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胤心中怀着激动,他能够看出来,这两个朱衣卫的实力,都是气合境后期,两人联手,自己扛不住多久。
但是依靠“黄河水”的光柱,自己完全可以发出警告,火虎和风隼都在城中待命,只要他们看到,就算是无心境的强者前来,自己也能应付。
“咣——”
汹涌的光柱,再次从地上升起,这次的光芒和亮度比不上昨天夜间的,但是依旧不容小觑。
“咣——”
就在左胤满怀希望之中,光柱升起的势头,戛然而止。
“轰!”
在离地面只有几丈的高度上,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了光柱的升起。
汹涌的黄河水,尽数倾泻在无形屏障上,趋于消散。
左胤的额头和后背,有着冷汗出现。
铁匠和大娘刚才双双后退,躲避黄河水,现在这一式的势头已经散去,他们两个人,又重新面相左胤,开始冲锋。
蓦然间,左胤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抬起头,却看到在小巷一侧的房屋顶上,有一个灰色的影子,模模糊糊,影子似乎伸出了手臂,在支撑着什么。
三个朱衣卫,吗?
左胤苦笑,还真是看得起他啊,在朱仙镇摆脱了朱衣卫之后,他原本以为这些效忠于帝国的武夫,也就那样了。
没想到这次以来,就是大杀手。
左胤握紧了手中刀,看着面前突进而来的铁匠,突然咧嘴笑了。
“怒海。”
他的嘴唇,轻轻说出了这两个字。
伴随着这两个音节,左胤全身的气息,似乎被尽数的压榨而出,悉数充斥在四周。
他最先学会的气合境招式,便是“怒海”!
怒海,狂怒之海,气合境之所以超出了普通人的能力范围,便是因为气息的存在。
故人曾云:一息尚存,战斗不止。这便是对于气息最为直观的理解,当身体宛若容器一样,能够每天产生气息并贮存起来,这就是气合境的基础。
而调用气息,虽然就像是挥手一样简单,但是要一次性掌握那么多的气息,犹如控制全身的毛发,难度可想而知。
故而,踏入气合境,人们所修行的,就不再如同锻体境一样,沉迷于一招一式之中,更多是对于气意的领悟能力。
黄河水,逍遥张扬,而怒海,则是霸道的一首高歌!
左胤,高歌。
怒海来袭!
原本从左胤的身体之中缓慢蒸腾的气息,转眼之久就融合翻滚,犹如夏日雷雨季的浓云,又或者是深冬凌冽的大雪。
狂暴地前进。
前进。
前进。
似乎要吞没眼前的一切,在这一瞬间,左胤将“吞没”的意志,深深地插入怒海之中,使得原本独孤烨所教授的“愤怒”之意,在左胤的心意中,多了一丝残忍和野蛮之意。
铁匠的眼中,有着不屑之意。
虚张声势而已。
他的名字,曾经在这个国度,也是极为有名,只不过,大统一的国度,根本不允许有人凌驾于帝国之上。
除非,是到了李太白那种层次。
他放弃了名字,放弃了过往,成为了一名朱衣卫。
只为在修行的道路上,更进一步。
杀了这个左胤,就是大功一件。
铁匠自信地伸直了手臂,一锤子敲了下去。
就像是他在铁匠铺里敲了成千上万次一样。
怒海之意,奔腾之中,渐渐成型,竟然有了虎的模样。
铁匠,大惊。
这个左胤,依据情报,明明踏上修行之路不足一年半,竟然就懂得了气外化物?
这,怎么可能?
可惜,事实,已经无情地摧垮了铁匠的认知,同时气流之虎,将他吞没。
“额啊啊——”
气流之中,惨叫传来,显得撕心裂肺。
甚至惨叫之中,有着浓浓的后悔。
左胤的眼睛里,早就闪现出了各种金星,他的身体,摇摇欲坠。
这一式的“怒海”,已经压榨了他残留的全部力量,现在的他,恐怕一阵强风吹来,都会摔倒。
“哧——”
一个小小的刀尖,从左胤的胸口刺出。
豆腐大娘的小刀。
左胤苦笑,杀了一人,却还是着了道啊。
他勉强扭过头去,看着面容普通的豆腐大娘,突然笑了笑。
少年的面容上,有着无奈,有着惋惜。
似乎对于这个人世间,还有着一丝留恋。
他张了张嘴,喘息道:“其实,那一天逃跑的人,不止我一个。”
大娘微笑着,皱纹宛如菊花盛开,她有些得意,嘲讽道:“投胎的时候,好好学习下骗人。”
她咧开了嘴,瞬间抽出了左胤身体里的短刀,就在她准备第二次刺入的时候。
“哧——”
一支短弩,准确地插在豆腐大娘的腋下。
她歪着头,似乎有些疑惑,于是她转过头,想看看是谁射出的弩箭。
在这个小巷,明明有他们的人在“把风”,怎么还会有人进来?
“踏踏——”
有人高速来袭!
方天龙。
他的身后,超过二十人的风隼,正在举起短弩,对准大娘。
大娘笑了笑,她可是朱衣卫,她,可是死士啊。
她握紧短刀,眉头一紧。
然后她的两条胳膊,就断了。
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断了。
一把黝黑的飞斧,准确地插在地上,两条断臂,凌乱地躺在地上。
小巷旁边的房顶上,雷啸天的手里,把玩着另外一个飞斧。
左胤的眼中,模模糊糊,光线逐渐黑暗起来。
而他倒地后最后所看到的,就是正在赶来的士卒。
……
秦都,将军府。
正厅之中,数员大将,正站立两侧,最中间猴子一样的人,正是当今的绛西军大都统——沈沐风。
在这个帝国之中,除了燕王卢玄琅,就数沈沐风的权势最大。
当然,这种权势,是建立在二十万叛军的压力之上的。
眼下,这些人联合起来,正在“审讯”周瑾康。
周瑾康跪在正厅里,低下了头,似乎在听凭发落。
沈沐风不断敲着手指,尖嘴猴腮的脸上,阴转不动。
“大都统,周瑾康刚刚所言,分明是在为自己辩驳!”
“就是,大都统,周瑾康没有劝住贺安,这是其一,贺安与两万大军陷入包围,他没有前去救援,这是其二,叛军来袭,没有死守西府城,这是其三,既然他说那个左胤加入了叛军,而当时左胤的周围,只有不到五百人,那周瑾康为何不缉拿左胤来做证据?这是其四,有此四点,周瑾康的野心与怯弱,昭然若现。”
“就是,大都统,末将等恳请大都统处死周瑾康,以正视听!”
……
正厅之中,群情激愤。
这也难怪,周瑾康可曾经是秦郡的匪贼,这些沈沐风的亲信曾带兵多次与周瑾康交战,伤亡颇多,而收复周瑾康后,沈沐风明显有重用周瑾康的心思,这让这些将领,更加不满。
眼下,既然可以落井下石,何乐而不为?
周瑾康跪在地上,看着石质的地板,嘴角一阵冷笑。
这就是面临强敌的人们?这就是号称要与秦都共存亡的人?
如此短视,蛇蝎之行,真是羞与为伍。
“够了。”
沈沐风挥挥手,示意其他人止声,他紧紧盯着主人,瘦小的身躯突然爆发出巨大的气势,“周将军临阵脱逃,剥夺绛西军“胃”字军参将身份,念在战事期间,准许其戴罪立功,仍然留在原职位,其他人都去准备战事,周将军留下。”
听到沈沐风对于周瑾康的“宣判”,众将都颇为满意,无论如何,让这个匪贼将军见识下,知道什么叫做好歹。
有的人经过周瑾康的时候,还得意地在他的身边“哼”了一声。
自始自终,周瑾康始终低着头,但是他的头颅,没有因为沈沐风的责罚,和同僚的嘲笑而抖动一分。
坚如磐石。
如同雕塑。
待到众人走掉,正厅之中,只剩下了周瑾康和沈沐风两个人。
沈沐风连忙扶着周瑾康的胳膊,安抚道:“瑾康啊,我知道你的难处,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责罚你,我的心,也很痛。”
说话的时候,沈沐风把另一只手放在了心口,似乎真的痛苦不堪。
周瑾康,依旧低着头,却在沈沐风的搀扶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沈沐风叹了口气,“西府的事情,你做的很好,贺安原本就是绛西军的参将,他对于驻守西府的三万人的掌控,原本就比你强,你没有劝住他,这一点的人事安排,是我的错误。”
听到这种自责,周瑾康才抬起了头,看着沈沐风,沉声道:“大都统不必多言,我都知道。”
“嗯,这就好。”
沈沐风踮起脚尖,拍了拍周瑾康的肩膀,看起来有些滑稽,他笑着道:“你先下去吧。”
“是!”
周瑾康拱手告退。
只剩下一人的正厅之中,沈沐风揉了揉眉头,有些为难地道:“左胤啊左胤,我该拿你如何?”
一声叹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