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的脸上挂着激动的笑容,但也难掩他的心里的紧张,毕竟四年多前那一战是他心里永远的痛,时至今日,要说能否敌得过那个黑衣人,他的心中也是没有多少底气,可为了给自己天下第一隐世高人的称号正名,他根本不管其他的,在这种人的信条中,要么是第一,要么什么都不是。
莫安、叶正、金肖,三人都倒在地上,痛快的表情已经被惊讶取而代之,他们谁都不会想到黑衣侠士会再次出现,他们更想不到的是,黑衣侠士的面罩后面,是一个半斤八两的救世主,可能一招过后,就让他们大跌眼镜。
众人的反应稍显迟钝,直到参战的四人目光齐聚的时候,才认真开始打量起我,并窃窃私语起来,毕竟黑衣人与谢淮之战的亲历者不多,在他们眼中,黑衣人只是一个传说级别的人物,甚至以为他是杜撰出来的。
“你终于来了……”谢淮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说话,也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我此刻的心里别提有多忐忑了,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着,激动、害怕、无奈……总之说不清楚,无法表达,就这么和谢淮四目相对。院子里静静的,除了夜色里的轻风,听不到任何响动,这一冷场,好似过了好几年似的,漫长而无望。
“这位侠士,四年多前,我们二人还未分出个胜负,这一战之前,总得先请教侠士姓甚名谁吧?”谢淮继续追问道。
在一边的莫安、叶正和金肖都陆续的站了起来,各自捂着自己的伤处,莫安上下打量着我,叶正和金肖则是对着谢淮怒目而视,旧恨未了又添新仇,叶正手里握得铁棍咯咯直响,金肖扶着腋下伤口的手上,也紧紧攥着几枚带血的飞镖。此时谢淮的注意力在我身上,是他们下手得好时机,这两位也毫不犹豫,身子一沉就要杀将过来。谢淮何许人也,久经沙场的老油条了,耳朵微微一动,便察觉到了异样,他一边看着我,一边将蛇形剑侧立。
看到这个情景,我立刻伸出了手,示意叶正和金肖不可轻举妄动,谢淮已经有了准备,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刚一示意,莫安也开始劝解。
“两位莫乱来,不要多事。”莫安双手平伸,阻止住二人的行动,眼睛依然盯着我看,好像他的兴趣不亚于谢淮。
谢淮听到这样的话,稍稍把蛇形剑放松,目光再次锁定我,盯着我的眼睛。我暗自虚了一口气,好在面罩中,没人看得出我的紧张,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只能壮着胆子装蒜了,唯一能给自己点安慰的,就是瞎子,我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有道理。想罢,我鼓起勇气,将自己的声音尽量变得沙哑。
“想知道?用剑来问。”我平淡的夸下一句海口,极力压抑着发抖的声音。
谢淮听完并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笑了笑,对于高手而言,他自己也经常放下狠话,可能有实力的人说话的风格就是这样的,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三大高人。
“你们做个见证,今日我得胜,再了结你们三个和其他众人。”谢淮低声说着。
此时的他毫无惧色,蛇形剑再次提到身前,准备他等待了四年多的这场巅峰对决。我没有任何动作,只能靠着身体的触发,否则和踩死一只蚂蚁也没什么分别。
谢淮没有多余的动作,脚步微微一动,身形一晃冲到我的近前,蛇形剑直刺我的咽喉。我深深吸了一口,眼睛微闭,霎时那种熟悉的感觉来袭,这次那种心脏的收缩感尤为强烈,我都差点没忍住那般难受,但时间给不了我太多的思考机会,我瞬间瞪大眼睛,侧身避开,蛇形剑从我的下巴下面滑过。
谢淮的身手敏捷异常,普通人在我眼里的慢动作如果比作是1/16倍的话,那谢淮顶多是1/2倍,我不得不提起一万分的精神,不容有一点闪失。围观的人也马上来了兴趣,杜笋在人堆里显得越发紧张,看得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丝。
一招过后,谢淮将剑身一横,斩向我的脖子。我急忙后撤一步,剑锋贴着我的喉咙掠过去,惊出我一身冷汗,还好有练武场训练过后的体力,否则的话,就算依靠着身体优势能避开谢淮的前几招,也难免会在极大消耗下被谢淮占得先机。谢淮看似更加起兴,高手的过招就该是这样的,他把蛇形剑舞的虎虎生风,剑剑都直奔要害,我虽然都可以及时躲避,但始终找不到能反击的机会。外人看来我好像游刃有余的样子,几十个回合下来,居然不还手,可只有我自己心里才明白,我急得都快抓耳挠腮了。
谢淮步步紧逼,我徒有招架之功,忽然听得莫安喊了一句,随后将自己手中的长剑抛了过来,他应该是看我似乎吃了兵刃的亏。我也没有多犹豫,纵身一跃接过长剑,又与谢淮战在一处。这下原以为可以势均力敌了,但没想到的是,这刀枪剑戟斧钺勾叉的,我根本就不会耍,舞了几下长剑之后,我彻底放弃了,因为这几下非但伤不到谢淮,反而差点给自己身上来几个口子,要不是身体上有预判之能,我恐怕早就把自己自残的不成模样了,就连谢淮都是一阵纳闷,居然都有些影响了他的阵脚。
无招胜有招,出其不意反而能够有奇效,我就这么乱打一气得了。心里一想,手上的长剑便丢在了一旁,惹得众人惊呼。我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身上,对了!那柄断箭一直都在我身上,而且没有派上过用场,我何不试试呢。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我从怀中掏出断箭握在手里,谢淮的表情更加奇怪,可也没多想,蛇形剑一抖再次杀将过来。
和谢淮斗了一会儿,我已经倍感吃力,但看似谢淮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我的身体恢复之前,他想要伤我也绝非易事,这不由得让我有了一些自信,有好几次,我的手已经可以接触到了谢淮的身体,但是招式不得要领,始终也伤不到他半分,饶是如此,谢淮的冷汗却已经渗出来了。之前没有人可以做到这点,看来我这个客串的黑衣人,还算不错。
双方的体力消耗巨大,我闪转腾挪,靠着空当偷袭谢淮,也不管是不是要害了,只要能碰上就给他来一下子。谢淮是练家子,我又没有什么力量,很多时候都是挠痒痒,一旁观战的三大高人好像不这么想,他们眼中似乎是认为我在戏弄谢淮,分分钟就能要了他的命。不管怎么样,持久战是我们双方都不希望的,我也生怕身体恢复之时,谢淮还没有被击败。一着急我也提起精神来,躲避谢淮的招式同时,自己也加强了攻势。
我这种小孩打架的方式,让谢淮很不适应,他永远无法预料我的下一招会打向哪里,随着体力和精力的消耗,他的判断失误越发多了起来。谢淮有些气不够用,若是此时他就此作罢,像上次那样闪身逃脱的话,可能我们所有人也奈何不了他。但这次谢淮是下了决心的,这种执着让他变得强大,也同时害了他。
此刻,谢淮的蛇形剑再次斩向我的左肋,我迎着剑锋身体一转,连人带断箭一起冲向了谢淮,这种自杀式的搏命已让谢淮头疼不已,他一愣神,反手将剑回撤,横着斩向我的后背处,可这一下我突然看到了机会,谢淮的咽喉已经暴露在了我面前,不容我犹豫,断剑在手中,直接就刺向那里。谢淮一惊,连忙向后躲避,同时蛇形剑竖起,砍向我的手臂。我的动作似乎更快,箭尖已经扎到了谢淮的咽喉,但剑刃已经要触碰到我的手臂,我没敢再恋战,赶紧松开断箭抽手回来。这一下有些晚了,袖子已经被蛇形剑划破,好在没有出血受伤。这时我想着如果再次躲避他的攻击,但没料到的是,脚下因为惯性根本停不下来,躲了这一剑让我失去平衡,人直接栽向谢淮,手抱着他的腰摔向地面。
这个场景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可能是谢淮太累了吧,他倒地瞬间想蹬腿起身,谁料被我缠住了下盘。倒地倒不要紧,咽喉部那里赫然是我刚才刺他的断箭,同样是惯性,就这么一个看似很衰的姿势,断箭刚好不偏不倚的刺入了谢淮的咽喉,深倒不深,可这毕竟是要害,谢淮轻哼了一声,眼睛瞪得老大,鲜血也一下子喷涌了出来,溅了我一脸……
“你……你到底是……谁?”谢淮艰难的问着,好像这也是他临死之前的愿望。
“大约二十年前,赵廉一家横死,你去给他们道歉吧。”我压低声音默默说道。
我和谢淮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我也强忍着兴奋和激动之情,一夜成名不正是如此吗?我也突然想起这么个理由来,这也算是给忻兰和季柔报了灭门之仇,即便我还没有确认她们到底是不是赵家的遗孤,但我相信我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