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快到京城的时候,樊维斌、白子春和徐连波骑马赶过来见赵贞。
赵贞在马车中听完他们的回报,只说了一句话:“你们以保护太后和皇帝为要务,以后就留在金京吧!”
樊维斌三人告辞之后,赵贞心想:我对朱紫真的是太好了,她怕是还不知道为了她,我做了这么多事情!到时候告诉她,让她感动得痛哭流涕吧!
赵贞放松地坐在行进中的马车中,默默地意淫着朱紫感激自己万分柔顺的模样。
赵贞上殿行了国礼之后,沉静地站在那里,别无他话。
朱碧直到今日,这才见到了自己这位姐夫的真容,没想到传说中的战神王爷南安王如此年轻俊美,他属于那种高瘦的身材,此刻穿着白色海龙亲王礼服,玉树临风站在那里,皮肤白皙,凤目低垂,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眼神,看不出一丝武将的剽悍。
朱碧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虽然心里对于未来还有不少担忧,但是,姐姐有这样的丈夫,却令她心里得到不少安慰。
殿见完毕,赵贞就去拜见了高老丞相,然后又会见了内阁的其他几位。
现在大金的内阁共有五位,历经两朝的高老丞相、礼部尚书何元、兵书尚书金焕然、刑部尚书焦楠以及最新提拔上来的林孝慈。除了高老丞相是赵贞的外公,其他四位都是赵贞的亲信。
这些人都以为南安王要留在金京充当“太上皇”了,谁知道南安王只是简单地布置了一下,交代他们一定要尊敬太后和皇上,然后就准备离开金京了。
临行前,赵贞又单独见了一次徐连波。
徐连波是赵贞武功最高的暗卫,从此以后要被留在皇宫里扮演大太监钱柳德了。
赵贞看着眼前这个斯文俊秀的青年,最后也觉得让他常年扮演一个太监怪不合适的,就道:“你若是扮够了,就想办法让钱柳德死一死,然后再用别的身份入宫保护太后和皇帝吧!”
徐连波却是一笑,道:“谢谢王爷体贴下情,连波省得!”
赵贞素来知道徐连波是有些表演**的,打小就爱扮演别人,真真假假有好多面目,扮演钱柳德怕是他的兴趣爱好,也就不再多说了。
五月二十这日,阴雨霏霏,连绵不绝,路上行人不多,大金朝的监国大人南安王赵贞却要离开金京,回南疆就藩去了。
高老丞相带着百官,奉朱太后之命,在十里长亭给赵贞践行。
赵贞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骑上马翩然离去。
众人站在十里长亭前,看着前方风驰电掣远去的一队骑兵,心知再见到这位身居高位却不慕荣华的南安王,怕是不知道要等多少年之后了!
赵贞率领这一队骑兵,往南疆而去。这一路赵贞为了赶时间尽快回到润阳见到朱紫,日夜兼程,风餐露宿,自是不提。
徐连波假扮的钱柳德回到青云殿向朱碧复命。
朱碧用眼神屏退其他人,然后盯着眼前的大太监“钱柳德”,沉声道:“让我看看你的脸!”
徐连波微一沉吟,道:“太后您想看什么样子的我?是斯文俊秀型?还是剽悍粗鲁型?亦或是豪迈坦荡型?还是——”
“得了,我就想看你真正的模样!”朱碧打断了他。
“钱柳德”举起衣袖遮住了脸,旋即放下,露出了真正的脸。
一个脸色苍白肌肤莹透极为清俊的青年站在朱碧眼前。
朱碧注视着他,半晌才道:“好了,你下去吧!”
徐连波躬身后退几步,然后举起衣袖一抹,放下衣袖,俨然又是“钱柳德”了。
朱碧坐在高榻上,目送着他离去。
这是姐夫南安王留给她的心腹,要陪伴她和赵桐好多年,她一定得好好了解了解。
这时候绿霞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怀里抱着正在吐泡泡的赵桐。她一边在朱碧身旁坐了下来,一边酸溜溜地问:“看够没有啊?”
朱碧一笑,把赵桐接了过来,开始转移话题:“姐夫这么着急回去,是急着和姐姐团聚吧?”
绿霞整了整因为抱赵桐弄得起了褶皱的裙子,道:“全天下都知道南安王不好女色,只有你姐姐一个女人,平时爱得跟他的眼珠子似的,你放心啦!”
朱碧还是有些不放心:“我看姐夫好像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绿霞皱着眉头道:“你姐姐和他真的是天生一对,他俩相处还不知道谁欺负谁呢,你放心吧!”
朱碧成功转移了话题,心里轻松起来,专心地逗弄起赵桐来。
五月的南疆,一直在不停地下雨,这雨一直下到了五月底。
朱紫的肚子挺得高高的,活动起来已经不是特别方便了。高太妃体贴她,不让她过来请安,而是自己隔三差五带着赵梓过来看望朱紫。
南安王府里一切平静,按照赵贞临走前的布置运转着,赵雄主外,赵福家的(大雁)主内,其它各项事务也都安排得很妥当,所以朱紫也无家可管,镇日只是闲着。
可是为了能够顺利生产,朱紫每天都是勉力做些运动,比如在从延禧居内院的卧室走到内书房,再从内书房走回卧室。
这无聊的日子令朱紫情绪低沉。
五月二十八,这雨终于停了下来,阳光普照大地,一扫一个月来的湿气郁气。
朱紫也不管别的了,扶着银铃就出了房门,站在院子中间晒太阳。
正在这时候,许大夫、侯大夫和赵壮赶回来了。
朱紫先见的赵壮。
赵壮一进来,还没有行礼,朱紫就问:“你们王爷现在怎么样了?”
赵壮忙道:“王爷一切安好!”
朱紫得知赵贞一切安好,高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一直听人传着说王爷太难过了,所以病了……”
赵壮马上道:“侧妃您听谁说的?”
朱紫张口结舌期期艾艾道:“没,没什么人!”
赵贞临行前告诉她的话她可是记得很清楚的——“无论传来有关我的什么消息,只要不是赵壮过来告诉你的,统统都不要真的相信”。
赵壮不再说话,眼睛却瞟了朱侧妃身后站着的银铃一眼,意思是你怎么让朱侧妃听到了这些传言。
银铃明白他的意思,张张嘴,很想解释,说是金夫人和周夫人她们说的,可是朱侧妃还在这里呢,如何解释?
朱紫这才开始絮絮地问赵壮些细节。
“王爷有没有受伤?”
“没有。”
“王爷用饭香不香?”
“和平常一样。”
“王爷是不是瘦了?”
“和平时一样。”
“王爷有没有晒黑?”
赵壮沉默三秒钟:“没有。”
“王爷,那个,那个有没有……”朱紫很想问,可是却不好意思说出来。
她没说出来,可是赵壮猜到了,觉得这个朱侧妃真是日子过得太闲了,这个问题还用得着问吗?王爷为了你守身如玉给他建座贞节牌坊都不亏!
赵壮隐隐约约觉得王爷的名字起的不好,赵贞赵“贞”,这可不真的守了贞节!人家女人守了贞节还能弄个贞节牌坊表扬表扬,王爷这么做,能得什么呢!
看到赵壮垂目不言,朱紫知道自己问错了,也挺不好意思的,就道:“银铃,你带赵壮下去安顿安顿吧!”
银铃一喜,走在前边,带着赵壮出去了。
许大夫进来给朱侧妃诊脉。他和侯大夫为了完成王爷的托付,回来之后,就准备一轮一天守在延禧居的外院里,随时预备着。
朱紫一向注意锻炼身体,也不挑食,身体很康健,脉象很稳定。
傍晚的时候,朱紫看到延禧居的道路都被强烈的阳光给晒干了,这才带着清珠清水她们去了正院。
朱紫一进院子,就看到了正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小世子。
因为天晴了,高太妃就把小世子带出来晒太阳。她坐在院子里的一个大椅上,小世子在她身前走来走去。他如今已经走得很稳了。
看到母亲,小世子开心极了,快速地挪动小胖腿,朝母亲跑去。
朱紫拉着他,去给高太妃请安。
她先说了赵壮回来的事情,然后道:“妾身已经问过了,说是王爷一切安好!”
高太妃沉吟一下问道:“听说贞儿监国,不知道以后是长居京城呢,还是回润阳?”
朱紫沉默了。
她知道这个问题,赵壮怕也不知道,所以就没问。
如果赵贞常驻京城的话,等自己生下老二,再休养两个月,怕是要好几个月见不到他了。
想到这里,朱紫的心情有些沉重。
她不知道,自己会这样强烈地思念赵贞,想得心都疼了。这样聚少离多的日子,真是让人难熬。
看到朱紫低头不语,高太妃忙转移话题:“大雁寻好奶娘没有?”
为了安慰高太妃,朱紫勉力打起精神,笑着道:“已经找好了,妾身已经看过了,都是不错的!”
又道:“到时候还是先让妾身哺乳,实在不行的话,再用奶娘吧!”
高太妃知道上次生赵梓,朱紫也是坚持要亲自哺乳的,也就不再多说了。
她前半生经历过太多磨折,所以愿意让儿子唯一的女人过得如意一些,舒心一些。
朱紫这才说起正题:“许大夫和侯大夫已经回来了,要不要明日来给您请个平安脉?”
赵贞虽然离开了王府,但是专门在王府里留下了善看妇科和儿科的大夫,连医女也安排了两个。
只不过从高太妃到朱紫,都是特别信任许大夫和侯大夫。她们都忘记了,许大夫和侯大夫其实是军医出身,妇科并非他们最擅长的。
进入六月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朱紫如今过的是昼伏夜出的生活。
一大早起来,趁凉快带着银铃和四清去正院给高太妃请安,顺便散步。
在高太妃那里吃了早饭和午饭,然后陪着小世子午睡,小世子现在还是很黏她,虽然被晓之以理,知道母亲快要生弟弟了,不能老陪着自己,他可是还提出了这个要求——母亲陪着他睡午觉。
吃过晚饭后,朱紫把小世子留在高太妃那里,自己带着银铃和四清散着步,慢慢走回延禧居,然后再洗漱休息。
这日晚上,回到延禧居之后,朱紫洗了个澡,然后穿着单薄的白绸绣花浴衣,坐在卧室的水晶镜前梳理长发。
她的头发乌黑发亮,又顺又滑,瀑布似的披散下去,因为朱紫嫌象牙梳齿子太硬,清珠拿着桃木梳轻轻地梳理着。
卧室里红烛高烧,很是明亮。放置在冰盘里的冰块在墙角缓缓地释放出冷冷的气息,屋子里凉阴阴的。
朱紫把胳膊放在妆台上,下巴枕在胳膊上,看着水晶镜里的自己,心里却在想着赵贞。
屋子里静谧极了,偶尔响起烛花炸开的“噼啪”声。
正在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这是武士皂靴踏在砖地上特有的声音。
朱紫心脏剧跳一下,立即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