向冲他们喊,开饭了,很丰盛。

那个总要面对的人,还是出现了。

**

餐厅长桌,顾霜枝被安排坐在于念边上。她听到周围有陶瓷乒乓作响,大家都在帮忙端菜和分发碗碟。

而那个温柔细腻的声线略带沉闷,低低地从阳台边传来:“饿了吗?想吃什么?鱼可不行。”

他在和灰弭聊天。

片刻的晃神后,顾霜枝被带着起身。

“来来来,第一杯敬敬主人。”许致晟率先开口。

与此同时,她的手里被塞了一杯葡萄酒,闻上去味道清幽。

“MerryChristmas!Cheers!”

顾霜枝朝着桌子中央的方向举起酒杯,却不知自己敬的方向是小白,对方被吓得哭笑不得。

而她手里的杯子,连同整只手一块,被带着转了个弯。

“叮”的一声轻碰,两支酒杯瞬间又分开。

原来他就站在她边上,而她还傻乎乎朝着反方向敬酒。

“MerryChristmas.”顾霜枝没听出阮清言说这话的时候是对着哪儿的,便也不知道怎么去回应他。

思考的空隙里,他已经坐回了主人的位子。

他今天做的是一桌普通的家常菜,菜色很多,有荤有素。

于念给顾霜枝夹了不少菜,她就只顾低着头吃自己碗里的。

早知道他爱下厨,却不料手艺竟也这么好。色香味,她虽然看不到“色”,可另外两样就足够可以打满分了。

**

“对了灰弭,非影有首新歌想邀请你合唱。”文怀忽然问他,“有兴趣么?”

“非影是谁?”许致晟抢在阮清言前面开口。

他当然知道非影是谁,不过是为了调侃调侃这所谓的“灰弭大神”罢了。

果不其然遭受阮清言的白眼对待,他竟还慢条斯理地开口:“我知道他是谁。”

“非影大大?”小美对这个名字也不陌生,“他的声音很赞呐!像那种古时候风流倜傥的王孙贵族华丽声线!!不过我更喜欢灰弭大大的歌,简单舒心~~”

于念鄙夷地瞥了这个捧场王一眼。

“他唱功也不错,去年还得过奖,听说最近正在组建一个叫‘非声非影’的工作室。”许致晟拍了拍他的老牌搭档,感慨道,“你要去的话,我也不反对。”

这话说得,倒是有些苍凉的意味。

“这非影我也认识,先前参加过同一个歌会。”于念也加入了讨论,“近两年名声鹊起,红得非常快。”

“那就这么定了?”

“定了吧。”

“……”

一桌人聊得火热,完全把当事人的意愿扔在了一边。

等他们各自发表完意见,阮清言才不疾不徐地摇着酒杯答道:“不接。”

还没细问原因,只见阮清言重新起身回厨房。

再度出现的时候手里多了个盘子。

许致晟诧异地起身接过盘子,边在桌上腾地方边质疑道:“你怎么把大闸蟹都做成蟹斗了?”

“你要自己剥的吗?里面有蒸好的。”阮清言拉开椅子,又指向身后的厨房。

“不是,你都帮我把肉都剔出来了我还挑什么?”许致晟自是满脸的欣喜,“我是想问,你哪来的闲功夫,还一个个拆蟹剔肉的?”

哪知对方冷冷地来了一句:“你要是来帮我的话,我闲下来的功夫更多。”

“只要你一句话,我能不帮么?”许致晟无辜地撇清道,“关键是你根本没叫我帮你啊大哥!”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许,你知道人灰弭生病了还不主动帮他忙?”小白站出来说公道话,“你听他,都成老鸭嗓了,难怪自卑不敢接合唱。”

“……”

什么老鸭嗓,会不会说话……阮清言蹙眉,下意识清了清嗓子。

欢声笑语间,余光悄悄往桌对面探了一眼。

她说过,她感觉得出别人的目光,所以他不敢多看。

只这么一眼,瞧见她用小勺子挖着芙蓉蟹斗吃,一脸满足的样子,也便就够了吧。

**

聚餐进行到一半,阮清言去阳台上接了个电话。

即便被桌上的聊天阻隔开,顾霜枝却仍隐隐约约听到他带着忍耐的咳嗽声。

他感冒着,一个人在阳台接电话谈工作的事情,听着话里的只言片语,似乎是他助理打来的。

声音倒也不像小白说的“老鸭嗓”,只是略带沙哑的低沉,比起往日少了一些活力。

碗里的菜已不知不觉被她戳了许久,他的语气有些严肃,不知是工作起来就这样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霜枝安静听着,也没捕捉到什么有用的关键词,最后只听到一句:“明天再说吧。”

他挂了电话,重新回餐桌的时候又恢复了玩笑的样子。

她觉得他看了自己一眼,只短短一瞬间。

可仅这么一瞬间,就足以撼动她的整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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