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极小的手从阿翠的肚子里钻了出来。
手是青黑色的,看着就像是还没有长成的婴儿,上面挂满了暗沉黏稠的血液,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红肉,带着一股腥臭味钻了出来。
咀嚼声越来越大,两只手撕扯的动作也越来越大。
随后“刺啦”一声,阿翠的尸体被从里面开膛破肚。
人的皮肉如同摆在屠夫摊子上的肉一般被撕开,接着是一个同样充满粘液的青黑色头颅钻了出来。
是一个很小的婴儿,只是浑身都是青黑色,眼睛里没有瞳仁,只有一片漆黑,目光里似乎还有点天真。
天真中是令人恐惧的邪性。
小婴儿的眼睛朝着颜海看了过来。
可口的食物。
颜海的心头猛的一跳,不敢动也不敢说话,连呼吸都放慢了。
他见过的鬼物实在不少,可是从没有见过比这鬼胎更加可怕的。
鬼是人变的,要么就是为了报仇,要么就是有怨气,总之都有所求,再可怕也还在人的范畴。
可是这鬼胎,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邪恶,‘他’出生的唯一目的就是作恶。
鬼胎看着颜海,慢慢张开了嘴。
嘴里全都是血和碎肉,里面没有舌头,密密麻麻的全是牙齿,上下都是,只要一口,就能将人撕碎。
御步猛的上前,一张符咒贴在鬼胎身上,帝尺剑挑了过去。
“吾含天地之气,读咒杀鬼之方,唾天自裂,唾地自缺,唾山自崩,唾水自竭,唾痈自溃,唾火自灭,唾邪自走,唾鬼自杀,急急如律令!”
剑能驱邪,尤其是用铜钱制成的帝尺剑。
鬼胎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躲开帝尺剑,蜘蛛一般从阿翠的肚子里爬了出来,然后张开嘴,将阿翠的尸体一整个吞了进去。
它的肚子像个无底洞,只剩下一张又深又阔的嘴,牙齿上挂满了碎肉。
颜海抖的跟个筛子一样,真的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太刺激了。
鬼胎看向了颜海,慢慢伸长了胳膊和腿。
因为吃了一具尸体,它长大了。
宁昭皱眉,身形一动,一张纸飘到了御步背后,冰冷的手握在御步的手上,帝尺剑瞬间黑气沉沉,朝着鬼胎而去。
“啊!”鬼胎又是一声尖叫,黑暗吞噬着它,它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宁昭,里面是无止境的死亡。
一道白光从这鬼胎身上发出,竟然叫鬼胎挣脱了桎梏,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宁昭双手迅速按在地上,怒喝一声:“八卦迷踪,乾坤借法,追!”
地下黑气翻腾,如同浪涛一般奔涌而出,去追逐鬼胎。
鬼胎在黑暗之中狂奔,原本已经被宁昭身上黑气吞噬的部分又长了出来,跑的飞快,最后一头扎进了月河之中,顺流而下,不见了踪影。
地下翻滚的死气瞬间退去。
宁昭皱眉,收回了手。
御步道:“什么情况?”
宁昭道:“从月河里跑了,你带人去一趟潘桥乡,将人都叫出来,你将六帝钱分放在八卦位置上,再用红线牵上,等我过去。”
御步接过她手中的六帝钱,道:“我现在就去。”
他匆忙离开,颜海两条腿发软,这才开口说话:“这鬼胎,是不是乾阳干的?”
宁昭道:“不是。”
不过也跟乾阳有关系,阿翠的尸体上,乾阳插过手,鬼胎才能从她手里跑了。
京城中有了这个搅屎棍,日子太平不了。
真是麻烦。
颜海将胡大痣给掐醒来,让他将火盆熄灭,又问宁昭:“那河里面是什么,真的跟那个狼爪子没关系吗?要不你去清波桥下面把东西弄出来我们看看。”
他说着还学了一把宁昭的动作,蹲在地上,两只手撑地,念念有词。
“八卦迷踪,乾坤借法,起。”
地上连一根草都没翻出来,只有一阵风吹过,摇动树叶哗啦作响,似乎是在嘲笑颜海。
宁昭忽然道:“这个动作这么丑的吗?像个癞蛤蟆似的?我以后不这样了。”
她这么青春漂亮,怎么能做这么丑的动作。
胡大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颜海瞪他,连忙道:“宁少爷,这动作你做起来帅气极了。”
言下之意就是只有颜海像个癞蛤蟆。
颜海气的一个倒仰,道:“你去不去?”
宁昭道:“不去。”
她慢条斯理的去颜海屋子里睡觉,河底下的东西,已经不在了。
第二天一大早,颜海被小福叫了起来。
原来颜老爷昨天给气跑了,现在还没回来,现在那些掌柜来回禀事情,颜老爷不在,只能颜少爷上了。
颜海对继承家业不感兴趣,打着哈欠去了大厅,宁昭拿了一笼韭菜馅的肉包子,边吃边听。
整个大厅都弥漫着一股韭菜味儿,吃的人香,闻的人冲鼻子。
一个掌柜道:“少爷,最近又没有下雨,茶叶不知道怎么都潮了,也不能用,您看是不是要把仓库翻修一下?”
颜海道:“修。”
另外一个掌柜也道:“是,我那边也是,底下的茶叶全潮了,仓库也要翻修。”
第三个也是如此。
颜海道:“修,通通都修。”
三个掌柜心道这颜少爷糊涂虫一个,这下可以赚一笔了,连忙道:“那颜少爷拿个条给我们,我们去账房支银子,一千两修缮一下应该是够了的。”
颜海哪里知道修房子要多少钱,写了三张鬼画符,让这三个人去领银子,自己和宁昭出了门,准备去将老父亲迎接回来。
这三个人喜滋滋的到了账房,将条子一交,正等着领钱,没想到账房一看,连头都没抬:“颜少爷的条子不能超过一百两。”
三位掌柜:“”
感情说半天都是白费力气,颜少爷做不了主。
宁昭和颜海出了门,颜海在路上拐了个小小的弯,去排队买肉饼。
宁昭去买豆浆,两人分头行动。
颜海将出锅的一炉子牛肉馅饼包了,边吃边烫的嘶嘶的叫,整要去跟宁昭会面,一个脏兮兮的人影站到了他面前。
“颜海少爷,你如今还和宁大师在一起,难道就不怕她面热心冷,有一天把你给害死了吗?”
乾阳皮笑肉不笑的看了颜海一眼。
颜海道:“你想吃肉饼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我读书少,听不懂。”
乾阳道:“那个小姑娘,和你一样年轻,她死了,是宁大师见死不救的缘故。”
颜海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