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众人为何都称终禹华为大师兄,没别的,他修行时间太长,在整个九天门,仅次于掌门,若真排资论辈,那称呼可就长了,加上他容貌一直保持在双十年华,不知何时开始,门里门外统一口径,全叫他大师兄,竟成了习俗。
一个人的称呼能延续成一种习俗,真是老得不能再老了……
衔草庐食堂的早饭时间依旧是早间八点八卦档。大师兄终禹华的话题被翻来覆去的炒,连称呼的来龙去脉都被扒皮,莫小鱼只能吐槽,名人效应哪里都存在。
“哼,不就是个管食堂的,让他开个小灶怎么了,又不是不给他钱。”
终于听到一句非主流,莫小鱼不由得耳目一新,循声看去。不是别人,正是好些日子没见的顾菍菲小姑娘。此时她正嘟着嘴,和黄羽裳坐在前面一排。
“你别生气,泰真师兄平日里勤于修炼,可能没闲余时间。”黄羽裳好言好语地劝慰。
“又没让他另起炉灶,不过做完了大锅饭,再做一两碟精致小菜而已,能废多少事。他也不想想,一个月才领几个灵石的薪资,我一顿就给他两个下品灵石,这样的好事谁会拒绝。”顾菍菲念叨。
“可能泰真师兄有为难之处。”黄羽裳继续劝说。
“呵,他有什么为难的,他又是哪门子的师兄,不过仗着比我们早来些日子,看不起我们这些新来的,他怎么不给泰丰师兄摆脸子,真是姨娘生的下流胚子,惯会逢高踩低……”
“别说了!”黄羽裳赶紧扯她的衣袖制止。
顾菍菲一把摔开,冷笑道:“你也别拦我,谁不知道他是西北高家的庶子,为了来九天门,放着好好的主子不做,甘愿做个外门的仆从,妄想筑基入门。呵,高家少爷眼没瞎呢,怎会让他得逞,人家一句话就让他待在食堂翻身不得。资质好怎么样,练气八层怎么样,没有足够的资源,没有筑基丹,这辈子就老老实实在后山待着吧,还能翻了天去不成?”
“妹妹,你少……”黄羽裳正待劝。
咣!忽地一下震耳发聩的锣声响起,许宏生不知何时走了过去,用木棰指着顾菍菲,厉声说道:“肃静,肃静!”
顾菍菲和黄羽裳都被吓了一跳。
“许宏生,你干嘛呢,有病啊。”顾菍菲捂着耳朵埋怨。
“有病的是你,不好好吃饭,成天嚼舌根,小心哪天舌头长得嘴兜不住。”许宏生咣的一声又敲了一下锣。
“别人都在说,你怎么不去管,偏拿我做筏子。”顾菍菲杏眼瞪圆。
“人家说的是可喜可贺的好事,你说的什么狗屁事,成天吃饱了不思进取,只会躲背后给人穿小鞋,这就是你们修道大家的行事?真是好做派。”许宏生斜着眼,鼻子里冷哼一声。
“你!”顾菍菲想站起来,被黄羽裳死死拉住了。
“妹妹,我们不与他一般见识。”
“他这是明摆着欺负我俩,谢家张家怎么着你了,我们怎么着你了,你仗着泰真抬举你,就胡乱逮着人咬,欺人太甚!”顾菍菲嚷起来。
“妹妹,不可意气用事,你忘了上次……”黄羽裳额上沁出一层细汗。
“黄姐姐,上次他打伤你额头的账还没算,你心慈不跟他计较,谁知人家只当我们软弱,今天莫名其妙又欺负上来,真拿我们当软柿子捏了?!”顾菍菲怒道。
“呵呵,你还好意思说上次,若不是你动手在先,能连累大家被罚扣灵石吗。仗着谢家势大,自己学了些皮毛法术,就想在九天门的地界逞威作福,那你的算盘可就打错了,你的黄姐姐说得对,进了这里,大家都是一样的,凡间的出身已成浮云,只有实力才是王道。”许宏生说得大义凛然,特别是被扣灵石那项,引起众人共鸣,许多人听了都对俩姐妹侧目起来。新人的灵石得之不易,谁的灵石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对于那起事件的始作俑者,众人是同仇敌忾的。
顾菍菲见风向朝许宏生那边刮,又急又气,眼中蓄了半眶子的泪花,辩道:“那次分明是你的不对,而且我也没有打伤你……”
“许大哥,顾妹妹年纪小,心思单纯,她刚才的话都是无心的。你大人大量,这次就不与她小孩子一般见识吧。”黄羽裳墩身对许宏生行了个礼。
许宏生侧身让过,笑道:“不敢。黄羽裳,你别搅稀泥了。你要能管住你顾妹妹的嘴,头上能挨那一下?”
“你……”黄羽裳憋红了脸。
“许宏生,你说我就说我,怎么还扯上黄姐姐,你这是挑拨离间!”顾菍菲气得跺脚。
众人原本对大师兄的轶事聊的不亦乐乎,听得这边声浪一叠高过一叠,都伸长了脖子看望。
“许宏生,你怎么又欺负黄妹妹和顾妹妹?”前山小头目杜月荣挺身而出。
这杜月荣年方十四,比许宏生大几个月,长得人高马大,有几分控场的气势。上次他离开的早,错过了对抗赛,为此懊悔良久。这下见许宏生和两个姑娘又起了口角,焉有不出头之理?何况,其中一个姑娘还是他的追求对象。
“哼,杜月荣,你少来凑热闹。我不过让她少说闲话,好好吃饭,说到欺负二字,实在不敢当。”许宏生不卑不亢。
“杜哥哥,你来得好,许宏生仗势欺人,不仅说我的不是,还说黄姐姐的不对。黄姐姐处处让他,他就越发没脸没皮的欺负上来。”顾菍菲见来了靠山,有了底气,挺直腰板控诉道。
“我看你们后山的也就能欺负欺负小姑娘,上次要是我在,能让你们撒野?!”杜月荣抱胸在前,睥睨食堂。
“杜月荣,说话客气点。”许宏生脸色渐渐发青。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呵呵,我可听说了,你不仅打了黄妹妹,连后山自己人都没放过,八岁小娃娃都下的了手,许宏生,你可真出息啊。”杜月荣笑着对围观的人说道,“许宏生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孬种!你们后山的听好了,今天是你们弃暗投明的好机会,只要站我这边的,不管前山后山,以后都是一家人!”
好一手反间计!莫小鱼不由得给杜月荣竖了一个大拇指。当然,是心里默默地……
众人听了杜月荣的话,均把目光投向许宏生,看他如何扳回局面。
“看什么看。”许宏生抬头挺胸,直视杜月荣,“你要有能耐,尽管敲锣打鼓去后山招兵买马,后山资源虽乏,但从没有出过一个叛徒,就算打不过前山又怎样,咱输阵不输人。打倒了,重新站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好!好!”许宏生的话刚落地,立马有人叫好起来。
不错,不错,置之死地而后生。莫小鱼抱着菜菜,隔岸观火,自认是客观理智的辩论评委。
“那你是承认后山打不过前山了?”杜月荣笑起来。
“切,你别绕弯子,引我入局。打不打得过,不是嘴巴上说的。你要呈口舌之利,咱们寻个清幽之地煮酒烹茶,坐下来说个三天五天都没问题。”许宏生哂笑。
众人听了,哄笑起来。
啪~一只白胖包子砸在了杜月荣白净的面皮上。
“谁?!”他红了脸,怒问。
当~一个调料碟子砸在了许宏生迅速举起的铜锣上。
“谁?!”他黑了脸,咬牙。
“后山小娘皮没种,用包子打人。”
“前山龟孙子下黑手,厚颜无耻!”
“上!跟他们拼了!”
“快收包子碗碟,晚了就没武器了!”
……
莫小鱼通观全局,一手捂了菜菜的眼睛,将他护在怀里,低头猫腰往食堂后院溜去,有了之前深刻的历史教训,她再也不相信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种鬼话了。
眼看出门在望,突然视线一黑,她咕咚一声撞到俩柱子上,摔倒在地,忍痛抬头一看:“师,师兄……”撞的不是柱子,是泰真的腿。
“都给我住手!”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许宏生和杜月荣出列。”泰真平静的说,见二人走出人群,又道,“上前来。”
许宏生和杜月荣乖乖的走到泰真的面前。二人形容十分狼狈,许宏生一身衣服像刚从染坊里拿出,五颜六色,多姿多彩,杜月荣也没好到哪里去,头上挂着青绿交加的素菜包子馅,左脸上还有一个鞋印。
“你们喜欢打架是吧,来,过来。”泰真说着,两手一伸,拽住二人发髻,只听得咚咚咚三声闷响,围观的俱倒吸一口凉气……许宏生和杜月荣早软在地上。
莫小鱼忍不住摸了摸脑袋,后牙槽一阵发酸:师兄,您好歹是练气八层,咱能秀一下法术,不要这么粗暴执法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