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的中午到了,虽然早晨在好心情下吃了口舒服的油条和豆腐脑,但现在依然觉得有点饿了,生物钟已经乱了,饮食规律也都乱了,现在我难得还记得中午饿了是什么滋味的。
一撩开网吧的门帘,一股热浪直扑过来,打到我身上好像就要被瞬间灼烧掉一样。身体顿时就软了一半,虽然乌烟瘴气的网吧空气十分恶劣,但至少有空调可以让我身上干爽一些。马上我额头上的汗就开始往下滴,后背也湿了一大片。西苑这个地方,巷子里都是简陋的小馆子,虽说有不少店的味道还真很地道,但就条件来说,能有空调,那也算是相当奢侈的了。我随便转了转,这个时间,有空调的馆子基本都是高朋满座,很多人不惜拼桌,都要蹭上一点点空调的凉气。我这个人,天生就怕密密麻麻的东西,当然包括人群,所以热闹我是从来不去凑的,哪怕发生天大的事。没办法了,找个有风扇的小馆子凑合一下,走了几步,看见一间挺干净的地方,刚想推开门,忽然从窗户上看见那个江湖郎中在里面狼吞虎咽,算了,还是别找茬了,让他看见我又该一顿忽悠了。我先找了个路边的阴凉地,掏出手机给白胖子发了一条微信,但是等了十来分钟还是没有回音,我想着给他打个电话催催,但转念又想催的太紧了别适得其反,这会儿虽然我是满头雾水,极度郁闷,但还有整个夜晚要度过呢,可不能小不忍而乱大谋。
阴凉地后面有一条小胡同,阳光射不进来倒显得很凉爽,我没有进去过,但这里的胡同也没多大的区别,里面也是零零散散的开着一些小超市和小饭店之类的。我往前走了走,看见了一间小馆子,透过窗户,里面还是挺干净的,就像以前食堂那种类型的快餐店,饭菜都是用托盘装的,人还不算多,心想着也行,总比排队等桌子强,再闻上一堆臭汗味,哪里还有什么食欲呀。
说着就推门走了进去,咦?这间小馆子真是出了奇的凉快呀,我四处看了看也没有见着有空调,甚至风扇这类设施都没有。
“您好,欢迎光临。”小店员在柜台里非常有礼貌的招呼我,接着说:“先生请这边点菜。”
我还想看看是不是中央空调呢,仔细想想,这地方怎么可能有这玩意呢。想着已经走到了柜台前,对着墙上的菜单,点了几个平时喜欢的菜,小店员也很麻利,快速的出了单子,双手交给了我,这种服务标准还是真到位,从细节上就能看得出。
“请问先生还有什么需要的吗?”小店员又恭敬的说。
“哦,没有了,谢谢你。”我也礼貌性的回答,按着显示的金额先结了账,这里是先交钱的。
“那请您到隔壁柜台领取。”她双手接过钱,并伸手给我一个指引。
到了隔壁的那个柜台,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的饭菜,我的那份已经准备好了,我交了单子接过托盘,回头找了一个拐角的地方,那张桌子还没有人坐,正好便宜了我。坐下以后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哦,对了。
“您好,请问有冰啤酒吗?”我问小店员。
“对不起先生,没有冰的了,常温的可以吗?”她回答我。
算了,这大热天的,要的就是个透心凉,我起身跑到隔壁的小超市,拿了两听冰镇的易拉罐。超市老板咬了一口苹果,放在桌子上,开始给我结账装袋。看到这个情形我突然又想起了白胖子,这货有次也是在小超市买人家水果,结完账装袋走人的时候,连人家超市老板吃了一半苹果也一起给装自己袋子里了。这胖子,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过来。回到小饭馆,我连吃带喝,桌上摆着我最喜欢的凉拌腐竹下酒,时不时有人进来,点菜的,拼桌的,但一点也不凌乱,完全不像巷子上那些饭馆。我喝着喝着又想起了白胖子的段子,有次午饭和他一起跟人家拼桌,为了图省事,一人一份盖饭,同桌的一个人点了个拍黄瓜,白胖子和我边吃边聊,吃着吃着不自觉地就用筷子夹起人家的拍黄瓜来了,自己却一个劲的和我说话,浑然不知这码子事,边上那个哥们瞪着眼睛一副吃惊的样子,想笑又笑不出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胖子自己都笑的开始喷了,实在不好意思,又给人家点了一份新的。看来我是真的有点想他了,怎么现在满脑子都是他呢,如果白胖子来了的话,我要不要跟他说说从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呢?可能会被他笑掉大牙,也可能他比我还害怕,算了,还是先保持沉默,等有什么情况的时候,再随机应变吧。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是不是我所说的情况在他的眼里根本就什么都不是呢,别到时候我本来想抓个陪我壮胆的,结果我反倒把他给吓着了。
就这么我想着想着,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个人,有的说没有位置就直接出去了,有的来回搬动着凳子拼起桌来。我纳闷起来,我这张桌子虽说不大吧,但也放了四把椅子,怎么就没有一个愿意和我拼个桌呢?我放下筷子摸了摸自己的脸,没什么变化呀,我起身扭着脑袋想看看自己后面,瞧瞧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上,才使得人家对我这么排斥,这么抗拒。一个不留神把刚喝完的空易拉罐给碰倒了,一骨碌掉在地上,叮叮当当的响成一串。我有点不好意思,却惊奇的发现小饭馆里的人丝毫没有注意我,按理说,人的本能反应,总应该有人往我这里看看,这堆人也过于淡定了吧?我正纳闷,弯腰去捡起那个空易拉罐,这一下不要紧,我头嗡一下子就炸了,紧张的我抬头一下子磕在桌子下面,登时就撞起了一个大包,我捂着后脑勺咬紧牙冠,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是那个墨镜!在我弯腰捡东西的时候,又出现了。
我此时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已经顾不上疼痛,后背一股凉气顺着脊梁冒了出来。直到我现在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饭馆里的人依然没有往我这边看上一眼,依然自顾自的吃饭,点餐,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样,我越想越害怕了,突然觉得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很诡异,明明没有空调,大夏天的,这里怎么如此凉快,我这到底是在哪?想着又突如其来的一阵反胃,难道我吃的东西也有问题吗?我用余光环顾了一下四周,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在这里的人,是只有我一个不正常吗?还是……只有我一个是正常的!
我已经感觉到我的双脚不听使唤了,我浑身发着抖,鼓起极大的勇气,就像用手扳着自己的头一样,低头再去看一眼桌子下面。随着动作一点点的移动,一条眼镜腿率先进入了视线,这已经足够了……我抬起头,汗已经顺着鼻尖滴了下来,我原本以为的一切,现在用再多的解释也没有用了,我攥紧拳头,让指甲盖深深嵌入到手心里,疼痛感让我知道这不是在梦境当中,一咬牙,我推开椅子全速跑出了小饭馆,巨大的惯性使我直接撞在了对面的胡同墙上,趴在一堆小广告中间,重重的喘着粗气。一对小情侣正挽着手准备进去吃饭,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惊的不轻,连小饭馆门都没有进,直接扭头跑了回去,他们看见我了,这么说,恢复正常了?我贴在墙上,看着对面的小饭馆里面,一切都是那么平常,没有任何的蹊跷,这时有个哥们吃完出来,推门看见我靠着墙满身大汗,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左右瞧了瞧,径直走了。
这个小饭馆有问题,这是我的第一直觉。我掏出已经抖成一团的手,勉强的点上一支烟,依然靠在小广告上,有人进,有人出,没有什么奇怪的,最奇怪的也是我,进进出出的人都会看我一眼,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情况。没事了,我自己告诉我自己,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我大着胆子朝小饭馆里面又看了一眼。我勒个去!刚才坐的那个拐角哪有什么桌椅板凳呀,就是个堆放杂物的小角落,我想再推开门探个究竟,但我自己都不信我会有这样的胆量,只是踮着脚尖在外面看着,确实没有错,不是什么玻璃反光所造成的错觉,也不是什么新的痕迹,就是一副墨镜,那种正圆形,并且黑的看不见眼睛的老式墨镜。
我扭头朝胡同的一边走去,越走越快,想赶紧脱离了这个稀奇的世界,顺手给白胖子又拨了电话,“对不起,您所拨叫的用户忙,请稍后再播”,我去,这……算了,此地不宜久留,三十六计走为上,说着就迈步飞奔。快到胡同口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句话,听的我十分的耳熟。
“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