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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舍不得?

亢奋感残留在头皮上,闻姜在床上躺不住。

她阖上那本《格林童话》,没有同陆时寒角逐嘴力,抻了抻腿将薄毯往身上一裹,下床。

腿根有些不适,闻姜斜了眼在厨房里专注处理食材的男人,而后转身慢慢观察陆时寒的这间公寓的内装细节。

床的不远处的墙壁是仿原木的镂空砖墙,实底的部分上面贴着大大小小无数张照片,杂乱无章。

照片的风格多带些奇幻色彩,光的捕捉运用很巧妙。

有珠峰云海,有咆哮的瀑布,有闻姜不认识叫不上名字来的长相奇异的动物,还有断壁残垣,有如蚁般在高墙下跪拜朝觐的人海……

闻姜的视线最终停留在墙壁偏右下角位置的一张照片上。

照片上的场景是狂风卷起一地沙尘,一个人在飞沙中回首,被人抓拍捕捉到的半张侧脸。

照片上的人英气十足,侧脸鼻峰高挺,短发被风吹的凌乱飞舞,刮在那人的脸上,显得照片上的人格外气场磅礴,眼眸深邃如同身后的剧烈风暴,不见底,力量十足。

这个人不是陆时寒,是一个年轻的白种女人。

更为吸引闻姜注意力的,是她手上握了一把枪。

**

闻姜将视线从照片墙上收回来,距离床的位置稍远的公寓最西侧的落地窗旁,摆着几件健身器材,跑步机,拉伸机……闻姜想起适才自己摸过的腹肌,笑了笑。

连接吧台的半面墙上,掏空做了一个壁橱。

里面摆放着的东西让闻姜觉得意外。

有她摆弄了二十年的吉他,剩下的多为民族乐器。有闻姜认识的二胡,紫竹箫,还有更多是她不认识的,不知为何的乐器。

她忍住好奇心,坐回床上。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之后,陆时寒才从厨房走出来,从衣柜里取了一件家居服,递给闻姜:“暴/露/癖?穿上衣服再下床走来走去。”

闻姜看着他赤/裸的上身,意味深长:“半斤八两。我看过去,再让你看回来,才公平。我穿上衣服,你看什么?”

闻姜没接家居服,陆时寒没强迫她,笑了下坐到床上,将家居服的前后找正,对准闻姜的脑袋就往下套。

他还摁了下闻姜的发顶,浅笑:“穿好,我已经看够了。”

闻姜唇微张,没抵抗。

陆时寒宽大的家居服套在她身上,显得她娇小很多。

她理了理衣角问:“不把我腿也包上?”

陆时寒从床榻上站起身,垂眸看着闻姜,逗她:“过会儿再次擦枪走火,还得脱,不觉得麻烦吗?”

闻姜:“人发/情要有个限度。”

陆时寒牵唇:“人做是运动,禽/兽叫发/情。把你的道理收好。这会儿先麻利点儿下床,吃饭。”

闻姜翘起腿搭在床沿,从床上蹦下来,不痛不痒地剐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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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姜跟在陆时寒身后往厨房那里的餐桌走。

路过照片墙,她停下来,问他:“这堆照片是谁拍的?”

陆时寒也停下来,望着她:“多数是过去的我,少数是绑架我相机的别人。”

闻姜指着其中一张问:“在哪儿拍的?”

是那张翻腾的云海。

陆时寒告诉她:“去尼泊尔的飞机上,跨珠峰的时候。”

闻姜又指向另一幅她此前留意过的断壁残垣:“这个呢?”

陆时寒微思索:“这张是我朋友的作品,他跑新闻的时候在大马士革近郊拍摄。”

闻姜没再指其他照片,总结:“去的地方挺多。”

陆时寒嗯了声,看向那整面墙上的留影,目光柔软:“人老了,多走了些路正常。”

闻姜懒洋洋地回复:“人老了就进一堆土里,比井底蛙的活动空间还不如,半步都没得走。”

陆时寒:“姑娘,老和死一样吗?”

闻姜没答,她听到砸在公寓飘窗上的雨声似乎大了一点。

两人面对面静静地站着,她半响才问:“右下角那个女人是谁,心口那点朱砂?”

闻姜一脸认真专注,陆时寒问她:“觉得漂亮吗?”

闻姜笑吟吟,又看了那个女人一眼:“漂亮。”

陆时寒默默地点了点头,又问:“喜欢?”

闻姜哧了声:“我不吃女人。问你话呢,朱砂?”

陆时寒愉悦地告诉她:“Estelle。挺好一人。”

闻姜心平气和地回问:“上过吗?”

陆时寒指了指照片角上的那只枪:“她只对对方给予热切回应的感情有兴趣,不回应她的,她不要。看到那把枪了吗?”

闻姜嗯了声。

陆时寒笑:“她每看上一个男人,就送他一颗子弹。不敢接的,她都揍一顿走人。”

“送过你子弹?”

陆时寒点头,淡淡道:“送了,我怂,跪在地上求她收回去,她就像照片上这样甩我一脸沙,然后老死不相往来了。”

闻姜呵了声,这才明白陆时寒在耍她。

她语带讽刺:“既然是挺好一人,错过了,是挺怂的。”

陆时寒随即淡淡一笑:“再好,她也不是我的,男人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属于自己的东西。”

闻姜讽他:“女人从来不会去抓自己看不上的东西,她没真得看上你。”

陆时寒回味着这句话,问她:“哦。所以你什么品位?”

闻姜:“……比她瞎一点儿。”

陆时寒陡然笑出声。

闻姜瞪他,此刻他默声不笑,冷酷冷硬,她才觉得习惯。

陆时寒很快止了笑,指着照片墙最中间的一张深海冰山照片给她看。

照片上还站着几只懵懂的企鹅。

他问:“这样的地方喜欢吗?”

闻姜:“南极?”

陆时寒:“嗯,长城站附近。”

闻姜眼光一亮,但开口刻意表示无感:“都是水和冰块,怎么欣赏?欣赏最原始的物理现象?”

陆时寒更相信眼睛看到的,戳破她:“喜欢的话,你甩我一脸支票,没睡散之前,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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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姜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这样的交流过于近了,太快越过她的心理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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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没有再在照片墙前久留,开始用餐。

已经时近九点一刻,这一餐拖到现在,闻姜已经不算饿。

平日在剧组里三餐时间不规律,这几年她的胃可以容纳的食量并不多。

餐桌上摆放的食物很简单,闻姜已经见过陆时寒煮粥,但真正尝他的手艺算是第一次。

都是很家常的菜式,闻姜这几年在她常去的那间私人菜馆尝过。

她不知道是不是他以此断定她的口味,才选了这些粤菜菜式。

修过形的百合和油菜过水汆熟,烧热油煸炒,橄榄仁炸好铺在盘顶,素菜是道果仁百合,搭配荤菜京葱爆牛柳。

这样的男人,容易让人产生寻求伴侣的渴望;可这样的男人,更多人只敢把他定性为好聚好散不伤不痛的炮/友。

闻姜问:“兄弟,哪儿学的?请一字一字正经回答。”

陆时寒搁置在她眼前浅浅一碗细香米饭:“我妈过去开了家餐厅,粤菜,耳濡目染。”

“客流不息?”

陆时寒眼角在笑,眸色微微暗下去:“极速倒闭。”

**

饭后,闻姜又问起那堆民族乐器:“会吗?”

陆时寒摇头:“不会。”

闻姜将吉他拿下来,拨了两下,他说“不会”,所以她没做调好音的准备,可音准在。

闻姜没追问吉他的问题,只说:“把这些东西当摆设放在这里,显格调?”

陆时寒摸着架子上的二胡,承认:“内里没有,表面来凑,装门面。我爸留下的家产。”

菜是因为妈妈,乐器来自爸爸。

闻姜想起这公寓内剩余的扎眼的物件,问他:“那堆健身器材,是你哥哥或者弟弟需要的?”

陆时寒郑重点头,靠在这个放乐器的橱柜的玻璃柜门上:“聪明。”

鬼话。

闻姜知道他的话真里掺假,假里掺真,放弃探讨这些问题。

她抱着吉他弹了一段。琴身擦着她赤/裸白皙的腿。

显得艳色分明。

她纤长的手指夹着拨片,恣意发挥。

弹她早年的代表作《在你身旁流浪》。

那首歌当年写出来备受争议,歌词反反复复只在吟唱两句话,但每一次的曲调均不同。

【我走过这世界许多地方,偶然听说你、见到你、恋慕你;我走过这世界更多地方,才知道此生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在你身旁流浪,流浪向远方,流浪向地久天长。】

自己写的歌词闻姜记得清楚。

二十岁之前的那些密集排期的演唱会上,她曾经抱着吉他不插电演唱或者清唱最多的,就是这首歌。

时间隔得久了,再碰它,谱也还印在心里。

弹了两个章节,闻姜就停了下来,问:“听过吗?”

陆时寒耳侧还回荡着那段吉他声:“听过,烂大街。”

闻姜笑了下,把吉他放回去,切了声:“火。我穷,甩不了你一脸支票,也买不起灭火的消防器材。”

她放好,陆时寒推合上橱柜的玻璃门,笑:“为什么不唱下去?”

闻姜:“当初封笔的时候想,去他妈的乐坛。要回去,除非有我觉得特别值得的理由。”

她又吐了脏字。

陆时寒蹙眉,可没说什么。

闻姜将身上的家居服抬臂撸下来:“借件能出门的外衣。”

她赤/裸的身体上遍布各色暧昧的痕迹。

陆时寒懂了她的意思,她要走。

她来睡了他一回,可不睡一夜。

陆时寒没挽留,今夜他放低,也留不住,他说:“我送你。”

闻姜拒绝,且问:“怎么,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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