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公子快请坐吧。”忻兰一边斟酒一边向我说道。
“小姐,阿绿先告退了。”阿绿低身行了一个礼。
“不必,阿绿你留下吧,有你在的话娄公子没那么拘礼。”忻兰笑了笑,瞟了一眼我。
这忻兰察颜阅色、揣摩人心的能力还真是了得,这都被她看出来了,我一向很怵面对这样的人,当你在一个聪明人眼前被统统看光毫无防守的时候,想想都是件可怕的事情,还好忻兰似乎没什么恶意,否则我都不敢想了。我稍微愣了一下,赶紧上前入座,免得失了礼数。
“二位姑娘,这是……”我一边坐下一边疑虑。
忻兰和阿绿对视了一眼,忻兰妩媚的笑了一下,阿绿则是捂着嘴发出呵呵声。看得我更是一阵不知所措。
“娄公子不要多虑,上次的救命之恩还没来得及向娄公子道谢呢,今日小女子特意略备薄酒,替所有姐妹们谢恩。”忻兰收起笑容款款说道。
“哦,这样呀,今天……方便?”我还是有所顾虑。
“有何不便?”阿绿抢先问道。
“就是……没有那些个达官显贵的吗?”我看了一眼忻兰,问了一句。
“哼!说起这个事来,真是一肚子气!”阿绿抱怨了起来,接着说:“她还很不情愿,我说没有人家娄公子,这里的姑娘姐妹们我看八CD被那些个蛮夷给糟蹋了,还哪来的这么好的生意!眼中就只有铜臭之气,不懂得知恩图报,我以小姐相要挟,而且还说那娄公子也不是好惹的人,她这才妥协,现在看她那副样子我就恨得慌!”
“好啦……阿绿。”忻兰依然是摇头微笑。
“哦……我说怎么进门的时候,那个**没拦着我,还对我强颜欢笑。”我斜着眼自言自语的说道。
“不管这些了,先敬娄公子一杯,感谢贵人相助,姐妹们才幸免这场欺辱。”说着忻兰端起了杯,接着看了看阿绿说:“阿绿,还愣着干嘛?”
“啊?小……小姐,我也来吗?不妥吧?”阿绿有些吃惊。
“你这丫头,难道就不该谢谢娄公子吗?”忻兰笑着看向阿绿。
阿绿点了点头,有点害羞的看了我一眼,唯唯诺诺的也斟满一杯酒举了起来。
“那个……二位姑娘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我客气了几句,也马上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娄公子,想不到你还有如此本事,真是深藏不露啊!”阿绿一下子来了兴趣。
“啊?这个呀?其实……连我都意外呢,只是出于本能,应该保护二位姑娘,没想到歪打正着的,不提也罢。”我突然谦虚起来,毕竟这个身体的异常我都解释不清楚。
“娄公子你有所不知,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谈论你的厉害呢!”阿绿有点眉飞色舞,满眼都是那种英雄崇拜情节,接着道:“说你一个人可以打倒好几十个,身手如闪电,我暗自好笑,因为我和小姐早已见识,只是官家的人让我们守口如瓶,不要声张,否则你的事呀,怕是早就传遍了!”
“啊?你们都知道这个事了?”我也挺诧异的,连青楼中人都知道。
“那是自然,他们……”阿绿继续神采奕奕的说着,突然停住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低下头看了一眼忻兰,对她小声说:“小姐,请恕阿绿冒失失礼,阿绿知错了,我……先下去了。”
忻兰并没有责怪她的样子,只是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就好像对待自己淘气的小妹妹一样。阿绿也识趣的赶紧起身向忻兰行礼,然后大眼睛含羞的瞅着我也行了一个礼,转身出去了。屋子里又剩下我和忻兰两个人,又是让我浑身不自然的场合,我也是没有任何意外的掉了链子,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了。
“阿绿这孩子就是这样,还请娄公子不要怪罪。”还是忻兰打破了僵局。
“不会不会,忻兰姑娘言重了,我就喜欢这样的人。”我赶紧解释道。
这句话说完我就后悔了,忻兰眼中突然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失落,瞬间被我捕捉到。这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忻兰却听的十分敏感,其实我只是喜欢阿绿这样的性格和说话方式,不过也难免忻兰有所误会。
“哦不,我的意思是,我比较喜欢阿绿那样的性格。”我又开始解释。
忻兰微微颔首,没有说话。我真是自乱阵脚,这话说的不是更有问题吗?让人家听了就会觉得我不喜欢忻兰这样的,更何况本来我和忻兰说话就有些拘谨。
“不不不,忻兰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那个……是……”语无伦次又开始了。
“娄公子,忻兰考虑不周,让公子为难了。”忻兰抬眼看了我一下,道起歉来。
“不是不是,忻兰姑娘是我的不对,这么说吧,我平日都是结交些豪爽之人,所以和姑娘这么知书达理的人说话难免有些紧张,哪还怨的姑娘。”我马上说明了原因。
“公子多虑了。”忻兰微微一笑,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那个,姑娘上次之事后,还好吧?”我突然看见忻兰脖子上的淤青还没有完全退掉,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很扎眼。
“承蒙公子关心,并不碍事,都是些皮外伤。”忻兰不好意思的用手遮住了脖子。
“那些人经常来捣乱吗?”我继续问道,也算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话题。
“可能只是醉酒滋事吧,以前并没有见过。”她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后来我还怕那帮人为了报复还会来,现在不用担心了,我已经亲眼看见他们被官差抓走了。”我试着安慰她一下,毕竟当时她是吓得不轻。
“嗯,不过是凤毛菱角罢了。”忻兰说的有些哀怨,接着说:“胡人之乱早已埋下许多祸根,如今世道乱的很,娄公子在外一定要小心,现在公子可谓一战成名,虽可震慑一方,但也要更加留心,免得树大招风。”
忻兰考虑之周祥真的让我自叹不如,深在宅院的青楼女子,居然一下子就能想到我心中所虑,呆在这里真是亏了这副心细如丝的性格。我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那后来我走之后呢?”我问忻兰,当日在那么混乱的局面下,忻兰还能想着让我暂避锋芒,那是一般女子所做不到的。
“官家的人来了,问了些事情后就匆匆离去,并嘱咐在场之人都不要声张,随后的几日里,有些大人来这里对我嘘寒问暖,想必也是得知了此事,只是他们并无心牵扯进来,最近的事他们已经焦头烂额了,来我这里也只不过是乐得偷闲,发发牢骚罢了。”忻兰一边倒酒一边说着。
“哦?什么事让他们如此烦恼呢?”我随口问了一句。
忻兰看了我一眼,有些犹豫的样子。
“对不起,我多事了,姑娘不方便讲不必强求。”我赶忙说道。
“公子多虑,娄公子是可信之人,只是怕公子知道的多了会惹上是非,请娄公子守口如瓶方可。”忻兰解释道,我也点了点头。
“公子也是贴心之人,忻兰近日也想找个人吐露一下,他们那些人净是谈论一些当下的皇宫乱事,我也是身心疲惫。”忻兰摇着头轻轻叹气。
“姑娘但说无妨。”我盯着她说道。
“谢谢娄公子了。”忻兰眼神里也有些许感激的神情。接着说:“乱世之秋,大人们要么疑神疑鬼,要么朝不保夕,还有的明哲保身,什么样的人都有。看来此次是皇宫内乱,要有大事要发生。”
“这么严重?皇宫里的事应该没有小事吧。”我皱眉点了点头。
“哪朝哪代,宫内的斗争都是株连颇多,据说贾后以及各家藩王都在蠢蠢欲动,为了争得权倾一时,怕是在酝酿着惊天阴谋吧。如今杨俊大权在握,已同贾后一派形如水火,各家大人也都忙的权衡利弊,别看他们平日里好似风光无限,在这种重权之争里,却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所以近日里来,很多达官显贵多是来倾吐苦水,借酒消愁而已。”忻兰喃喃的说着,眼神有点发愣。
“政治上的事,真是麻烦。”我捏了捏眉心,别说忻兰一个女人,我听了都头大,更何况只是个倾诉对象,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娄公子是来世之人,不知公子是否得知这世道会变得如何?”忻兰又为我斟满了酒,有些期待的问着我。
“哎,惭愧呀,我对历史了解的并不多,也许姑娘所说的就是八王之乱的前兆吧,只是具体怎么个乱法,我才疏学浅,实在是不得而知了。这晋王朝也算是个短命王朝,而且乱事丛生,之后又是个分裂的时代,我也就大概知道这么多了。”我低下头如实回答。
忻兰点了点头,似乎知道我的难处。我想她能像今天这样能找个人说说话也是来之不易的事情,此时她沉默,那种安静的神情看得我都忍不住出神了,微微思索着,又面露惆怅之色,显得楚楚动人,又招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