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征程,新的起点,我不知道前面又是什么未知的冒险,身边有洪元奎,多少踏实了许多,起码此行的目的,不用我再费心猜疑,不像两年前的那次旅行,从头到尾,就好像被人耍了一样。
这一行人也没有什么我很熟悉的朋友,风枭堡的出行,向来讲究单兵作战,像这次的人数,还真不多见,可能在我的印象中,只有那次的长安之行,洪元奎带着三大高人遭遇了谢淮。唯一和我熟识的人,就是花允,小伙子很机灵,一路上洪元奎的心思,还没有等开口传达,花允总是能抢先一步,这也是他年纪轻轻,却深得重用的原因。
起初的路上,洪元奎有些沉默寡言,整日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知道他在思考,自从和他有了接触之后,我觉得他在有意的帮我安排一切,可能这次的出行任务,就有这方面的考虑。
谢淮已死,文虎堂已经不仅是名存实亡,虽然不知道这个组织背后的力量是谁,但经过了这次剧变之后,尤其是公孙逸死后,就再没有消息,好像一个被榨干之后丢弃的废品。这种现实让我唏嘘不已,残酷的让人不寒而栗。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不明白当世还有谁能和风枭堡抗衡,作为隐秘组织的翘楚,风枭堡已经成为了独孤求败一般的存在。历史上,这个庞大的组织是不存在的,或者是不允许它存在的,可我现在的处境,却在这个地方兜兜转转,似乎到头来,无论过程如何的轰轰烈烈,结局都是一场空。
“你在想什么?”洪元奎这是在出发了几日之后,第一次开口问我。
“不知道。”我摇头苦笑。
“我知道你憋了很久,这几日我的确想了很多,你倒也安静,真是难得。”洪元奎坐在车子里摇摇晃晃的说道。
“那您到底在想什么呢?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所为何事?”我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堡主、娄大哥,我去外面看看。”花允在一边插话道。
洪元奎冲他点了点头,花允撩开帘子跳到车外,和其他人聊在一起。花允是个有眼力价的人,可能知道堡主和我有事相谈,便知趣的选择了回避,这也是他多年跟随堡主养成的习惯,是一个家规的优秀执行者。
“文虎堂已经销声匿迹,但这人间乱世,私下里结党的人不在少数,他们虽然表面上都惧怕风枭堡和文虎堂的威名,但背地里无不对我们恨之入骨。”洪元奎转向我,分析起时局来。
“这些组织按照之前所说,都是暗中行事,我们又是如何得知的呢?”我问道。
“这就是风枭堡的能力,想必你也见识过了吧。”洪元奎微笑回应。
我努了一下嘴,也确实如此,不论是小叫花子花允,还是风月场子的**韦五娘,甚至已经死去的季柔的养父,这些人都深深的潜伏在社会的各个角落,随便一个人,不论地位如何,都有可能在风枭堡里有着一个秘密的身份。
“对了,堡主,季柔的养父也是风枭堡的人,您知道吗?”我突然想到这点,就问了出来。
“她是个可怜的姑娘,否则我也不会这么轻易让她在总舵里,算来他的父亲因风枭堡而死,这也是我欠她的。”洪元奎点了点头说着,显然是知道此事。
“她对他父亲的身份也是一知半解,好像并不太知情,那时候还小吧,之后便再也没有提及过此事。”我继续说道。
“有些事难得糊涂,不知道最好,你说呢?”洪元奎看着我,有意无意的反问了一句。
我抬了下眉毛,的确,一切烦扰的根源,其实就是知道,知道的越多,心里装的事就越多,总有消化不畅的时候,而且随之而来的危险也越多。
“那堡主,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呢?像上次那样,继续铲除那些隐秘的小组织吗?”我问向他。
“乌合之众,暂时成不了大器,有人盯着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我只是想借此机会,去带你见见世面,开开眼界,也能让更多的人,见一见你的庐山真面目。”洪元奎耐心的说着。
“庐山真面目?”我不解的嘟囔了一句。
“你现在在这个圈子里,已经是声名鹊起,很多人闻风丧胆,但是还有一部分人,却认为言过其实,让他们见识见识也好,两年的时间里,你的威名远播,有你的兄弟杜笋不小的功劳,到底还是自家兄弟好啊,就像我和胡禁一样。”洪元奎说着,陷入了回忆。
果然是和杜笋有关,幕后的主要推手居然是他,他的目的我明白,想把我推上更高的位置,然后进行他那番“天下你我”的大计划。而此事,也正好迎合了洪元奎的用意,真是各怀鬼胎而又不谋而合,可就是把我弄得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那这次还需要这么做吗?”我接着问。
“就当是巩固一下,对你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这次回去之后,至少在堡中,就不会再有人觉得你资历尚浅难以服众了。”洪元奎解释着。
我默默哼了一声,心里想着,这次看来没个一年半载的,又回不去了。上次我和龙宇还有两匹快马,这次有洪元奎,他已近花甲之年,让他骑马等于弄死他。想到这里,我又是一阵郁闷,这一回去,别弄得天翻地覆,杜笋不会安分,别搞出点乱子来。
“堡主就这么放心把事情都交给杜笋吗?他和我一起进入风枭堡,论资历来说,可能也难以服众吧?”想到杜笋,我就不自觉的问起来。
我也很想听听洪元奎对杜笋的看法,对这个事情的关心,让我有些心虚的成分,突然有点感觉自己像个坐探,好似杜笋安插在他身边的特务似的。
“风枭堡近期没有什么大事,我都说了,总舵里还有莫安、叶正和金肖在,出不了什么乱子,再说胡禁也在,别看他整日好像疯疯癫癫的,其实心里和明镜一样,他是风枭堡的元老,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的。”洪元奎不厌其烦的说着。
我还是有点紧张,心想,现在堡主都不在了,不正是杜笋发挥的好时候吗?有了莫恬这件事,我开始有点怀疑,杜笋会不会策反三大高人呢?一边是堡主,一边是杜笋,如果对立起来,我又该顾及哪边的情分?这是继忻兰和季柔之后,我可能面临的又一个艰难选择。
“年轻人,需要锻炼,杜笋这个小子,前途不可限量,但野心勃勃,所以我要你能对他加以制衡,因为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夏侯白的影子。”洪元奎说完,我心里一惊,他阅人无数,还真是看得挺准,只是还抱有一线希望。
我矛盾了很久,之后便没有再进行讨论。我怕说的多了,会露出破绽,毕竟现在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理此事……
此行倒是没有踏足太多的地方,所以没有那么劳顿。洪元奎带着我就像走穴一样,给我的感觉,就似乎是带着我去到处展览。和对方的人说一些有的没的,聪明人,都听得出来是警告或者是威胁,脾气暴的人则不会轻易买账,可是每当提起我的名号来,就一下子疲软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
我也好奇,其实在这么久的过程中,我没有动过一根手指头,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机会说过。只是就这么站在洪元奎的身后,不管对面的人是谁,在他们面前,永远都是这样一个配置。他们盯着我的时间,甚至比洪元奎堂堂堡主都多,眼神里也都充满了恐惧和妥协。这是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我都难以想象自己有如此的威慑力,历经了击杀谢淮和平定文虎堂之后,看来这第三次又是一个巅峰阶段的造势过程。难不成,洪元奎的来意,就是如此吗?
我多次找过洪元奎聊天,每当遇到此话题,他便笑而不语,要么下棋,要么喝茶,反正总是搪塞我。其实从他的笑意里,我也能看得出来,我的猜测应该就是八九不离十了。洪元奎不明说,可能有他的想法,而且也正如他所说的,不知道才最好。让我难得糊涂的确不太现实,算了,等到完事之后,一切谜底都要解开的,我着急又有什么用呢?
寒来暑往,漂泊的日子总是最难熬的,堡主的跟随让我踏实,可也忧虑,唯一能缓解一下的事,就是和花允聊聊天,仅此而已。花允很多事情都是点到为止,决不再详细道来,不管我怎么软硬兼施。终于有一天,洪元奎说了一句让我释怀的话。
“我们该回去了。”洪元奎坐在车里闭着眼睛说道。
“现在吗?”我怕自己听错了,想确认一下。
“差不多了。你定然归心似箭,再这么下去,你怕是要埋怨老夫了。”洪元奎依然没有睁开眼。
洪元奎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马车的方向,已经是去往郯城的归途。我终于可以回家了,想看看那里的一切,忻兰、季柔、古泊、阿绿、胡禁……毕竟,这一去,掐指一算又是一年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