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倩一脸惨淡地跌坐在地上。贺兰嘉懿亦是沉默地看着她,并不逼她马上表态,只是希望她能真正地想清楚后,做出正确的决定。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整个大殿静悄悄,无声无息。
好半天过去,萧云倩突然抽搐了一下,慢慢弯下腰,趴伏在地上,发出似哭又似笑的呜声,仿佛一个濒临崩溃的人,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贺兰嘉懿深深地闭了闭眼,好像不忍看她这般模样。这样的选择,对萧云倩这样的女孩来说,确实太残酷。可是她也是没办法,不这样,她怕她走到死胡同里,再也出不来。
良久,贺兰嘉懿才缓缓开口:“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给我递个话。我和玉儿都是希望你好,总不会……”
“够了!不要说了!”
贺兰嘉懿话音未落,萧云倩猛地从地上抬起头来,从心底里发出怒吼。往常安静柔和的眼中布满了血丝,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象一只要拼尽全力最后一搏的野兽,狰狞而悲情。
“不用再假情假意地说为我好了,你们所谓的好,我承受不起。十几年来,我隐忍退让,逆来顺受,事事由着你们摆布,如今,我只想为我自己争一回。我要嫁给李世子,我一定要嫁给他。”
贺兰嘉懿倒吸口冷气,睁大了眼睛,无法理解萧云倩的执迷不悟。她试图再次唤醒她:“倩儿,许多事情你并看不透。那顺安伯府原本是依附季家,如今季家倒了,现在的顺安伯府不过是个空壳。那李维祯的目的也不过是利用你,攀上我们这座靠山,好为自己寻条出路罢了。你醒醒吧!不要上了他的当!”
萧云倩“噌”地站了起来,两眼恨意如针一般刺向贺兰嘉懿:“我不许你说他的坏话。我不是小孩子,我懂得分辨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不明白,我与李世子两情相悦,到底碍了你们谁的眼,为什么就看不得我们好?非要这样处心积虑地拆散我们。我不会再相信你们,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信。”
“李世子温柔,体贴,善良,才高八斗偏偏又淡泊名利。在我看来,他样样都好。比起你们这些虚情假意的亲人,要好百倍千倍。你不用再挑拨我和他的感情,我相信他。”
“不是一定要我二者选一吗?我选他!只要你能成全我与李世子的婚事,以前的事,我可以全都不计较,以后,我也只当自己是个孤女,绝不会再与你们扯上一丝一线的关系。你们大可以放心!”
萧云倩说得分外决绝,已然是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她平日的懦弱与胆小。
贺兰嘉懿气得全身发抖。没想到,在她心中,她们不过是虚情假意的小人。
她指向萧云倩的手指抖得如风中的枯叶,嘴唇发白,颤抖着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真是是太气了,太气了,直气得两眼发黑,浑身冰冷。脑子里嗡嗡乱响个不停,萧云倩那单薄却固执的身影,从一个变成两个,又变成三个,四个……
忽然,她的身体落入一个不宽大却很温暖的怀抱。闻着熟悉的馨香,听着熟悉的嗓音,她才渐渐找回身体的感知。
萧含玉在里面听了许久,她早已不对萧云倩抱有希望了,只是姨母不忍心,还想再挽回一把。可惜,即使姨母贵为一国之母,在萧云倩无理的固执面前,还是败了下来。
眼看着萧云倩将姨母气成那个样子,她再也不能容忍,从里面跑了出来。一把抱住被气得说不出话的姨母,用自己不算宽厚的胸膛,轻轻抚慰着她。好久,才感觉到姨母的身体有点回暖的迹象。
她轻轻扶住姨母,虽然她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但脸色实在难看,让萧含玉无法不担心。
“曹嬷嬷,扶姨母进去休息,宣太医来为姨母请脉。”
待贺兰嘉懿进了内殿,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萧含玉才看向始终站在原地未动,一脸无悔的萧云倩。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还要坚持自己之前的选择吗?”
贺兰嘉懿被气成这样,是萧云倩没有想到的。她也担心,也害怕,但她觉得自己没有错,所以始终站在那,不肯妥协。现在萧含玉问她,虽然并不想回答,但为了她心中的李世子,她必须表达她最坚定的态度。
“是,我坚持!”
说完,便警惕地看着萧含玉,怕她又出什么阴谋诡计,要对自己或李世子不利。
岂料,萧含玉只是十分平静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不管你是想嫁李世子,张世子,还是王世子,你自己高兴就好。以后,你我之间,再无半点干系。”
听到萧含玉这般清描淡写地将两人的关系终结,萧云倩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心里突然多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萧含玉不想再看她,叫人将她送出宫去后,便转回内殿,去照顾姨母。
萧云倩被人领着走出了皇宫,上车之前,又顿了顿,慢慢回过头,看向已经紧闭的宫门。
曾经她最大的荣耀,便是有一个当皇后的姨母。可是如今,这座皇宫,与她再无半分干系。可是她不后悔!
过往的荣耀,并没有带给她任何值得高兴的事。她更向往以后美好的生活,与李世子一起琴瑟和鸣,白头到老。那才是她的新生!
萧含玉不管萧云倩,却还是要向萧明则有个交待。她给萧明则写了一封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写在了信里。在信的最后,也写了姨母与她的决定。
萧明则与萧云倩通了一回信,不知道萧云倩说了些什么,总之,萧明则在给萧含玉的回信中,除了感激姨母与她所做的事,为萧云倩的不懂事道歉外,只说遂了萧云倩的意,以后是好是坏,都由她自己承担。
既然大哥都没意见了,萧含玉也彻底放开了胸怀。自此以后,她便当没有那个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