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魔掌
二十分钟后,就在垃布垃卡带领山姆快要行进到狮子狗潘塔列昂爪子被夹的那层洞窟内时,他们在里面的石门处停了下来——一些窸窣的脚步声和不甚清楚却依稀可辨的谈话声传入耳中。
“喂,你说,为什么我们那么倒霉,要守在这该死的地方,根本没有可以出入的石门或是通道,要有机关的话,我们早发现了。会不会是那个蠢头的大怪物搞错了?”一个卫兵说,听声音,山姆可以断定他们就在隔墙外的不远处。
“嘘!”另一个人在听到同伴下了这样的论断后,放佛犯了某种不可饶恕的忌讳,“小声点!桑罗!要让它听见了可不得了,要知道他们都是会法术的,说不定现在就有一只耳朵,不!是一双眼睛盯着你呢!”他的声音颤抖着,似乎是从嗓子尖冒出来的。
垃布垃卡取了只缚在墙壁上的火把后,朝山姆眼神示意,便悄声念起詹姆斯先前授传的口令:尼尔西法索斯——石门顿时隆地声打开,上壁以及周边墙缝处的沙砾碎尘迷雾般地抖落下来。火光自底部夺眶而出,随即照亮前方一大片泥石地,包括两名惊讶的不可名状的士兵。
“真的来了!”
“潘——潘塔——列昂?”
“不——是垃布垃卡!”垃布垃卡上前给这两个脸色苍白,腿脚发软的家伙迅速一击,当那挥舞的火把有力地打在还未及时拔出佩剑的铠甲士兵身上后,熊熊烈焰便像加了汽油的燃烧弹,焦急地窜满全身。
“啊——”敌人惨痛地尖叫道。
“垃布垃卡?”山姆朝后看着他们,同情地低语道。
不过,垃布垃卡只是快速带着山姆,以一只领头小分队的身份沿着前方的小道奔驰,“有些人不值得同情。”他的话语中带着催促的意味。
很快,他们就上了上次滚落下来的较为陡直的楼梯,由于垃布垃卡谢绝了詹姆斯好意的护送,所以接下来的路程,他们走的的确颇感艰辛:每隔五十米安置的守卫以及各个拐角通道处摆放的十来英尺的木质栅栏,严重拖延了他们的时间和行进的步伐。巫师的火把如法杖般挥舞着,它燃着了一个个试图袭来的士兵,把削尖的障碍物变成了枯萎殆尽的树枝,他们踩踏着这些吱嘎作响的短条木道走过去,身后留下了一片哀嚎声。
而前方的敌人一个接一个地冲过来,特别是消息传开后,频率就好似敌人一齐拥挤过来的场面,两壁上支架起的火盆因此被撞掉了好几个。这时,一些事情的发生证明了:与原先垃布垃卡带人闯入虫洞情况不同,此刻,身后携带的弱小无力、需要时刻被保护的火鸡,也拥有了不容小觑的实力——当他还未能很好适应的手臂即刻被人砍下或是胸膛将会中剑时,内心油然迸发的本能反应,使其迅速躲闪后,给予对方重重一击。只听“砰!”地声,士兵被锤倒在地。“哇—哦!”在一两次实践的惊叹语后,他的勇气使其有能力握紧拳头,更加自主地躲避与出击,因而短暂的练习让他的手法愈加熟练起来。当然,这并不包括最后一个被他用手打中鼻子的家伙,因为这让山姆想起比吉罗和麦金恩观赏性感美女时的情景——嘴流口水,鼻流血...
“这边!”在快接近斗兽场通口时,垃布垃卡拽着山姆的手臂跑进了旁边一扇“意外”打开的石门内。按照詹姆斯的说法,这是通往外面世界最近的捷道,而斗兽场的大门此刻一定被士兵堵死了。
他们进去后,石门应声关闭,垃布垃卡手持的火把在把这里的黑暗用光亮驱散的同时,寂静也悄然降临,使山姆能够清晰地听见两人“噔噔!”得像是马蹄奔驰的声音,这也让他的脚感觉到承载着上面巨大而了不起的躯壳是怎样一种奇妙而荣幸之至的事情。
几乎同样宽度与被修饰凿渠过的洞道引导着垃布垃卡与山姆在拐过一个直直地弯道后,便顺着并不抖曲的斜坡,笔直向上,五分钟左右,他们到了尽头。垃布垃卡推开上面一层并不厚实却严密得紧的挡板,方形铁皮在向下渗出许多细小砂砾和灰尘后,啪!地一声打在地面另一头的草地上。他们露出头,和蔼的快要没下去的暮色笼罩着他们显出些许疲惫的脸面。
看到四下无人后,按照提示:他们从这名为西浦尔草坪的地方,悄然快速地拐过南面两百多公尺长的中央花园后,顺着弧形长廊,来到坎特罗的方塔堆处——那里距离锅盖食堂隔有一道密实的高墙以及两座占地几百英尺的谷仓。一路上,他们借着将要甚嚣尘上的夜幕的掩护,躲避了一个个正在端正把守在廊环或是墙头的哨兵,垃布垃卡放佛现在还能听到詹姆斯忠告的声音:那里,每当白昼与黑夜交替之际,都会有一队骑士换上战袍,驾上那些强悍的野马,接替护城归来的士兵继续执勤。所以你们只要潜伏在房舍外,待两拨八人编制的队伍走后,最后一波出发时,才可对其中两人下手,记住,必须是最后两个,因为前两拨之间以及第二波与第三波之间的时间间隔都非常短,所以想要动手势必不可能,如果拉响警报,那么接连主楼通讯室的人员势必会第一时间有所警备,那时想要全身而退就很难了。
很快,垃布垃卡与山姆躲在该房舍的墙角处,这时,巫师将自己的高顶宽檐帽缩小放进自己的左耳内,同样惊人的技巧再次引起了山姆的好奇与惊叹。“你可以把所有东西都放进耳朵里吗?”
“不!只有帽子和法杖——当然,不包括这个。”垃布垃卡说着举起那根早已熄了火的木棍。接着,在盯梢一刻钟左右,果然从漆着深蓝色的两层楼房内走出几名头戴盔帽,身披铠甲,背袭黑色披风,脚套高绑长筒靴的骑士,他们每人手中拿着一只皮鞭,趾高气昂地从他们眼前走过,为首的军人体格更为高大健壮,头盔上插着一只鲜艳的红色羽毛。山姆以前曾见过这种式样,不过,记忆犹新并没有给他留下多少好印象。
一拨人走下阶梯,直奔前方的马棚,这里排成长串的黑鬃毛野马见到主人后抬起前蹄,兴奋地嚎起,欢迎的礼仪随之得到骑士相应的回复:“他们拍了拍心爱之物的长颈,那冰冷的眼神在挤出笑容的同时,释放更多的是驯服的意味,就像他们一个个理所应当而又十分体面地爬上他们的肩背,将自己的眼睛高贵地置于他们头顶之上一样。
一拨人骑马刚走,第二拨随之从廊道内穿出,接着,他们做了相同的举动。
这时,山姆愈发慌乱起来,至少到现在,它已经积蓄到了不容忽视,足以引起垃布垃卡注意的地步,因为他的手在轻微地颤抖。
“你怎么了?”垃布垃卡问。
“没什么。”山姆回答,可他眼中那一只只“嗷嗷待哺”的庞大怪物可欺骗不了自己究竟对什么产生了恐惧。
过了五分钟左右,第三拨也就是最后一拨骑士才走出来,他们面带疲意,醉醺醺地挤成一团,倒真印了那句古言:最痞的士兵最后出笼,而侥幸的事,被抛下的剩余的两名士兵隔了十几丈远才把步子迈下台阶。
“行动!”垃布垃卡像是自言自语似地喃喃道,然后一个箭步飞窜到他们身后,似乎在未发生任何响声的情况下,将手内的粗树枝打在这两名士兵的后背心,于是,那枝头便注入了巫师咒语的魔力,放佛把他们的灵魂一下子怔摄住,让其躯壳动弹不得。
垃布垃卡将士兵掳到刚才的拐角,山姆也过来帮忙。很快,他们就有了一副新的钢铁外套,只是山姆变大的躯壳还是感觉稍显“吃紧”。
两人重新回归队伍,准备牵马,山姆的举动无疑引起了醉汉的注意,而这并不是由于怯弱,却是急于希望证明自己的勇气做出的选择。“嘿!那是我的马!罗尔!”当他比其他人都快一步冲到前边,牵起那匹看来足够温顺的橙色鬃毛的野马时,后面一个粗嗓门不客气地吼了起来。
然后,下一秒,他就被一只粗壮有力的手臂挣拽到一旁,旁边几个人接二连三的笑了起来:
“看来,还有比我更醉的!”
“可不是,别让队长发现才好!不然有你好受的!”
他们骑上马后,垃布垃卡和山姆跟在后面。接着,一行人排成两列以较为平和的速度穿过两旁绿荫夹道的石子路,拐过矗立着巨大恐怖怪物的石像(蛇)后,向前驱进。这时,马匹的速度开始加快,蹄子踩踏地面的嗒嗒声也跟因疾风吹落的枯叶一样变得紧凑起来,一段时间,快通达对面拉尔菲拱形正门时,两旁守卫变得更加严密起来,几乎每五步就会看到威凛高傲的嘴脸,而他们,这两位快要称作落难者的人也将在其全体目送的恭敬仪仗下,成功潜逃,这将是令人颇为激动的时刻。
“嘿!你还知道通行口令嘛!尼尔?”一个似乎觉得乏味的前排骑士朝后扭头打趣道。
这会儿,山姆还在为屁股下的大家伙表现出的不老实而感到哆哆不安,尽管他尽力抓紧绳索,却仍预感似乎下一秒就有被甩出马背的危险,“我——我”听到疑问后,他内心慌乱如麻,即便是对自己,也组织不好逻辑语言可供应付。于是,就在他准备猛地点头表示自己观点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旁侧响起:“我忘了,是他告诉我的。”
(垃布垃卡?)当他怀疑地朝侧边望去时,他发现这个人的确是那巫师,因为他黑色披风下隐隐显露的灰色麻布证明了这点。
马蹄一步步前进,再过百来米,他们就可以通过阴暗遮蔽的“弧拱”,看见外面敞亮的世界了...但第二个问题随之追击而来,依旧带着那肆意调侃的语气。
“哦?那是什么?我可都忘了?”
“跟昨天一样,没变。”垃布垃卡随口说出,还是那陌生的声音。
这时,确乎这句话产生了爆炸性的影响,战马停止了前行,前面所有的骑士纷纷转过头来,用一种惊愕、质疑更像是审问的眼神盯着他。
“快走!埃涅阿斯!”垃布垃卡大声嚷道,同时挥起一只皮鞭狠狠甩在山姆座下的马屁上。接着,又一下扬鞭,自己的战马也嗷!地嘶鸣一声,紧跟着扬起前蹄。山姆还未及准备,就被四足的怪物驮着,径直中间并不宽裕的小道冲过去,以致骑士还未完全反应,野马就已将一些地上腾起的灰尘枯叶抛散到他们眼前。
“不是尼尔和冯古查!抓住他们!”领头的骑士厉声吼道。
可垃布垃卡刚等他们拔出利剑,就用自己从腰间抽出的佩剑划开了领头的颈脖,随后,扬长而去。
队伍顿时乱作一团,两旁的士兵见状齐拥过来。
“队长!”有人悲戚地惊叫道。
“拦住他们!走!”
山姆由于野马的疾奔而吓得不知所措,于是,只得俯低身姿,尽可能贴近马背,守城的士兵听闻后面的急讯后,连忙握紧兵器,站成一排,同时鸣起钟鼓,从两旁抬来路障拦,希望借此阻挡敌人的叛逃。
谁知野马健步如飞,还未等人员做足准备,庞大的身躯就如同猛虎下山,吓得大部分士兵落荒而逃,有一个“忠诚”勇敢的士兵则直直被跨于高昂的马蹄下,惨痛地哀鸣后,气绝而亡。就这样,山姆顺利破城而出。
“快!一定要拦住这个!”一个有着官阶的将士以咆哮的方式向其它士兵发号施令,这会儿城楼上站岗的哨兵手持兵器匆匆赶下来,路障很快架设完毕,城门即将关闭。
垃布垃卡挥舞着长鞭,野马嘶嘶鸣叫着奔腾而来,后面追赶着几名骑士。“好马儿!冲过去吧!“当垃布垃卡望见足足有一米来高嵌着钢板的栅栏封锁在城门前,他往日低沉、稳重的声音顿时勃发出一种洪亮,不可匹敌的气势,这气势正催生着另一股勇气,使它的双蹄赋于力量,在触碰大地时抱有更深沉的厚重感——一步!两步!三步!
位于栅栏前的士兵眼中透露出战马气势汹汹的不详预感。
终于,蓄积的力量在战马闯到卫兵前的一瞬间爆发了出来,他们惶恐的眼神见证着这一时刻:那桀骜的马蹄并没有怯步,而是愈跑愈快,在距离数十英尺额地方,两只承载着垃布垃卡全部希望的前蹄如愿以偿地弹跳起,像是被压瘪到极致的弹簧,反作用力猛地弹跳使其一跃飞过卫兵两米高的头颅,然后,“咚!”的一声在栅栏后坠落。
这时,全体的士兵无疑惊呆了。
“驾!”垃布垃卡颇感兴奋地抿嘴一笑后,继而窜出只及马身通过的城门,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