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江零榆睡得很是安稳,一夜无梦。
醒来后,她赤脚走向窗边,轻轻拉开帘子。
双眼凝望着窗外,天空云卷云舒,并没有因为人类的肮脏和贪婪有所变化。
她看着静好的景色,觉得昨晚的事情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只是手抚上脸上的伤口时,还有些疼痛。
目光流转,她看到了陆离的车停到了他家门外。
然后一个面容姣好的,五官精致得不输陆离的女人从驾驶位上探出头来。
笑靥如花。
女人伸出纤纤玉手,绽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向着刚打开别墅大门出来的男人。
这是江零榆看到的他身边的第二个女人。
苏楠也是极美的,但过于温婉了些,看久了便觉得无趣。
可这女人,肤如白雪,眼若弯月,一颦一笑都无不透露出自信与魅力。
陆离出现在江零榆视野后,她的目光便停留在他的身上。
她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他。
他很高兴,一见到车上的女人便露出了由心的笑容,如春风化雨。
陆老师笑起来可真好看啊,眼里装的哪是冰山,分明是星空。
江零榆不自觉地跟着也笑了起来,就这样看着他笑。
脑海里就又想起昨晚他的胸膛,还有那温柔有力的安慰:“别怕。”
她心底升起一丝怪异,察觉到了耳根的滚烫。
她连忙收起笑容,摇了摇头,用力将窗帘拉上。
一个声音在说:“想什么呢?他是你老师。”
一个声音在说:“可你已经不是学生了,你都25岁了!”
与此同时,车上久别的两人正相谈甚欢。
“哥,听说你前天完成了今年首秀啊?”
副驾驶上的陆圆眨巴着大眼睛,眼里满是激动。
陆离笑出了声来,反问道:“你又在哪里听说的?”
“媒体都在报道耶!标题都是音乐才子重返乐坛。”
重返乐坛?陆离的笑容渐渐消失,眸子也变得阴沉。
陆圆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懂事地闭上了嘴巴,无奈地耸了耸肩。
她知道自己问错话了。
当时陆离的母亲任慧以命要挟他不准进音乐圈,任慧说,玩音乐的男人都多情。
陆离父亲陆以鲲是搞音乐的,年轻时出轨了一个女明星,生下了陆圆。
虽然任慧心里容不得陆圆,但是在陆以鲲的强权下,她不敢造次。
于是只得把气撒在陆离身上。
陆离答应了任慧不进音乐圈,但是自己却搬了出来,离开陆家以后,陆离就在榕城一中教书,这期间陆圆来看过他几次,但每次都是匆匆一面。
这次陆圆听到哥哥有复出的消息,心里很是激动,忍不住就提了一句,但话一出,她就后悔了。
陆离侧眼看了下妹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想到了昨晚那个眉眼低垂的女学生。
他舒展了眉眼,照顾着陆圆的情绪,轻声说道:“只是帮一个朋友,她在那家琴行工作,邀请我去做宣传而已。”
“朋友?哥!我昨天也结交了一个朋友!”陆圆眸子闪着光,激动地说着她与秦越的相识。
“那个摄影师真的太可爱了,还有些傻乎乎的!”
正在吃着早餐的秦越冷不防地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尖,说道:“谁在骂我?”
“是跨了一个时空在骂你吗?”江零榆打趣道。
随后她看着丰盛的早餐,感慨着:“今天终于不用开那办公室的门了,能吃上热乎乎的早餐,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陆离给她放了小半天假,让她好好休息。
秦越也本想向公司请假,但是江零榆坚决不允,请假得扣工资,不划算。
两人吃完早餐后,就准备向学校出发。
步行至车棚,秦越小心地将头盔给江零榆戴好,生怕碰到了伤口。
江零榆‘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秦小叔,别那么紧张,擦伤而已。”
“擦伤?你手上的擦伤都还没好。”秦越愠怒,不知是在气她,还是在气自己。
江零榆把手赶紧伸进头盔里,捂上耳朵,得,秦管家婆又要开始了。
可当手覆上耳朵时,她触到了耳后的伤口,还有些微微疼痛。
她并不怕疼,只是昨天那新闻肯定很多人都知道了,如果大家看到自己的伤口
算了算了不想了!老娘又没做什么坏事,慌什么?
这样想着,她心里就舒畅了很多。
正在路上的二人并不知道学校里已是沸沸扬扬,但议论得最多的,却不是昨日的新闻,而是文科一班的周测成绩。
学校二楼走廊上,一群男生正围着一个俊俏的少年说个不停,时不时地还传来爽朗的笑死。
“东哥,一班新来的那个转学生,语文147,打破你的记录了啊。”
“还有历史,98,超了你一分!”
“东哥,高一时立下的誓,该兑现了哦!”
说这话的是一个小眼睛男生,但眼睛看上去却是很机灵,他清了清嗓子,站在一旁,学着当年陈耳东的模样,充满自信,扬言道:“就语文!历史!我陈耳东的王牌,谁超过我,我给他包一年的午饭!”
走廊上又传来一阵笑声。
模仿陈耳东的男生忽然眼睛一转,贴近了陈耳东,压着声音道:“东哥,那转学生还是个女生,要不把你的终身大事也顺带解决了?”
人群顿时起哄,整个走廊的气氛都暧昧了起来。
而这边刚到学校的江零榆并没有听到任何谈论,因为已经上课了。
她慢悠悠地穿过正广场,哼着小曲,和往常一样,仿佛昨晚那个脆弱的江零榆并不是她。
一踏进中门厅,她就看到了陆离。
清晨那个笑若桃花的男人,此时正换上了一副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她心中忽然有一丝难过。
经过他时,江零榆微微颔首,礼貌地问好:“陆老师,早上好。”
说完,便想走。
陆离见她如此礼貌,觉得她反而不正常。
“到我办公室来。”陆离盯了她半晌,扔下这句话,就负手向办公室走去,没给她半点拒绝的机会。
江零榆朝着陆离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然后学着陆离的样子,板着脸,嘴一张一合,毫无感情,压低声:“到我办公室来。”
她来到办公室后,见陆离站在办公桌旁,正拿着一顶鸭舌帽。
江零榆有些吃惊,高冷无趣的班主任怎会学莫书绎的那一身装扮?
“过来。”陆离带着命令的语气。
“啊?”
“过来。”他又道了一次,不过这次语气稍稍放缓,有些无奈。
“哦。”江零榆不明所以,只得听话地走了过去。
靠近后,陆离将帽子轻轻地戴在她的头上,目光专注于她的眼角和耳后,尽可能的遮住她的伤口。
这帽子,是他向陆圆要来的。
干净修长的手指偶尔触到她的肌肤,每一次接触,她的心就漏一拍。
陆离将江零榆的额发向左眼捋了捋,确认能挡住她眼角的伤口后,才放下手来。
其实陆阎王也挺细心的。江零榆心里如小石击水,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江零榆微微抬头,离他的脸很近。
她看着这令人犯罪的脸,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她吞了吞口水,痴痴地说道:“陆老师,你真好”
她本想说:“你真好看。”
但书上那抄了无数遍的‘尊师重道’,把她劝退了。
原本急促的呼吸缓下来后,江零榆闻到了他身上有女士香水的味道,香味很淡,但和栀子花的清香混在一起后,她并不觉得好闻。
定是清晨车里那女子的,关系如此亲密,应是恋人关系吧。
江零榆揣测着两人的关系,神情有些失落。
在踏出办公室前,她还是没忍住,轻声道了句:“陆老师,你今天身上的味道没有栀子花香好闻呢。”
说完她便飞也似地跑了出去,没注意到办公室里那人的耳根有些微微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