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的地铁也让我迷迷糊糊了一路,不是那半袋煎饼脱手掉到地上,我差点就坐过了换乘站。嘀嘀嘀,车门关闭的一刹那,我敏捷的挤出了车门。对于这种技术,相信每天拥挤的地铁族们早已驾轻就熟了,不管你是高矮胖瘦,都能充分发挥自己身体的潜质,闭气法、缩骨功,只要有一个空间能容得下一个人,就可以把自己改变成各种形状来个完美无缺的嵌入。每天在早晨和晚上的车厢里,我都觉得好像当年参与的拓展训练一样,教练在之前总要喊“在这里!请忘记你们的年纪!忘记你们的性别!忘记你们的职位!……”。话说回来,我啥都记着又能怎么样呢?
我又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来得及。在换乘站的空当里,我赶紧把已经凉了的半个煎饼给收拾了,随便抹了抹掉渣子的嘴,然后找了一个卫生间。当然,不是为了去交水费,是为了解决一下烟虫上脑。虽说厕所都贴着“禁止吸烟”的牌子,但看着还是满地满池子的烟屁,我又开始不自觉的把自己推向了不文明的队伍里。我想最可恨的就属我这样的人吧,满脑子还能想着精神文明系列,但还是管不住素质低下的身体。自嘲了一通后,伸手把烟掏出来。玉溪。想了想又塞了回去,别奢侈了,这是接待烟,然后拿出白红梅拼命的开始吞云吐雾。倒不是我烟瘾有多大,我只是想快点享受完了,别一会儿让多事的人撞见,尤其是保洁大叔,再给我教育一顿。怎么说呢,这也算是做贼心虚的一种表现吧。
这样又在地铁上耗了半个小时,总算是换上了机场快线,终于有座了。我长长的舒了口气,才想起来好多正儿八经事没落实呢,就这脑袋还总监呢,连个太监也不如。我赶忙拿出手机联系了公司附近的快捷酒店和一个经济又不失面子的餐厅,说实在的,这就是公司的标准,再往高里折腾的话,我自己可不敢做这个主了,记得有一次拿着一张发票去找孙老板报账,他就差调取消费地点的监控录像去了。从那以后,凡事有稍微大宗一点的消费场合,我必须找各种理由拉着孙老板一起去,免得我有嘴也说不清楚。
我在航站楼看着航班信息,显示已经降落了。琢磨着,这点降落的话,那他几点就得起飞呀,大区的老大?不会和我们孙老板一个成色吧,飞机都得拣最便宜的时段。虽说节俭是美德吧,但是在这个商业面子很盛行的社会,有的时候是必须打肿脸充胖子的。我摸出电话,按老大给的信息拨了出去,果然开机了,一个男人应答,我说明来意和身份后,示意我在出口什么位置等待。废话也不多说了,因为客户没有行李托运,所以出来的倒也快。
“您好,请问是娄总吗?”我的客户万总倒是非常有礼貌礼仪,话说着已经把手向我伸了过来。看样子和我们孙老板差不多年纪,不到40的样子,只是身体发福,虽说穿着整齐,但头发一绺一绺的,出了很多汗。
“不敢当,万总。欢迎您的到来。”我礼节性的和他握手,无奈手掌就这么被他给湿润了。也顾不得恶心了,我接着说:“万总这一路辛苦了,今天孙总有事,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就安排先为您洗尘,酒店和午饭都安排好了。”
“哎呀,娄总您太客气了。我和孙总都说了不用了,他非要给我这个面子。”万胖子手搭着我的肩膀和我并排往外走。接着说着:“您不用安排了,住处我已经订好了,另外在这里我还有一些朋友,中午已经约了他们,周一我会亲自上门拜访,不好意思,您费心啦。”
这……啥意思呀,合着我白来一趟呗,虽说出于礼仪我的确是该来的,但这怎么着也是觉得太不值了。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可不能这么说,更何况这一句句“娄总”叫得我虚荣心膨胀。我陪着笑脸:“哦,这样呀,那就不打搅您的计划了,我帮您叫辆车,送送您。”
最后跟万胖子寒暄了半天,他还是执意自己打车走了,我想先付了车费也被他拒绝,这倒也是好事,算是给我省了。
正站在机场出租车候客区发呆,手机响了起来。
“嗨,娄善辉先生。”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
“嗨,白锦林先生。”我以同样的方式回了一句。
“得了得了,娄子,你干吗去了?”电话那边的话语恢复了正常。
“临时抽调呗,天将降大任于我,机场呢。”我回答。
“大周末的找你玩会儿都这么难啊!我在你蜗牛壳这里呢。你现在是怎么个情况?继续完成你的大任?还是打道回府?”白锦林问到。
“回回回,这就回,你去老地方等我吧,帮我占个位置。”我赶忙回应他。
说起这个白锦林,倒也是个胖子。不过和刚才那个万总的油腻感不同,这白胖子长得倒是十分喜相,小眼睛总是弯弯的,嘴也是习惯性的弯弯的,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在那里笑着,每次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拿出来看看他的照片都能缓解缓解。都是一起来京城打拼的同学,之前其实也不是关系好得不行,就是偶然有一次翘课玩游戏碰到了一起,两人开始惺惺相惜起来。
现在呢?白胖子的生活倒是比我强上不少。同是一窝出来的老鼠,但人家命不一样。房子不用租,可以住她姐姐那里。工作上的事,做姐夫的也帮了小舅子不少忙,虽说挣的不多吧,但总不像我这样朝不保夕,更何况目前为止还赔着本呢。
辗转了一个多小时,来到我们约好的老地方,其实就是西苑巷子里一个有点规模的网吧而已。白胖子倒是时不时经常过来,用他的话讲,就是再怎么不花钱也是寄人篱下,没有那么逍遥自在。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个XXXX,我就XXXX……!!”一撩开网吧的门帘子就听见里面白胖子在里面大声爆着粗口。这个在网吧里太常见了,相信泡过吧的人应该不会陌生这样的场景。尤其在当年流行聊天室的时候,粗口骂人已经成为一种专业的竞技,从单挑到群殴,也不知道他们花了钱到底是为了干吗来了。以前就见过在网吧包夜的小太妹,长相真心不错,结果粗口愣是爆了一整夜,基本都不带重复的,有这本事来这干吗呢。
那边白胖子的嘴里还在继续研究人家的祖宗,我在前台开了卡,拿了两桶可乐走了过去。你别说这胖子还挺贴心,身边不仅占了个位置,上面还摆了瓶可乐。他倒是过于专注,也没看见我来了,依然在那里激动的脸红脖子粗的,嘴仗打得愈演愈烈。但我发现他并没有带着麦,那就是说他是自己在那里骂街呢,我还真就奇怪了。他另一旁坐了一个妹子,相貌一般,一身城乡结合部式的穿着,一边偷瞄着他的屏幕,一边捂着嘴使劲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我灌了一大口冰可乐,走到白胖子身后探个究竟,这一看,我都差点喷他一屏幕。
“你这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呀!”我用手猛削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搞了半天,他玩个对战的连连看,人家给他用点小道具,比如屏幕变成一张笑脸,他就在那里破口大骂,难怪人家妹子要笑他呢。
“哎呀,你可算是来了,你瞅见没,我这不是就快憋疯了。”白胖子马上恢复了自己招牌一样的笑模样,接着说:“看见没?这包里是今晚的装备,通宵啊。”
“通宵你昨天晚上不过来,浪费一天时间。”我拉开椅子,打开他边上的电脑。一般我和白胖子的习惯都是周五和周六的晚上来这里奋战一夜的。
“别提了,和我姐去参加一个婚礼,莫名其妙就喝大了,我怀疑是不是哪个没安好心的妞给我下药了呢。”胖子吸了一口自己的可乐又说:“你谢谢我吧!昨天我来了,你今天还去得了机场?还玩个毛什么什么大任的。”
“我要是那个不开眼的妞,就多给你下点药。”我问:“今晚上干啥?”
“你现在最值钱的家当就你这个号了。先富带动后富,这是国策,明白不?”白胖子撕开一袋薯片扔在我两中间,顺便递给我一支烟。
“怎么着?又金团啊?白大老板。”我吸了口烟,开始登陆我的账号。
“我是老板,你是打工的,我什么时候也没亏着你呀。”胖子朝我白眼。
“你丫就是有病,没事练个毛小号。就你这臭水平,团灭天王,大号混不下去了,想换个马甲重新做人呀?”我和白胖子笑着臭贫一气。
“哪那么多废话,赶紧的,等着呢。”白胖子捅了我一下,又说:“我叫了外卖了,一会儿凑合一口,晚上咱出去吃点串再回来,机子就不下了,先锁了。”
我只能没好气的回了一个字:“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