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11月1号,新的一天,郭苏将慕容雪姬苏醒的消息告诉了铁柱。
对于慕容雪姬这个女孩,铁柱的情感很复杂;从最开始的恨,到中间的理解,再到最后她被南霸天抛弃,被李二砍伤以后的同情。
或许郭苏那句话说的没错,这个世界,没有坏人,只有被社会逼坏了的好人。
向高卫所借了10块钱,两人买了一篮水果,托猪圈大排档的赛花姐炖了一锅鸡汤,两人便向着县医院杀去。
看到铁柱与高卫所,慕容雪姬的神色也很复杂,她让两人落座,给两人分别发了一根烟。
点上大前门,铁柱也不在意,径直开始喷云吐雾。
“你不抽吗?”铁柱看着神色惆然的慕容雪姬。
“他不让我抽,说是等伤养好了再抽!”慕容雪姬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蛋露出诱人的红,看的高卫所这厮下身直接支起了一个小帐篷。
“咳咳,,恩恩,咳咳!”铁柱掐着嗓子猛猛的咳嗽了几下,高卫所这厮才反应过来,直接提臀收腹,让支起的小帐篷萎靡了下去。
“多吃点水果,给你带了点鸡汤,趁热喝了!”铁柱拿出大号白瓷缸与勺子,喂着慕容雪姬一口一口的喝着鸡汤。
“对不起!”慕容雪姬喝了几口鸡汤,神色黯淡,对铁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用这么说,先养好身子!”铁柱想起了李二,不知道这二·逼现在过得怎么样,在哪里。
“对了,你知道砍你的人是谁吗?”铁柱试探性的问道。
“不知道,根本没有看清!”慕容雪姬摇了摇头。
“哎!”铁柱装腔作势的叹了一口气。
“对了,我的医药费和住院费是谁给的?”喝完了鸡汤,慕容雪姬看着铁柱问道。
“小苏子啊!”高卫所抢先回答道:“你不知道,小苏子现在连学都不上了,天天撅着屁股推煤泥烧锅炉,听说烧了五个小区的锅炉,都是三班倒的,忙的那孙子,,,!”
看着铁柱近乎阴森的眸子,高卫所意识到说错了话,赶忙闭嘴不言。
呆了有一个小时左后,铁柱与高卫所便离开了。
“猥琐,小苏与慕容雪姬都是那种性格很倔的人,一旦决定了一件事,火车都拉不回来,你以后说话注意点!”铁柱教育着高卫所。
“知道了!”高卫所大大咧咧,完全没讲铁柱的叮嘱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几天,慕容雪姬像是变了一个人,对郭苏表现出近乎敌人的姿态。
从开始郭苏来看望她,她对郭苏冷眼想看,到后来甚至郭苏送来的饭她都不吃了。
86年11月7号晚上,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响声,郭苏托赛花姐炖的鸡汤被慕容雪姬直接一把打的洒在了地上。
“啊!”
滚烫的鸡汤洒在郭苏的手上,他惨叫一声,跳脚离开,手上起了好几个水泡。
“小雪,你怎么了?”郭苏红着眼睛,眸子里嗜满了泪水。
“滚,我不需要你的关心!”慕容雪姬寒着一张俏脸,对郭苏冷言冷语。
最后,郭苏硬是被慕容雪姬赶出了病房。
“小雪,我明天再来看你!”病房外,郭苏轻声细语道。
“滚,我不想看到你!”慕容雪姬拿被子捂着头,撕心裂肺的狂喊道。
她看到了,看到了郭苏永远疲倦的神色;看到了郭苏指甲盖里永远也洗不干净的污垢,看到了郭苏永远赤红的眸子,她更是看到给她送鸡汤,顿顿有肉的可口饭菜的郭苏,在医院的走廊里啃着硬邦邦的窝窝头。
她更是看到了他在医院的走廊里,捡别人扔下的烟屁股抽;她更是看到了他永远了抬不起,伸不直的肿胀胳膊。
她不过是一个被别人玩了三年被抛起的小三而已,她注定是一个走路都困难,永远干不了重活的废物,她有什么资格,让这样一个好男人去喜欢。
蜷缩着身子,躲在被子里的慕容雪姬哭的是梨花带雨,撕心裂肺。
她只能以这种近乎残忍的方式,去逼迫他,让他远离自己。
86年11月8号,立冬!
冬天,终于来临了,有的人喜欢冬天,因为能看到满天飞舞的雪花;但是铁柱不喜欢冬天,因为冬天意味着死亡。
不知道将有多少无家可归的乞丐,多少被病痛折磨的老人,会在这个冬天,像是枯萎的落叶一般,黯然离去。
8号中午,休息三十分钟的郭苏怀中揣着刚买的肉包子,向着县医院狂奔而去。
推开慕容雪姬的病房门,郭苏呆住了。
叠的很整齐的病床上,空无一人!
狂奔向一楼,郭苏从护士那里打听到,慕容雪姬出院了。
她的刀伤还没有好利索,被挑断的手筋脚筋还在渗着血,怎么可以就这样出院?
怀中揣着早已冰凉的肉包子,郭苏失魂落魄的来到了职业中学220宿舍。
“我看啊,这小妞说不定是在考验你呢,你得加把劲啊,实在不行就霸王硬上弓,就算把弓给弄折了也比送别人的好啊。”高卫所一口一个肉包子,塞的满嘴都是,喷着葱花香味大大咧咧道。
“这么多包子还塞不住你的狗嘴!!”铁柱一瞪眼,高卫所立马蔫了下去。
“柱子,你说我该怎么办?”郭苏耷拉着一张脸,愁眉苦脸的看着铁柱。
“去找她,把事情说清楚!”铁柱思考良久这般说道。
事实证明,一个女人要是躲着你,你是不可能找到的。
好几天时间,郭苏一边烧锅炉一边打听慕容雪姬的消息,可是她却像消失了一般,人间蒸发,了无音讯。
86年11月20号的晚上,烧完锅炉的郭苏,神色惆然的走在回职业中学的路上。
“郭苏!”
职业中学门口,一袭修长的身影挡在了低着头的郭苏面前,轻唤了一句。
熟悉的声音,让郭苏身体猛然一颤,他抬起头,熟悉的容颜,苍白的脸色,正是慕容雪姬。
“小雪!”郭苏大喊,眸子中嗜满了泪水,思念犹如决堤的洪水爆发,势不可挡,他一个箭步就冲过去,将慕容雪姬搂在了怀里,很紧,很紧。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慕容雪姬拉着郭苏的手,走的很慢,很慢,她的脚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后遗症也显现出来,她不能跑,甚至不能走的快一点,因为那样脚会很疼。
最后,慕容雪姬带着郭苏,来到了湘河边上。
今夜,风很轻,很寒,一男一女,靠在一起,望着在月色下,泛着柔美银光,水波粼粼的湘西河。
他们都没有说话,就这样紧靠在一起,像是一对热恋中的人儿。
“小苏,你看前面,好黑,什么都看不到!”慕容雪姬靠在郭苏的肩膀上,望着湘西河的对面,不,她眼神迷离,像是望向了那个谁也看不到,看不清的未来。
“也不是啊,天亮之后就会很漂亮!”郭苏抱着慕容雪姬,丝丝缕缕的暗香钻入他的鼻端,沁人心扉,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我们走吧!”慕容雪姬说道。
“去哪里?”郭苏问道。
“去哪里呢?等我想好了在告诉你!”慕容雪姬轻笑,拉着郭苏,离开了湘西河。
如家居宾馆,这五个字,郭苏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破烂狭窄的房间内,慕容雪姬抱着郭苏,他们疯狂的亲吻在了一起,彼此爱的深切,爱的火热。
那一晚,他们疯狂;那一晚,被郭苏刻在了骨头里,灵魂深处。
1986年11月21号,大清早,七点钟。
窸窸窣窣的声音中,慕容雪姬穿好了衣服。
她撑着身体,趴在郭苏的身上,望着这个男孩,,,不,,,望着这个男人清秀的五官,苍白的红唇角勾勒出一丝柔柔的微笑,那双桃花眼也眯起,像极了天边的月牙儿。
她走了,轻轻的来,轻轻的走,像是一朵将要凋谢在秋风中的花儿。
郭苏也醒了,其实他早就醒了!
他的内心,此时正在天人交战,他很复杂。
慕容雪姬,没有母亲,只有一个喝醉了酒就打人的酒鬼父亲,她的一生,真的很凄惨。
当了南霸天三年的小咪,到最后却被那个男人一脚踢开。
一个女孩,孤苦伶仃,举目四望,谁能帮助她?
为何一个不过十六岁饿女孩,要承受世界这么多的悲哀?她做错了什么?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郭苏突然觉得很陌生。
“我为青春疯狂过,我为兄弟疯狂过,我郭苏,还没有为爱情疯狂过!”
指尖,缠着那个女人的几根青丝,带着淡淡的幽香,郭苏突然间想明白了什么,他穿好衣服,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
太阳出来了,金灿灿的光芒,洒遍整个湘西县。
望着那一栋栋高楼,一个个匆匆行走的人,慕容雪姬紧了紧衣衫,她感到有点冷。
世界之大,何处是她家?
苦涩一笑,迎着寒冷的秋风,慕容雪姬向着未知的远方走去。
“喂!”身后,郭苏穿着宾馆的拖鞋狂奔了出来。
“干嘛?”慕容雪姬转身,望着那个和自己一般高的男孩。
“走了!”
“嗯!”
“去哪里啊?”
“上班啊!”
“你不上学了吗?”
“上学没钱啊!”
“你上什么班?”
“挣钱的班啊!”
“不上班可不可以?”
“不上班你养我啊!”
郭苏再不说话,慕容雪姬挥了挥手,转身向前走去。
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满头短发,在风中恣意飞扬,修长的身影,风中若隐若现的嫩白耳垂,她美的,像是天上的仙女。
“喂!”他喊。
“又怎么了?”她转身,绝美的容颜上带着期颐。
“我养你啊!”
风,让两人乌黑的短发在风中乱舞;阳光,纷纷扬扬的洒落,让他们年少的容颜,都是那么纯真。
“先养好你自己吧,傻瓜!”慕容雪姬轻笑,转身,在不留恋,跨步离去。
身后,郭苏低着头,沉默无言。
这一天,湘西县有不少人看到颇为奇怪的一幕。
那是一个长的很美的短发女生,她一边走一边哭,绝美的容颜上布满了晶莹的泪水。
她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也不在乎什么所谓的场合,就这么哭,哭的像是个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从那天起,郭苏,包括铁柱几个兄弟,再也没在湘西县城看到过慕容雪姬。
她走了,像是一阵风,走的潇洒,走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