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傅蕾蕾就呆在特意给她准备的房间里——是腾出半间库房改造的。
里头被布置得像吉普赛人的帐篷。昏暗的灯光,闪动的蜡烛,绘制着六芒星的杯子,以及看似随意搁那儿的银质碗碟,里头堆放着羽毛和贝壳。
甚至,傅蕾蕾盘膝而坐的垫子旁边还有一个水晶球。她说话的时候,时不时还要摸一下。
房间里只有一张木质茶几,上面铺着一张有星座图案的毯子。塔罗牌的展示就在这上面。
这些都是店员们从家里搬来的。范云晨很惊讶自己店的小姑娘们怎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傅蕾蕾自己提供了一种香薰。不得不说,施小爱第一次走进装饰好的房间,闻到这种香味,都觉得晕乎乎的,让人沉醉。
据说这是云南某个少数民族老妈妈送给她的,平时还舍不得用,这次要“干大事”才贡献出来。
施小爱没搭理她,目前来说傅蕾蕾的话,听一半信一半比较好。
其实施小爱他们也就是试试,弄个噱头打广告,谁也没把这事儿当真。
不过,活动开展几天后,他们发现每个出来的人都一副很有收获的样子。
还有离开两三天之后,哭着喊着要来表示感谢的。
“小爱,你从哪儿弄这么个人来,不会真有神力吧?”
施小爱把范云晨瞪了一眼,嫌弃道:“你好歹也是书香门第,竟然还有这种愚昧想法。没人告我们宣传封建迷信就不错了。”
“没那么严重。老实说,我都想试试。”
“你,你想问什么?”
见范云晨半天没搭话,施小爱了然:“哦,你想问茉莉的事儿。跟你说啊,她也认识茉莉,我觉得估计测不准。不是说医不自医嘛。”
“哎……”
“这事儿,我也很抱歉,没能帮上什么忙。茉莉她,我觉得吧,她似乎在这些事情上没想法。”
“……”
“当然,她从没说过自己是不婚主义者。但我是真的觉得,你要不就放弃吧。”
吞吞吐吐老半天,施小爱也烦了,直白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却半天不敢去看范云晨的表情,应该很落寂吧,很可怜吧,很伤感吧……
偷偷转头,咦?臭小子在看什么,看得那么认真?
顺着范云晨专注的目光,施小爱瞧见店员领着一个人从临时占卜室里走出来。
这人打扮得跟坐在里面的傅蕾蕾差不多夸张。
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长风衣,只露出脚踝,看不出身形。头上戴了一顶帽子,帽檐很大。帽子下面还有丝巾裹住整个头部,只露出半张脸,然后还被一副大墨镜挡住。
施小爱暗自揣度,难不成自己店里来了明星?这是全副武装躲狗仔的节奏啊。
还没等她想清楚,范云晨已经追了出去。
施小爱楞了一秒,突然意识到什么,也赶紧跟上,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来上夜班的卢爷爷。
都来不及打招呼,施小爱点点头飞速跟上,范云晨已经绕过前头的雕塑,拐进一条巷子。
虽说尚兮晚上也营业,不过这条巷子是卖学生用品的,店铺都还开着,但大晚上人不多。
施小爱死命奔跑才追上范云晨的长腿,喘着气暗自决定还是要跟着林立一起健身。
她怕死,万一哪天需要逃命——现如今自己也是要成为富家少奶奶的人,未雨绸缪,还是要锻炼锻炼。
范云晨也是走走停停,现在正站在一个大玩偶后面,被施小爱从身后一拍,吓了一跳。
“嘘。”
没等施小爱说话,范云晨连忙把她拉到暗处。
“你,你认识?”继续喘着气,施小爱问道。
范云晨有点迟疑,但还是坦白告知:“等会儿你自己看吧。”
俩人又等了一会儿,范云晨这才领着施小爱往更偏僻的背街走去。
果然,之前离开书店的人就在前面,可能是觉得这里“安全”了。那人开始慢慢拿下帽子,又扯下丝巾。
借着街灯,施小爱看到满头银发:“是位老人家?”
再看范云晨,表情依旧淡定。
他认识的人?这把岁数。施小爱眼睛一直盯着老人,脑子开始破迷。
范云晨突然拉住施小爱,阻止她继续向前。
原来,前面又出现一个老人,一个老大爷。两位老人汇合后,相互点头示意,然后并肩离开。
施小爱终于认出那个老太太的背影,那是范云晨的奶奶,但那位老大爷并不是范云晨的爷爷。
“她以为我今晚在同学聚会。”范云晨低声说出这句话。
施小爱听了百感交集,最近才经历了谭霜果老公的出轨事件,今晚又见到这个,天啦,婚姻到底算什么?
十分钟后,范云晨闯进占卜室,逼着傅蕾蕾交代吕奶奶问了什么。
施小爱连忙带着店员先挡住今晚其他约好的客人,拼命给人家道歉,并保证会另外找时间补上。
送走最后一个怒气冲冲的客人,施小爱又赶紧转身回去。她知道傅蕾蕾的暴脾气,当“神婆”绝不意味着修身养性。别看范云晨牛高马大,最后谁收拾谁还不好说。
不过让她很惊讶,范云晨没有大喊大叫,竟然老老实实地坐在客人们的垫子上。傅蕾蕾竟然在给他占卜。
施小爱张了张嘴,明智地决定保持安静,当观众。
傅蕾蕾一番操作,这可比那天给杜容佩占卜复杂多了,看起来也更加有可信度。
手上的小铃铛轻轻响起,戒指反射着昏黄的烛光,傅蕾蕾偶尔冒出的低沉话语,一切就像一张网,让提问者慢慢陷入她编织的神秘世界。
“你走入了错误的方向,容易被骗或者失败。”
施小爱注意到,听了这句话,范云晨皱了皱眉。
“你很有自信,这是好事。大胆的行动,有勇气的决断,就会有转机。”
在范云晨之后,傅蕾蕾又帮书店的一个小姑娘进行了占卜,反正一天四个名额,别浪费了。
卢爷爷看着年轻人们如此热衷于这个,觉得很有意思,还向傅蕾蕾请教过。
傅蕾蕾也知道他的事儿,很有耐心地给他解释。
施小爱问他要不要也试试,老人家摆摆手。
事后,傅蕾蕾笑道:“我可不敢给卢爷爷占卜。什么是命运,什么是人生,他才最懂。我只能糊弄糊弄看不透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