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11月3号,是小五举行水葬的日子。
这天晚上,接手水货大舞厅的铁柱,没有去参加小五的葬礼。
水货大舞厅,最大的一个包间内,没有开灯,只有彩色电视机闪着密密麻麻的雪花点,照耀出仅有的一点光亮。
沙发上,阴暗的环境中,铁柱一个人坐在那里,左手夹着烟,右手端着啤酒,在哪里狂喝。
他赢了小五,却也输给了自己。
小五解脱了,而他却在江湖这摊烂泥里,陷的越来越深。
他狂喝啤酒,不多时,半箱啤酒已经下去了,脑袋晕晕乎乎的他,却什么也不在乎,只想就这么喝下去,好好的大醉一场。
“铛!”“铛!”
晚上九点钟,湘西县县委大楼上的摆钟,开始响起。
铁柱知道,这个时候的小五,已经漂浮在木筏之上,在过去五分钟,他将永远的被埋葬在冰冷的湘河水中,被窒息的泥沙包围。
“呜!!”
听着摆钟声,铁柱回想起了他参加老王葬礼,南霸天葬礼时候的场景。
他的心,突如其来的一阵钻心的疼痛,他仰天躺倒在沙发上,左手夹着燃完的大前门,四根手指的右掌,捂在苍白的脸上,哭的那叫一个孙子。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而哭,到底是思念老王,南霸天,刚总了,还是为了小五而哭。
他哭的撕心裂肺,眼泪混合着鼻涕流了一脸。
他,是为了自己而哭!
江湖,已经将他折磨的快要疯掉了!
从1987年11月1号,铁柱与小五的生死对决过后,到87年的11月3号晚上,小五葬埋湘河,湘西县的侠义年代,彻底的,永远的,成为了过去。
一些混子们有了摩擦,矛盾,不在去北山约架,他们会选择叫人。
两方对峙,哪一方的人多,哪一方就会胜利,再也没有所谓的公平对决。
规矩年代,彻底崩塌,在过度于90年代,拜金年代的三年间,湘西县的混子,像是无头苍蝇一般。
他们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什么,可以说,自小五死后,乱了一个月左右,湘西县混子界,陷入了混沌中。
混子似乎少了很多,侠义年代的结束,让诸多混子改邪归正,不在每天手持砍刀到处装·逼惹事。
而在87年12月1号这天,铁柱也将杠杠硬大饭店与水货大舞厅的所有混子都集合在了一起。
最后,一百三十来号混子,有大约一百人左右,选择了拿着铁柱发给他们的公工资,去找一个正经的营生。
到最后,只剩下三十号左右的混子表示自己愿意跟着铁柱继续混。
铁柱便将这群人分成了两拨,一拨交给二炮管理,负责杠杠硬大饭店的治安问题,另外一拨,由铁柱亲自管理,负责水货大舞厅。
一直到了87年末,整个湘西县终于稳定了下来。
城南与城东,现在共同的老大是铁柱,而城北,依旧是三分势力三分天下,但也还算平静,毕竟那群河南人都是为了挣钱,也不想内斗的太过于厉害。
而以往最混乱的城西,竟然在这半年时间内是县城四大区域最平静的,铁柱当然也不想去管城西那个烂摊子。
原本混乱的局面,就这样稳定了下来!
侠义年代崩塌,从87年末开始,一直到90年代这两年多的时间,湘西县,一直处于艰难的转变期。
新加入的混子与一些侠义年代的老混子之间,产生了剧烈的摩擦。
一些老混子,依旧在按照侠义年代的作风行事;而新的混子,自有自己的一套规矩,所以,两伙人之间也发生过诸多摩擦,但还好,还没到彻底失控的那一阶段。
“铛!”“铛!”“铛!”
这一天晚上,在零下十度左右的寒冷天气中,南山,老王的墓前,铁柱孤零零的一个人,盘膝坐在那里,喝着二锅头,抽着大前门,怔怔的望着湘西县的夜景。
今天,已经是87年的12月31号,马上,就要迎接新的一年了!
“老王,我已经成为了县城唯一的霸主,可是你说,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往自己嘴中灌了一口烈酒,铁柱佝偻着背,沉默无言的抽着大前门。
长长的刘海,在风中乱舞,依稀间模糊了铁柱的视线,让他眼前的湘西夜景,竟然开始变得一片漆黑。
“老王,明年,我就去lf市,去看看你口中,那些龙蛇并起的真正大江湖!”
最后,给老王和南霸天点了三根烟,铁柱喝着二锅头,摇摇晃晃的向着县城走去。
跨年夜,却无人陪铁柱过,苦笑间,铁柱来到了北山,却发现这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想必高卫所又去泡妞了。
最后,铁柱回到了水货大舞厅,准备找个包房去好好睡一觉。
“大哥,有人找你!”
在水货大舞厅门口,铁柱碰到了原本小五手下的三大悍将之一的王鹏,现在是负责代替铁柱管理大舞厅的大混子。
“找我?”铁柱神色一愣。
“是个女人!”王鹏刚毅的五官上露出一丝‘你懂得’的笑容。
“在哪里?”铁柱问道。
“我们把她请进了大哥的包间!”王鹏说道。
等穿过人潮拥挤的舞厅,推开包间门的刹那间,铁柱,,,,呆了!
“誓言化作烟云字,费劲千般相思;情像火灼般热,怎烧一生一世,延续不容易!”
包间内,一个女子,坐在沙发上,唱着一曲哀怨而凄美的歌。
修长的身材,女子下身穿着一件牛仔裤,将她完美的大长腿毫无遗漏的展现了出来。
女子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满头青丝披散在两肩,绝美的五官上,是一双秋波流转的桃花眼。
“小狐狸!!”铁柱大喜,看到叶浮萍,他像是看到了亲人,心中,猛然升腾起一股强烈的酸涩感。
他飞奔,几步便来到叶浮萍的身边,然后扑到叶浮萍的怀里,开始嚎啕大哭。
“负情是你的名字,错付千般相思;情像水向东逝去,痴心妄倾注,愿那天会重遇!”
叶浮萍将铁柱拥在怀中,伸出一只素白的修长手掌,轻轻拍打着铁柱的背。
那一刻,叶浮萍暖暖的怀抱,像是让铁柱找到了避风的港湾,他紧紧搂着叶浮萍的腰,哭的像是个孩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铁柱哭着哭着竟然睡着了!
等到他再次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包间的沙发上,身上,依旧留有佳人余香,但是,人已经不在了。
“王曌,我草泥马!”包间里,猛然传出铁柱懊恼的怒吼声。
“骂人的男人可不会受到美女的青睐哦!”包间门被打开,刚刚去上厕所的叶浮萍眯着一双月牙儿眼,神色恬淡的看着铁柱。
“小狐狸!!”铁柱大喜,冲过去就紧紧的楼主了叶浮萍喷香的身体。
“我还以为你走了!”铁柱深深的喘着粗气说道。
“好了,好了,乖,陪我唱歌,陪我跨年!”叶浮萍轻轻拍打着铁柱的后背,将他拉到了沙发上。
“你怎么突然就想起来看我了!”铁柱睁大一双眼睛,脸上露出期颐之色。
“哎,我本来今天要陪着家人跨年的,可惜啊,想到一个小笨蛋孤身一人,岂不是太孤独了,所以,我就连夜坐火车,从北京赶了过来!”叶浮萍轻笑着看着铁柱。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铁柱心中有点小小的激动。
“因为小笨蛋没有家人啊!”叶浮萍伸出素白的小手,捏了捏铁柱的鼻子。
铁柱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对他这么好,或许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冒着连夜的暴风雪,在车站等了整整三个小时的火车,然后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坐火车到了lf市,又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坐着客车颠簸了七八个小时,才在晚上十点钟,赶到了这里。
“来,陪我唱歌!”
叶浮萍点了一首铁柱从未听过的歌,就是刚才叶浮萍唱的那首很哀怨,很凄美的歌声。
“誓言化作烟云字,费劲千般相思;情像火灼般热,怎烧一生一世,延续不容易!”
“负情是你的名字,错付千般相思;情像水向东逝去,痴心妄倾注,愿那天会重遇!”
这首歌的歌声,是如此的哀凉而悲伤,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感染了铁柱,让他想到了很多女人。
清纯温柔的陈小凤,漂亮活泼的十一,还有那个大长腿大白兔的武琳,最后,铁柱看向了身旁的叶浮萍。
叶浮萍给铁柱的感觉,像是一块飘在天上的白云,可以看得见,却始终摸不着。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痴痴的看着叶浮萍完美的侧脸,铁柱问道。
“胭脂扣!”叶浮萍转身,轻轻一笑,看着铁柱。
“我想知道,那晚,在我爷爷的墓前,那是你的初吻吗?”铁柱得寸进尺的问道。
“是!”叶浮萍眯着一双月牙儿眼睛,貌似很诚恳的回答道。
“真的吗?”铁柱大喜。
这一刻,叶浮萍放下麦克风,猛然起身,修长白皙的双手瞬间将铁柱的身子压在了软软的沙发之上。
长长的青丝,垂落在铁柱的脸上,让他感觉痒痒的,香香的。
而叶浮萍,就这么拿雪白的牙齿,轻轻咬着粉嫩的红唇,一双桃花眼中的春水,像是要溢出来一般,泛着浓浓的情意。
“怎么样?还想不想再试一试?”叶浮萍的声音很酥软,让铁柱下腹升腾起一股浓浓的邪火。
“想!!”铁柱如实回答道。
“闭上眼睛!”叶浮萍轻笑。
铁柱乖乖的听话,顺从的闭上了眼睛,突然,一个冰凉的物体,接触到了他的嘴唇,等他睁开眼睛,才发现一本书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妈·的!!”铁柱大怒,看着叶浮萍挑衅的眼光与笑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胭脂扣,李碧华!”看着手中的小说,铁柱下意识的念出了声音。
“小铁柱,我有点冷!”叶浮萍可怜巴巴的撅着红润的嘴唇看着铁柱。
“我也冷!”铁柱邪邪一笑,便猴急猴急的冲了过去。
这一夜,铁柱抱着叶浮萍香香的身体,聊了一整夜!
叶浮萍说,她可以当铁柱的媳妇,但是,只给他五年的时间,如果五年的时间内,铁柱不能让叶浮萍满意,那么叶浮萍就会嫁给他人。
而铁柱则信誓旦旦的说着,不要五年,三年,只要三年,我王曌给你叶浮萍打下一个大大的江山。
五年之约,已经过去了半年,而铁柱这颗小石头,从半年前一无所有,如今,已然站在了湘西县的最高处!
五年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