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孽
回到N市正值清晨。
薄雾蒙蒙。
一进市区,陆时寒先把程放送回家,而后绕道宠物医院把布偶猫“小狗”提回来,才回公寓。
一段时间没见,小狗显得格外粘人。
刚进门打开袋子,小狗就伸出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粗胖的爪子毫无迟疑地一爪子摁在他的棉拖上。
陆时寒俯身把它抱起来,蹭了蹭他的额头:“一点儿男人样儿都没有。”
小狗紧紧扒着他衣服胸前的部位,蜷缩在他手臂上,特别心安理得的蹭啊蹭。
陆时寒弹它额头一下,呵了声:“越说你还越变本加厉了。”
一人一猫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天阴也没开灯,陆时寒就和小狗那么并排坐着。
光线晦暗,人的心情也有点儿黯淡。
只有猫的心情不错。
坐了会儿小狗开始往陆时寒腿上爬。
陆时寒边啐它边捞起它的猫身让它找了个安稳地儿坐好,小狗最终选择坐在他两腿间。
陆时寒拽了下猫耳,小狗不满地甩了甩耳朵。
陆时寒笑:“胆儿肥,占哥便宜上瘾。”
又坐了没多会儿,公寓的无线电话响。
知道这个号码的人几少,那电话几乎用不到。
他们刚进家门没多久,对方打来的这么是时候,陆时寒大概能猜到来电的人是谁。
等了几秒,陆时寒拎着小狗脖子上的皮毛把它拎到一边,站起身接电话。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沧桑低沉:“小陆,聂先生要见你。”
陆时寒顿了下,回复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疲惫:“陈叔,他又找人跟踪我?”
陈叔否认地不算直接:“他是为你好。”
陆时寒无声地呵了声。
陈叔也没再多说什么,告诉他时间地点:“到镜湖山庄来,聂先生已经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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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寒踏入镜湖山庄的时候,已经时近正午。
陈叔等在镜湖边上的小艇内,等他来了上船一起到湖中央的会客厅。
N市冬日微冷,湖面只有边缘部分结了薄薄一层冰,水底碧色依旧可见。
陆时寒来得不算早,陈叔的眉眼染着些许苛责:“先生今冬身体不算好,你不该让他久等。”
陆时寒凌厉的脸没挂什么表情:“陈叔,我不记得说过一定到。”
陈叔没再强调什么,陆时寒上了船,很快船便靠近湖中央的那栋徽式建筑。高檐高翘,灰瓦层叠。
陈叔在前面推开门,淡淡的熏香扩散开来。
聂回坐在厅内的檀木椅上,见陆时寒进来,瞟了他全身一眼:“是去踩点还是去自虐,糙成什么样儿了?”
陆时寒在他左手边落座:“我会注意。”
聂回哼了声,问:“路上遇到什么事儿没?”
陆时寒冷静回:“没有。”
聂回又问:“人呢?”
陆时寒重复:“也没有。”
聂回呵了声:“你年纪大了,越来越有主见了,瞒什么不瞒什么,自己倒是有数。”
聂回从一旁的佛经下抽了几张照片摔在陆时寒眼前:“回忆回忆。”
数张照片轻飘飘地或翻转或直直坠落地面,陆时寒看了一眼,抬眸,冷漠道:“巧合。”
聂回冷笑:“是巧,巧成这样还真是孽缘。”
隔着血债,何止一个孽字。
聂回站起身,往前迈了一步,脚踩着地面上的照片,闻姜在照片上的脸,被他踩在脚下。
半边脸可见,半边脸不见。
“我没看好你妈妈,得替她看好你”。聂回没动情绪。
陆时寒也站起身,高出聂回半个头,盯着聂回说:“没越雷池,您多虑了。”
聂回:“去年在我这里见过你的秦小姐,新年回来跟她父亲来看我时提起你,你有时间,陪陪她转一转。”
陆时寒没做声。
聂回不满:“那个女人你不要想。”
陆时寒问:“哪个女人?”
聂回脸色愈加阴沉:“那是玩火自焚。”
陆时寒拧眉:“聂叔,我并不想自尽。”
聂回转身背对他:“已经约好和秦小姐晚七点见。”
陆时寒扯了下唇,却没办法勾出一则笑:“经过谁同意就叫约好了?这些年我改名换姓,努力上学,努力工作,努力活成一个还不错的人,不是为了将来被别人安排我的生活。”
聂回:“秦时月哪点儿配不上你?”
陆时寒没有即刻回答,先把适才的话补充完:“我是希望自己需要什么,能有什么;将来我的家人需要什么,我能给什么。”
他回绝聂回:“凭我吹个高原上的风就能糙的一个人,还不配陪秦小姐转一转。我配不上人家,您把约消了吧,以后也别再弄任何赵小姐,钱小姐,李小姐……”
“你就算当我是条狗,也不见得所有的狗都是听话的,再好的链子,也拴不住爱跑的狗。”
聂回骂:“你一个亲人都不剩,是因为什么?”
陆时寒笑了笑:“我记得,您不用提醒我。”
“她是公众人物,旧事翻出来会是什么结果,也不需要我提醒你。”
陆时寒也压低声线:“我已经说了不再见,并没有非她不可,您非逼我到那步吗?”
聂回闻言声线更是亮色全无,沉郁无比:“她还离异。”
“对方眼瞎,怪不得她。”
聂回怒火上涌:“这个世界爱屋及乌,恨也会恨屋及乌,你好自为之。”
陆时寒扶他坐回原位,聂回几次试图甩开他的手臂都无果。
陆时寒坚持送他回座位,替他拍了会儿背:“聂叔,别再让人跟着我。打起来,不好看。”
聂回刚平息下去的情绪又上涌:“你——”
陆时寒认真地补充:“我不会在将来的某一日横尸街头,为个女人,不至于。您把心放回去。”
聂回盯着他的双眸,抬起一旁的拐杖指向他的心口:“我一把年纪,我怕什么?我怕的是你这里被人戳成窟窿。”
陆时寒缓声淡笑了下:“带着个窟窿,您不一样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