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时此刻,我竟不由得伤感起来。外面黑压压的天色正如我的心情,滂沱的大雨也好似我痛哭的内心,我对瞎子的话已经是没有怀疑的余地,但终归还是心里没底,这一去好像是慷慨赴死一般,这种感觉又怎么会在身为现代人的我脑中出现呢?再慷慨的悲歌,也是时代所赐,只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我竟然会体会的这么深刻。
我站在门口,张俊的手下似乎已经不会再搜索这个区域了,小叫花子早已见不到身影,趁着他去打探消息的时间,我去一趟不远处的潇湘馆吧,毕竟那里也同样有我牵挂的事,可以说要不是古泊众弟兄身处险境,我更关心的是忻兰和季柔的事。想罢,我赶紧动身,免得小叫花子回来之后找不到我,耽误了大事。我在这破庙里随便找了个草垫子,顶在头上准备冲出去迎接大雨的洗礼之时,一连串脚步声忽然传进了我的耳朵,踩着积水,声音也显得更加响亮。我下意识的警惕起来,赶紧又窜回到破败的佛像身后,屏住呼吸躲了起来。
两座破庙,两尊破败的佛像,两段离奇的故事。不论佛祖还是菩萨,请保佑我吧,我非恶人,我的兄弟们也非恶人,我的红颜知己也都是心地善良,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不幸,如今我们的境地都不算好。我就这么躲着,情不自已的双手合十放在了胸前,默默在心里做了一次虔诚的祷告,希望老天开眼,给我们一条生路。
脚步声好像就在破庙门口停住了,有了刚才瞎子的留言,我也不再感觉恐惧,重情重义之人岂有苟且偷生之理,就算我被抓,也正好是同甘共苦的前提,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也坦然了起来,静静的在佛像身后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娄爷?您不在了吗?”小叫花子警惕的小声呼唤我。
这怎么可能呢?小叫花子这么快就回来了?难不成出事了!也不对呀,哪有这么快呀,按照龙宇给的地址来看,一路百米的速度也未必能赶到张家,更何况是一个来回呢?我带着好奇心从佛像后面走了出来,既然知道是小叫花子,也没必要东躲西藏的了。
“娄爷……咦?您这眼睛?”小叫花子皱着眉头盯着我问,显然他也注意到了这点,可能刚才没有留意到吧。
“我眼睛没事,我自己知道自己的眼睛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去成吗?”我赶紧问我关心的事情。
“娄爷您先别着急,古爷他们虽然情况不太好,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只不过留给娄爷你的时间不多啊。”小叫花子气喘吁吁的说着,显然也是着急回来传递信息。
“啊?这么短时间,你就去了张家了?”我有点不太相信他说的话,把情况说的有板有眼,可按时间来计算却根本没有可能,这里又不会有通讯工具。
“娄爷,我们叫花子人多势众,消息口耳相传,也不用非得跑到地方才能知道啊。”小叫花子面露自豪的表情,和我解释着。
我对他们丐帮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这速度比我们发个邮件还快呢,还好我没私自做主去了潇湘馆,否则还真的是误了大事呀!
“厉害厉害!”我随便奉承了一句,赶紧接着问:“那他们到底怎么样?你说的时间不多是什么意思呢?”
“古爷还有众位爷们现在都被押解在张府设立的私刑处,听说一个个都被反绑着,动弹不得不说,还都跪在院子里淋雨呢,张俊的人还没有动手,所以说他们暂无性命之忧。”小叫花子说着停下了,低头捂着肚子喘着气。
“然后呢?”我赶紧催道。
“娄爷你让我缓一口,我要是一口气提不上来,去见了阎王老爷,这算谁的事呀。”小叫花子有些抱怨道。
“对不住,我也是着急呀!”我连忙道歉,我的确是没考虑小叫花子的感受。
“说娄爷您的时间不多,是听我同僚的消息,张俊说你是漏网之鱼,现在并不派人去再行搜索,他现在吩咐下去,正冒雨满街张贴告示,如果今夜子时之前,你不去张府自投罗网的话,那张俊的玩心已过,古爷他们就该人头落地了。”
“什么!这个王八蛋!这天气谁看告示呀!我要是没看见不知道这事怎么办?”我气的直跺脚,怒骂了开来。
“你觉得张俊会替你考虑吗?”小叫花子耸了耸肩反问我,接着又说:“行了,这不还有我呢嘛,还是赶快想想该怎么办吧!”
这时间的确是不多,除了自投罗网我还真没有什么可用的办法,我捏着眉心盯着小叫花子,倒也不是特意这么做。
“娄爷,您别看我呀,非是叫花子忘恩负义,救人这种事,我是有心无力啊!”小叫花子话虽说的圆滑,可确实也是实情。
“我没有那个意思,好了,你速速离开吧,免得自己受株连,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想想吧。”我安慰了一下他,可谁又能来安慰我呢?
小叫花子看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嘴里说着会继续帮我打探消息,就退出了破庙,不知道又跑去哪里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想着瞎子给的那八个字之外,什么都想不起来。“重情重义、水到渠成。”好!就这么办吧,张俊现在的目的就是要引我出现,古泊众兄弟做了人质,我做缩头乌龟他们便会丢了性命,等我死后我哪还有脸再见他们,重情重义的时候到了。自己心里这么做了决定之后,我便也不再犹豫,要出现就赶早吧,免得那个喜怒无常的张俊中途失去了耐心,改变了主意。不过在去之前,我还是先决定去一次潇湘馆,去了却自己的一件心事吧。
时间不等人,我也顾不得拿什么东西遮挡一下,冒着大雨冲了出去直奔潇湘馆。刚一拐弯,在一个角落的屋檐下,站着两个避雨的身着官差服装的人,街上没有人,他们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我。我心想坏了!这要被抓走的话,我可能连见忻兰她们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我虽是这么想,心里也紧张的要命,可那两个人先是一惊,之后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我一脸的奸笑。我也马上明白了,这是张俊的授意,就是为了想让我自己去,而不是被抓去,这是他的玩法,他的规则,我不去的话,可能他才玩的更加开心吧,张家势力庞大,在这么个地方找我的话,应该也不算什么难事,因此他们才有恃无恐。反正我已经暗下决定了,不抓正好,我还能按我的计划来。说完我也不理会他们,照直冲向潇湘馆,留下那两个人幸灾乐祸、说说笑笑的身影。
虽然路途不远,我脑子里却胡乱的想着。我所依仗的就只有神人瞎子了,可他却只给我些只言片语,靠嘴怎么能和人家的大刀片子抗衡呢。我又不知怎地想起了那个金肖,他说还会与我再见面的,是不是有那么一丁点可能他来救我一命呢?会不会瞎子给的暗语就是预料到他会成为我的天降奇兵?我开始对自己一厢情愿的胡思乱想感到好笑,因为一个让我发冷的想法又冒了出来,再见面是不是在张家呢,这个金肖不会是张俊手下的人吧,这种假设是完全有可能的,可不对呀,那个时候他怎么会知道我们会和张俊有瓜葛呢?怎么想都想不通了,潇湘馆也到了。
门外没有**,这种天气估计没人来这里,我直接跑了进去,不管身上已经湿透,直接奔向了忻兰的房间,拐进走廊,有迎面碰上了阿绿。
“阿绿!”我急忙叫了一声。
阿绿听见我的声音也马上回头,眼里满是惊讶的表情。
“娄……娄公子,你的眼睛……又开始……”阿绿盯着我,关切的问道。忻兰和阿绿见识过我的白眼球,所以也没有特别的惊奇。
“没事……没事……”我俯下身子,小腹一来有伤,二来刚才狂奔,现在已经说不出句完整的话了。
“娄公子,小姐房里有人,你放心,小姐和季姑娘都很好。你这么着急?是有什么急事吗?”阿绿知道我的心思,已经回答了我想提出的问题,但还是对我这么心急火燎的状态感到奇怪。
一听这个话,我顿时失望透顶,我都想着要不要冲进去,管他忻兰房间里是谁呢,我可能没有机会再来这里了。不过我还保留着一点点起码的理智,一来时间不等人,拖得越久古泊他们就越危险,二来这只是徒给忻兰找了麻烦,我就算再也回不来了,也不应该给她一个弱女子甩下一个烂摊子,如果在里面起了冲突,那以季柔的性情,势必不会袖手旁观的,到时候局面就彻底不受控制了。我深呼吸了一下,压着心里复杂的情绪,缓缓抬头看着阿绿。
“没时间了,阿绿,我只能和你说了……”我说着话,都忍不住快要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