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孙儿醒了,老族长云阆直接扔下了手中事务赶了过来。
族里供奉的医师也来了,拎着个医箱,气喘吁吁的来到床前。嘴边是两撂雪白的胡子,整个人显得很和蔼。
医师给云纪把着脉,白色的眉头越皱越深。
“秦医师,阿宝怎么样了?”云阆问道。
秦医师轻轻摇了摇头,看了苍白着小脸的云纪一眼后对云阆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阆便随着他出去了。
“秦医师,吾孙阿宝究竟怎么样了?”云阆急切的问道。想着秦医师刚才的叹气,他心里突突直跳。
秦项没有立刻搭话,抚着长长的胡子幽幽的叹了口气才说道:“鄙人之前便说过阿宝少爷有早夭之相,需得好生将养。此次病势汹汹,他的脉搏更是杂乱无章。鄙人也是束手无策。”
“那阿宝还有多久?”云阆鼓足勇气问道。
秦项耷拉着眼皮,叹着气缓缓的伸出手指。
“三…三个月?”云阆颤巍巍的猜到。
秦项摇摇头,低声说道:“不,三天。”
轰的一声,云阆脑袋就像炸开一样。他再也稳不住身子,咚的抵在了墙上。他眼前只剩秦项三根手指头在晃悠。
三天,三天,三天……
这两个字像魔音一般,不停的在耳边回荡。
我可怜的阿宝就要离开了吗?
不,我不允许!
云阆回想着云纪从出生到现在,从牙牙学语到软糯的“爷爷”,那都是他不愿失去的记忆。
云阆忽然拉住秦项,宛若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秦医师,可还有挽救的办法?”
恳切的目光灼在秦项的身上,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秦项拍着云阆的肩,沉默半晌后幽幽说到:“我最多能续命四天,阿宝一共还有七天时间。在这七天里,无论怎样你都必须把医仙孟若凡请来,他或许还有治疗的办法。一旦七天过去,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医仙孟若凡是医术最高的人了,相传他能活死人肉白骨,一身医术能与天相争。若他都没办法,那这世间就没人能救云纪了。
听罢还有救,云阆终是松了口气。
随后眉头又紧紧拧在一起,怎么也撑不开。
孟若凡在世间大有名声,但他来无影去无踪,居无定所。再加上他会易容之术,见过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孟若凡为人随性,不喜权势,对关系复杂的各大势力也不太喜欢。因为他觉得都是些趋炎附势,爱慕虚荣之辈。
寻找他踪迹都是个问题,更别提他愿不愿意给乖孙医治了。
云阆叹着气,还是吩咐家族众人拼命寻找。这是阿宝唯一的希望了!
害怕时间来不及,云阆还让下人送信给另外四大家族。许以重诺,恳请他们能帮忙留意医仙孟若凡的下落。
吩咐完这些事,他一点儿都没有处理族中事物的心情。把事情全部扔给长老们,便去陪着云纪了。
他要让云纪每时每刻都开开心心的,这是他作为爷爷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云母撤下了丫鬟婆子,亲自照顾着云纪。自从知道云纪只有七天时间,她便不愿放过一丝一毫陪在儿子身边的机会。
云母正端着药碗,舀了一勺汤药,吹得温热后小心的喂给云纪。
“爹——”云母看到云阆进来,强忍的笑意没有了,声音里是压抑的哭腔。她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哭过。
“岚儿,阿宝还好吧?”云阆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是慈祥和蔼的笑。只有他自己明白,心底是怎样的酸涩难过。
叶岚敛下眼,轻晃着头。
“爷爷,你来了。”云纪用力的抬起头,看着云阆轻轻的喊道。
他的胸口有些绞痛,浑身提不上力气。害怕家人担心,只好把暖暖的笑挂在脸上。
他不知道的是,他苍白着脸上故作的笑容只会让亲人更加的心疼。
“诶,乖孙子,爷爷来了。”云阆说完,赶紧别过头,偷偷的在眼睛处抹了两下。
云阆送往四大家族的信函在大陆掀起狂风,有人惊叹着云家的重诺,有人兴致的讲着医仙的事迹,还有人冷冷的观着这一场喧嚣。
西市上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头正盘着腿打着瞌睡,他的身前是一张灰色破布摆起的小摊,摊子上摆着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路过的人扫了眼摊子便移开了视线。
唉,走走走,都是些不值钱的破玩意儿!
忽的摊子前来了个六七岁的小孩儿。不似一般孩子两鬓垂髫,而是用了只小簪子把那点儿头发绾在了顶上。一身黑色锦衣,表情冷冷的,看不出是男娃还是女娃。
小孩儿静静的站着,老头儿默默的坐着,也不互相交流,但路过的人都觉得二人在对峙。
小孩儿就是暮晚。
暮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儿。
她还记得昨天晚上在爷爷的书房里看书,下人急匆匆的送来了云家的加急信件。
爷爷和云家族长是拜把子兄弟,二人交情贼好。听到是云家的加急信,连忙拆了开来。
爷爷看了后表情立马变了,拉着脸皱着眉,整个人很丧。都快赶上当年收到父亲失踪时候消息的样子了。
她心下好奇便问了句怎么了。
爷爷念叨着云家小子命不久矣,找到医仙孟若凡才有一线生机。孟若凡,孟若凡,谁找得到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医仙呢。只恳请天道保佑,莫让云老哥儿老来丧孙!
云阿宝命不久了!
她心头一跳,脑海里又出现了那小孩儿可怜的模样。
后来爷爷下令让暮家全力寻找医仙孟若凡。
暮晚再也看不进去书,偷偷的溜了出去。
暮晚这样反思着自己的行为。
她抬头看了看盘坐在地的老头儿,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幽幽的叹气。自己怎么就到这儿了呢?定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窍,才会不知觉的做出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