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笑的狡黠:“留疤了才好,不留疤,怎么赖着你给我买吃的买喝的?”
月牙一听他这话就来气:“你还好意思说!你一个开宝马上学的,整天逼着我一个坐公交车上学的给你买汉堡买饮料!那段时间我都给饿瘦了好几斤!”
“是么?那我今天请客,给你好好补补。”
清冷寒凉的男声陡然响起,月牙唇角弧度一僵,抬头看过去:“你怎么会过来?”
“千里醒了,吵着要找你。”
苏祭司随手将睡的迷迷糊糊的女儿塞进她怀里,自然而然的在她身边坐下,冷峻凉薄的视线落到对面男人的脸上:“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应该是叫亚瑟?”
撒谎不带脸红的!
她长久的不在千里身边,就算这会儿陪着千里,她也只是愿意跟她一起玩而已,还没到一醒了就吵着要见她的地步。
更何况,看看女儿现在的模样,一看就是没睡醒被他直接的弄醒的!
她愤愤瞪他一眼,当着亚瑟的面,还是忍着没有发作出来。
亚瑟没见过苏祭司,当初他将他绑走威胁月牙去勾北幽阳的时候,并没有亲自出面,甚至连路西斯都没有出面。
对他们而言,要绑架一个普通人家的男孩子,根本就不需要亲自动手。
亚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你认识我?”
他的身家对苏家北氏南氏这样的家庭来说算得上普通,但对真正的普通人家来说也算得上是富二代了。
苏祭司这一身的行头加起来,粗略一算也至少需要七位数,光是手腕上的那块定制版的百达翡丽的腕表,恐怕就已经达到了百万美元了。
“算是吧。”
苏祭司敛眉,随意的拿过了月牙面前的咖啡杯,轻啜一口,才淡声道:“你现在身子还不舒服,不要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像是只是在叮嘱她,又有什么容易让人联想的画面呼之欲出。
他的一句‘身子不舒服’,可以理解成是她脖颈上还有伤口,也可以理解成她现在怀着孕,至于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要看对面的男人怎么理解了。
亚瑟的脸色一点点紧绷了起来。
苏祭司的气场太过强大,以至于他一出现,他的注意力就都集中在了他身上,都没有发现他还带了个半大不小的小女婴过来。
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女孩儿模样像极了月牙。
毫无疑问,这个孩子是她的。
毫无疑问,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这个男人。
说愤怒,其实谈不上,因为他从来没正式跟月牙表白过,没有在一起过,更多的时候,是朋友多一点,恋人少一点的状态。
但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失落。
几分钟后,店员陆陆续续的开始上汉堡跟果汁。
千里刚刚睡醒,正好是饿了的时候,月牙还拿了一个喂了她一点。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汉堡跟饮料在面前的桌子上堆成了一个小山。
高到她只能看到对面亚瑟肩膀以上的位置了。
倒是开心了千里,小孩子,最喜欢喝碳酸饮料这种东西了,小手捧着可乐杯子一个劲儿的喝着。
她转头,吃惊的看着苏祭司:“你疯了?要这么多汉堡跟饮料做什么?”
苏祭司目光凉凉的瞥她一眼:“不是说瘦了好几斤?多吃几个汉堡,给你补回来。”
亚瑟捧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蜷曲,视线盯着月牙:“苏西,你跟这位先生……结婚了?”
“没有!”
月牙摇头,回答的很果断:“我跟他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亚瑟屏在胸口的一口气不动声色的呼出,声音明显的不再那么紧绷了:“那这个孩子……”
几秒钟的沉默后,月牙才黯然开口:“只是个意外。”
苏祭司垂眸,像是冷笑了一声:“这么着急跟我们撇清关系做什么?千里好歹叫你一声妈妈,你就拿一个‘意外’来把她打发了?”
他这话说的是中文,亚瑟的中文并不好,只能勉强听懂几句简单的,这么复杂的,他听起来就有些费劲。
月牙鼓了鼓腮帮,忍着怒气:“苏祭司,我不想在我朋友面前跟你吵架!你带着千里先回去!要么把千里留下,你先回去!”
“好啊。”
男人慵懒的向后靠了靠,抬了抬下巴指了指面前小山似的汉堡跟可乐:“把这些都吃了,吃光了,我就走。”
“……”
月牙默了默,对亚瑟干笑一声:“不好意思,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们有时间再聚聚。”
苏祭司人在这里,她想好好的跟亚瑟聊个天叙个旧是不可能了。
在气氛越来越僵之前,还是先结束的好。
亚瑟大概也不大喜欢三个人坐在这里这莫名其妙的感觉,对她比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好,晚上给你电话。”
晚、上、给、你、电、话!!
苏祭司眯了眯眼,双臂环胸阴测测的盯着他:“最好还是不要晚上打电话,难道你没听说过,晚上打电话,容易招来杀身之……”
话还没说完,就被月牙捂住了嘴。
她干笑着跟他解释:“他神经有点不大好,你别理他,回头有时间我就打给你!”
亚瑟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难掩失落的痕迹,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月牙的右手还抵在苏祭司的唇上,目送着他上车离开,这才松了口气。
苏祭司居高临下的俾睨着她:“北月牙,你才刚刚跟安易生结束几天?这就迫不及待的想着勾.引下一个男人了?”
月牙不动声色的把手藏到身后,低头看着还在捧着可乐杯喝可乐的千里,没什么情绪的回答:“我勾谁跟你有半毛钱关系?苏先生,你关心这么多,是因为喜欢我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是怎样一种心情。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冗长的诡异寂静。
她抬头,迎上男人略略失神的视线,又问了一遍:“你喜欢我吗?”
不是休息日,咖啡厅里人本来就不多,她问出这句话来,周围那点本就微弱的声响,就像是被忽然拉远了一般,再也听不到了。
苏祭司看着女人近在咫尺的眼眸,那样的干净清澈,清楚的倒影出自己的模样。
耳膜开始鼓动。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他才听到自己略显沙哑的声音:“我喜欢你?你觉得可能吗?你觉得自己比洛欢漂亮?还是比她身材好?还是比她有女人味?”
月牙收回视线,没什么情绪:“不喜欢就算了。”
可他却仿佛觉得还没把她贬低到足够的地步,继续咄咄逼人:“跟她相比,你什么都不算!北月牙,你这样的女人,也就只配周.旋在一群低贱的男人中间,寻求一点点身为女人的自尊心。”
冰冷到近乎于刻薄的声音。
月牙拿了个汉堡,不疾不徐的咬了一口:“哦。”
比不上就比不上呗,她从来都懒得跟哪个女人比,至于她配跟什么样的男人在一起……
凭着感觉走就好,至于他怎么看,是他的事情,跟她无关。
明明刻意羞人人的是他,被羞辱的人是她,可女人一句不咸不淡的‘哦’,反倒让苏祭司脸色更加阴沉了下来。
“唔,味道还不错,你既然买了这么多,就顺便吃个呗。”她眉梢挑高,顺手拿了一个递给他。
苏祭司眉眼冰冷的扫她一眼,抬手啪的一下打掉了汉堡,将千里从她怀中抱了出来:“回去!”
月牙抬手整理了一下被千里压皱的衣服:“你们先回去吧,我刚好有点饿了,吃点东西,再去买几件衣服再回去。”
苏祭司这次没有再管她,径直抱着女儿离开了。
……
月牙一连吃了两个,皱眉看了看满桌子的汉堡跟可乐,起身去问服务员要了几个袋子,一个个的装了进去。
步行着离开咖啡厅,一路遇到流浪汉或者是街头艺人,就分两个汉堡跟可乐,不一会儿袋子就空了。
她拍拍手,一抬头,刚好发现喷泉广场那边在举行什么盛大的活动,看了看时间,索性又凑过去看了看热闹……
一直到了晚上8点钟,停在路边的一辆银色保时捷里,终于下来了一名英俊风.流的年轻男子,拽住她的手腕就开始抱怨:“你还有完没完了?!再好的脾气也他妈给你磨没了!一逛一整天你他妈也不嫌累!”
路西法?!
月牙吃惊的睁大眼睛:“你不会一直跟着我吧?”
路西法一瞧她这无辜又茫然的小表情,就又各种气不打一处来。
他妈的他倒是不想一直跟着她,阿司黑着张脸把他从车上拽了下来,要他寸步不离的暗中跟着她,还扬言她要是丢了,他也不用回去了。
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绝望好不好?!!
“哎哎哎,你别瞪我呀,我又不知道你一直跟着我……”月牙抬手捂着脸,从指缝间悄悄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现在知道了,可以走了吧?”
“……”
月牙抬了手腕看了看时间,这才发现已经8点多了,她还想着吃点甜品休息一下再回去。
正犹豫着,一眼就看到面前男人已经隐隐开始咬牙切齿了,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好,回去……你说回去就回去。”
看他跟白月颜聊天的时候各种洒脱从容,还以为脾气有多好呢……
路西法这才勉强把火气压下去,倒还绅士的帮她把所有买来的东西都提了起来,一边走一边教育:“我从来没见哪个女孩子这么能逛街,你都不觉得累吗?”
月牙咳了一声,没说话。
她其实不怎么喜欢逛街,逛街对她而言,说是散心,倒不如说是一种逃避的方式。
小时候养父母对她不大好,虽然不至于打打骂骂,但每每都板着脸对她冷言冷语的,以至于让她对那个家十分的排斥。
时间长久了,她就开始习惯能拖多晚回家就拖多晚。
现在也是差不多的感觉,不大想回去看到苏祭司跟洛欢,于是在外面的时间就过得尤其的快,一眨眼,天色就黑了下来。
路西法把所有的东西都丢进后备箱,转过身来叮嘱她:“如果阿司问起来,你就说是你自己逛累了想回去,不是我催你的,知不知道?”
月牙有些无聊的瞥他一眼,没吭声,直接上了车。
她自己想回来,跟他催促她回来,有什么区别吗?
他苏祭司难不成还要因为这么点小事罚他一顿?
……
逛街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上了车,浓浓的疲惫感才后知后觉的传入神经末梢,她困倦的揉了揉眼睛,强撑了一会儿,不知不觉还是睡了过去。
路西法把车在车库内停稳,侧首扫一眼一路睡的跟小猪似的女人:“到家了,醒醒。”
说完就自顾自的打开车门去后备箱拿东西了。
大包小包的东西拿下车,却还没见她从车里出来,他走到副驾驶座前,屈指敲了敲车窗:“喂!到家了!!”
“……”
“北月牙!!”
“……”
一连叫了几声都不见她醒来,男人眉头微蹙,将东西放在一边,打开了车门。
车门一开,光线落进去,他才发现她脸色红的有些不大正常,抬手试了试她的额头,又立刻收了回来。
啧,都可以用来煮鸡蛋了。
俯下身,刚要将她从车里抱出来,就觉得后颈一紧,转头,才发现苏祭司鬼魅一般的悄无声息靠近了。
“你做什么?”
他问,再寻常不过的四个字,以这样缓慢的速度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就平添了几分阴森迫人。
路西法摊了摊手:“叫不醒了,试了试额头,高烧中。”
苏祭司眸光微暗,上前一步,大手覆上月牙的额头,薄唇随即抿成一条弧度:“这么晚还让她一个人在外面逛,路西法,你是死人?!”
路西法:“……”
今中午是谁离开的时候叮嘱说不要让他干涉她,由着她逛,喜欢逛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的?
男人似乎也没打算听他解释,俯下身将昏睡中的女人抱出了车。
……
三楼阳台,夜风拂面,生的那样美丽精致的女人,却瘫坐在栏杆处,表情木然的看着一袭黑色风衣的男人,和他怀里安静沉睡的小女人。
16岁的时候,她说她将来想做模特儿,于是他帮她铺平了道路,助她一路顺风顺水的登顶世界超模。
18岁的时候,她在一次聚会上被一个黑道大佬暗中,险些**,是他在千钧一发的关头去将她带了出来,一刀划开了黑道大佬的气管。
21岁的时候,她精心装扮自己,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他,可醉酒归来的男人却只是克制的将外套脱下来遮住了她:“把这一刻,留在新婚夜。”
他的声线天生就生的低沉性感,在寂寂深夜说出这样一句话,她就像是醉了酒一样,只觉得全身都是轻飘飘的。
她以为,他是真的想要把最美好的一刻,留到最后。
她以为,他只是在等成功复仇后,再一心一意的跟她在一起。
她以为……
他所有的体贴照顾,温柔呵护,是因为喜欢。
她以为她以为她以为……
呵!
秋风萧瑟,眨眼间吹散了眼底虚幻又不真实的甜蜜跟浪漫,只剩下了空荡荡的冷笑跟嘲弄。
……
四肢百骸像是被灌满了铅,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有温热的毛巾擦拭过肌肤,将那黏腻的不舒服感带走,她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朦胧光晕中,男人混血深邃的轮廓映入眼帘。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声音嘶哑:“几点了?”
“凌晨了。”
“哦……”
她抬头,瞥了眼睡在摇床里的小千里,很快又没什么力气的躺了回去。
小家伙已经长高了不少,摇床是她小时候睡的,这会儿虽说还能睡在里面,但空间就显得狭窄了很多。
“你把她抱过来吧,那里面太窄了,她睡着再不舒服。”
苏祭司将热毛巾丢到一边,拧开了保温杯,倒了些热气腾腾的粥出来:“你是生怕生的病传染不了她是不是?”
月牙皱眉,振振有词的辩解:“我哪有生病,就是今天走的路多了一点,有点累。”
苏祭司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唇边:“吃点东西。”
月牙这会儿的确有点饿了,撑着身子坐起来,自己接过了碗跟勺子:“我自己来就好,你回去睡吧。”
苏祭司也不坚持,起身帮千里盖了盖被子后,便转身向外走:“吃了东西就早点睡,别瞎折腾。”
说的跟她平时没事儿就跟只猴子似的瞎折腾似的……
月牙白了他一眼,没答话,自顾自的喝着粥。
粥是她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她一口气喝了两小碗,身上这才觉得有了点力气,下床看了看睡的正香的小千里,又去浴室洗了个澡,这才回床上睡了。
……
不知道睡了多久,明明卧室里什么声响都没有,可大概越是寂静的诡异,人的第六感反而就被激发了出来。
月牙毫无预警的,就从深沉的梦里,突然惊醒了过来。
房间里没开灯,但仍旧能模糊的看到有人的光影在黑暗中晃动,一点点靠近千里的摇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