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宇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脸上,也显出了坚毅的表情,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可能这早就是他的心愿。为了我,作为死士的他,最希望的就是手刃杜笋,如今,当事人已经回来,他断然不会抢我的风头。这的确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
话不多说,我独自向西边狂奔,龙宇自是不用我操心,自行行动但是时刻和我保持着距离。狂奔一路,沿路的风景我无心留恋,但这里每一次到过的地方,还是勾起了我的很多回忆,九年的时间,有些地方已经不复存在,有些地方我从未见过,唯独不变的,只有心里那份在洛阳城的记忆。
西边,是我们一起劫得南风之礼的方向,我不知道杜笋往那里去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可想一想,就是南风之礼的那次身体之变,我名声大噪。如今那里只封存了往昔,还有那片漫山遍野的白花,至于那座废弃的寺庙,我不清楚会不会还在原地坚守我们三人的故事。
古泊云游,再与世无争,我不确认是否还可以找到他。可我的确希望他也能在这里,不管结果如何,我们三人都应该做个了结。
跑着跑着,已经到了城郊,黄昏悄然而至,能见度慢慢变差,我担心这样的环境下,我可能会一无所获,可到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我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我看不到任何人,只是一个方向,我并不能确认杜笋的位置,他是否也跑向这里,还是他已经在任何一个地方隐藏了起来。
我原地转了一圈,闭上眼睛,想起了瞎子的话,用心,用心,心可以指引我的方向,我的使命和任务,用心,再用心。睁开眼之后,我凭着心里的第一直觉,还是坚定的看向前方的路,就是那片白花盛开的地方的。
刚要起步,周围发出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声音。
“谁!?杜笋!出来见我!”我大声喊道。
杜笋的印象在我脑中愈发的神秘,他和我说了很多,但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似乎还有许多的事情和秘密没有告诉过我。刚才金肖的情况就是如此,我心生疑窦,他和我说了金肖的野心,但又不肯提及详细。金肖的事,我完全是自己的猜测,但是他自己没沉住气,如果这样的话,那以杜笋的精谋细算,那岂不是把金肖立于一个危险的境地。三大高人虽然还在杜笋左右,可莫安和叶正是受制于人,身不由己,金肖应该可以算是得力的骨干了,这又算那一出呢?
我想了一会儿,周围没有人答话。
“杜笋!我知道你在!出来见我!做个了断吧!”我继续大声叫喊。
还是没有人答话,但是我依然能听到周围树丛里的动静。突然,一支箭向我射来,相比金肖的飞镖,这箭的威力就差了好远,我察觉到的时候,不用身体上的反射,就轻松的躲开了锋芒。
“明人不做暗事!谁?出来!”我面向射箭的方向叫道。
一阵窃窃私语传来,但依然无人敢现身。这里的周围应该都是杜笋的随从,他们深知我的本领,现在都躲在暗处观察着,没有一个人愿意当出头鸟。
“好!你们不出来,我不勉强,我娄善辉今日把话放在这里!我此生没有做过对不起风枭堡的事,光明磊落却蒙受不白之冤。我和你们无冤无仇,我只想找杜笋一人,你们都算是风枭堡的兄弟,如今你们也是杜笋的人。出来挡我者,我敬你这份义气,不出来,我也不会追究。我虽离开九年,但终究还是风枭堡的人,只不过今日,别怪我娄善辉不讲兄弟情面,挡我者死!”我厉声说道,朝着周围埋伏的人开始发起语言攻势。
不过这招倒也见效,有点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意思。周围隐藏着的众人都开始有些躁动起来,然后便是一些细碎的脚步声,好像是走了。周围具体有多少人,我不得而知,但我能确信的是,没有多少人留下,即便留下来,也都默不作声的观望着局势。
我叹了口气,这种局面是人之常情,大多数的从众想法不都如此吗?谁会出头呢?我不想再多理会他们,我对他们的震慑力还是存在的。杜笋不知道距离我还有多远,我要赶在天黑之前找到他,否则又是一片荒郊野岭,我独自一人,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我身体的能力并不是无敌的,就像刚才与金肖的对决,就十分危险。
想到这里,我再次摸出那半支断箭,看了看天空,夕阳之下的火烧云格外美丽。我深吸了一口气,箭尖对准自己又是一次故伎重演。等到那阵心脏紧缩感来临之际,我狂奔出去,为的就是以快于常人数倍的速度,尽快找到杜笋……
一口气跑到了那片熟悉的地方,过了这么多年,这里真的算是漫山遍野的白色花海了。白色的牡丹真是鲜艳,可终有凋零的时刻,今夜,我和杜笋之间,应该总会有一个将凋落的吧……
我减缓了速度,身体也随之恢复了正常。可能由于九年的休养,在身体之变后,我不会再有那种晕厥的感受。我慢慢踱步到了那座破庙,任凭风吹雨打,它依然坐落在那里,见证我们从头至尾的过往。我的心率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当我走进去的刹那,杜笋果然在里面站着,双手合十,很虔诚的参拜那尊破旧而威严的佛像。
我警觉的四处看看,因为杜笋一个人在这里,的确让我不得不提防。
“哎,娄大哥,看来你我终究躲不过这场对决。想不到你还能从那里出来,怎么样?和三大高人的叙旧很精彩吧?”杜笋闭着眼睛问我。
“精彩?什么意思?”我很奇怪他的说法。
“是不是感觉看了一场戏呢?”杜笋接着问,他依然保持这那个姿势。
“你早就知道?”我盯着他反问。
“你回来了,他们三人对我来说还有什么用?”杜笋冷冷的说道。
“你说什么!?这一切又是你设计的?”我吃惊的问。
“叶正我掌控不了多久,他的老娘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总有一天纸包不住火。莫安对我的事漠不关心,只关心他的宝贝女儿。至于金肖嘛,他对我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他也是该死之人,不是吗?”他转过脸,淡定的对我说。
我看着杜笋的表情,镇定的让人可怕,这个关头,第二次见面,他居然还能这么沉着,到底是什么给了他力量和信心呢?
“所以……你设了这样一个局?三大高人和我,利用互相的恩怨和野心,达成了你的目的?”我狠狠的问他。
“不错,和我想的一样,不过唯一的意外,就是你能从那里出来,所以我说,我是躲不过你的,也就不再费力,在这里等你,我觉得,你也会找到这里来的。”杜笋依旧平静的说着。
“杜笋,你手上沾着的血太多了,你还敢在这里拜佛?不怕糟了报应?”我问道。
“我不是为自己,是为了莫恬,这么多年了,没有为我填个一儿半女的,如今她终于怀有身孕,我在为她们母子祈福,也许,这孩子出生后,就没有机会见他的父亲了。”杜笋嘴角微微上扬,看着我说。
“杜笋,你知道我心软,这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我嘴里说着,但心里的确又有了一丝的犹豫,毕竟莫恬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怎么想是你的事。我不会利用我自己的妻儿,就算现在要你动手杀我,你真的下得去手吗?”杜笋死死盯住我,向我走了两步。
“杜笋,这也许就是我的使命!”我大声说道,给自己一点威慑力,好让自己不再像以前一样犹豫,手中也抽出了那半支断箭来。
“娄大哥,看来经过我们今日的谈话,你的确长进了不少啊。”杜笋丝毫没有恐惧的感觉,和从机关石墙逃离时判若两人。
“杜笋,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妻儿,只是苦了那一对母子,莫安也死了……我会让她们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去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我出于良心,说了自己的想法。
“哈哈哈哈……娄大哥,好像你真的可以取我性命?如果我的话打动不了你,那么看看外面,你还会杀我吗?”杜笋大笑起来,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听了他的话,我心中不安的感觉出现,我转身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再看装束更让我大吃一惊,这些人一个个面目狰狞,都是胡人,蛮夷之辈,手中的弯刀闪闪发亮,一个个都狠狠盯着我。
这些都无妨,但在他们中间,我透过人逢隐约看到一个人,被左右架在中央,身上还绑着绳子,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杜笋抓了什么人当人质?能要挟我的人质?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开始担心起龙宇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