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一声极不情愿的命令一下,走廊上拿着火把的人也都面面相觑的开始议论纷纷。
“没听到我的话?”张俊又恶狠狠的说了一句。
众手下这才行动起来,一边吆喝着,一边打开了几个方向楼梯的铁门,古泊众人也都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步履蹒跚的开始向上挪动着,看来真的没少受张俊的折磨,我对自己的姗姗来迟更加悔恨不已。古泊率先走了上来,我冲上去双手紧紧了抓住了他的双肩,赶紧拽下他嘴里塞着的东西,此刻的古泊很虚弱,但仍然坚强的对我笑着,看得我一阵心疼。
“古兄,你还好吧?”我声音都有点发颤了。
“无碍,娄兄,古某也是经历过风浪的,这点小罪何足挂齿。”古泊强行挤出笑容,说的若无其事,但连站立都不能稳当。
我搀扶着古泊,看着众兄弟们都一个个跌跌撞撞的走了上来,六子是最惨的一个,他这个人是个硬骨头,想必被折磨的最惨,被顺子和狗子一边一个夹扶着走了上来。大家也都互相帮忙把各自嘴中的杂物取出,这才能喘息上一口。杜笋的小眼睛盯着大厅里的张俊,已然是凶光毕露,霍靖仍然如行尸走肉一般,六子刚想开口怒骂,赶紧被身边人及时给制止了。眼前的一片景象,让我一时接受不了,我也是气的捶胸顿足,还是古泊不顾自己的疲惫,生生拉住我的胳膊,不让我再捶打自己。
“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我们兄弟的!”古泊用肩膀顶了顶我,费力的说道。
“古兄,善辉惭愧呀!”我咬着嘴唇,不敢正视他。
“好在娄大哥来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知娄大哥用了什么方法,竟让这张俊改变了主意?”杜笋也来到我身边,他倒是更关心这其中的缘由。
我没法解释,直至现在我自己都不能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就这么就完了?到底刚才那个人和张俊说了些什么,让他根本无法拒绝,这么痛快就把我们全部都放了呢?我倒是很想去问问张俊,可这个节骨眼上,似乎并不合适我提问。
“重情重义,水到渠成……”我自言自语的嘀咕着瞎子通过小叫花子所留下的八个字。
“什么?”杜笋在一旁没听清楚。
“瞎子高人,二位是否还记得,他给我留下了‘重情重义,水到渠成’这八个字,我开始还参不透,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杜笋这么一问,我一下子豁然开朗,似乎找到了谜底。
“哦?”古泊也马上来了兴趣,顾不上自己虚弱的身体。
“我是先去了潇湘馆,但不是寻花问柳,有女子与我有恩,我只是和故人做个诀别,这应该成为‘重情’,我不能抛开兄弟独自苟活,愿来此与众兄弟共患难,此谓‘重义’,没想到还真的让救人变得水到渠成,我总算是没辜负高人所留的暗语啊!”我说着也不由得开始激动起来。
这么理解似乎也无可厚非,我按着意思做了之后果然是成功了,可如果究其因果关系的话,我就不得而知了。为什么重情重义之后,就会水到渠成,中间一定和张俊所得到的消息有着莫大的关系,这里面隐藏着什么奥秘,现在当一切都有惊无险之后,我突然非常有好奇心去深究一下。而这个消息,现在除了张俊,就只有那个送信的人知道了。
古泊听了我的这番话后到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面向这苍天双手合十,好像在膜拜吉人自有天相,倒是杜笋皱着眉头眼睛溜溜直转,对我的话也不知是相信与否,好像似乎显得有些紧张的样子。
张俊的手下此时已经陆陆续续的给我们的人松绑了,被松了绑的兄弟又赶紧互相松绑,我也给古泊和杜笋松了绑。众人现在恢复了自由身,竟然有点不知所措,傻傻站着好像根本不相信先前所发生的一切,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似的,还没有完全醒明白呢。
“还不快滚!”张俊的脸青一块绿一块的,嘴里已经说不出好话,我能看出来他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愤怒。
张俊这一吼,让我们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一些人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劫后余生,一些人则觉得这是不能忍受的奇耻大辱,尤其是六子,又开始挣扎着蠢蠢欲动,好像只有你死我活才算完事,要不是有顺子和狗子在两旁按着他,可能又直接冲向大厅找那张俊拼命去了。
“六子兄弟,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众兄弟们又都何尝不是,但请以大局为重,娄大哥方才解救众兄弟,我们都是大难不死之人,切莫再横生事端,让娄大哥的努力前功尽弃。”古泊走了过来,把手搭在了六子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低声说着。
六子还是很听古泊的话,喘着粗气渐渐安静了下来。
“六子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逞一时的英雄,待我等成大器之时,第一个死的人就是他张俊。”杜笋也过来安慰六子,只不过他的话显得异常凶光,听的我都不由得心里发颤,看来这杜笋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呀。
六子咬着牙点了点头,回身恶狠狠的瞪了张俊一眼。此时的张俊已经顾不得我们了,只想着快点让这一群人赶紧离开,他依然和那个送信的人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表情还是气呼呼的,但似乎又无可奈何。
能让这个纨绔子弟这么服服帖帖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估计是自己的老爹吧,或者是比老爹更显赫的人物,纵然再心不甘情不愿的,也没法抗命不从。可我转念一想,自己的老爹或者更厉害的人物,没必要管我们的闲事呀,我们市井野民,和他们根本就不在一个世界里生活,替我们求情?这算什么道理呢?我越想越乱,越乱就越好奇,此时此刻我都有点不想走了,就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帮派里稍微有点资格的兄弟已经有条不紊的组织着众人撤离这张俊的私刑处,有种从地狱重新走到人间的感觉,老天似乎都动容了,雨渐渐的小了,但天色已经彻底黑透。大家互相搀扶着都出了大门,虽然痛苦万分,但没有一个人发出**的声音,就这么默默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此事似乎已经告一段落了,张俊往后会不会继续找我们的麻烦,我们也不得而知,只是觉得张俊心狠手辣,又绝非善摆甘休之人,我们要处处小心了。
“古大哥,我看这张俊不会善摆甘休,日后我们要处处小心,现在已经被朝廷上的人盯上,别忘了南风之礼还在我们手上,如果这个秘密被他们知晓的话……”杜笋在古泊身边把我想说的话给说了,他果然是心细如麻,和我想到一起去了,而且还联想到了上次寿礼劫案可能带来危险。
“嗯,走,回去休养生息,从长计议吧。”古泊如释重负,还是倍显虚弱。
我和杜笋都点了点头,这里也不是议论的地方,于是一边一个搀扶着古泊最后一个走出了张俊私刑处的大门。
“白眼球的人,请留步,本少爷有话要说。”我们正要迈出门槛,突然后面传来了张俊的声音。
众人都急于离去,可我却不然,张俊这话正合我意,我还想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叫娄善辉。”我回应他,我很反感别人给我起外号。
“请来大厅吧,本少爷有几句话想对你说说。”张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从里面好像能直接抽出把刀来。
我顺着走廊走了过去,古泊和杜笋对视了一下,也跟在了我的后面,我知道他们一定是不会抛下我的,此时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就没有反对,就这么一直来到了张俊所在的大厅,只不过刚迈进去,就被一排他的手下挡住了去路。
“行呀!小子!靠女人偷生,你好本事呀!”张俊恶狠狠的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我惊得合不拢嘴了,这是什么意思?
“还装?我还纳闷你去潇湘馆干吗去了,原来是搬救兵啊!这招够狠啊!居然连家父都出面了。”张俊一字一句的说着,眼神里像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
我猜到了他的父亲,却听不明白怎么回事。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我照实回答着,但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哎,也罢,我虽心仪忻兰姑娘已久,但这次为了搭救你们这帮人,而让家父了却了心愿,也不算坏事,我纵然一万个不愿意,可毕竟是父子,前有貂蝉之鉴,我也只能忍痛割爱了。倒是你和忻兰是什么关系呢?”张俊的话出口,像是一把尖刀一样,直插进我的心脏。
我恍然大悟,一定是忻兰为了救我而舍身屈从于张家主人,“重情重义,水到渠成”中间的因缘竟是如此!我无法接受这等事实,此刻我浑身发抖,耳边翁翁直响,张俊后面的话根本听不清楚。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转身向潇湘馆飞奔起来,留下古泊和杜笋在原地目瞪口呆。忻兰,千万不要,不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