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有仙山,其名曰蓬瀛,青葱漫芝草,玲珑绕玉溪。岚起崖边树,风动岭上云,时见白鹤舞,时听老猿啼。鸾鸟上玉殿,麒麟下丹樨,地撑一柱,青华神仙境。海外有三岛,名曰蓬莱,方丈,瀛洲,上古传乃是神仙居住之地。自龙庭定鼎,巨舰横空,三岛之人始与九州勾连交通,他本是同宗同源,渐渐归服,也是龙庭王土。
那三岛乃是心上三点,其下还有一钩藏于阵法之中,乃是上古遗传青华道宗的山门,被大阵覆盖,不显于世。后龙庭势大,道派凋敝,始有沟通,于是打开阵法,入世济民,道宗弟子常常于东海纵横,于三岛留名。东海极之下的青华道宗,渐渐从传,走入寻常饶视野。
那岛上因有巨树参,和传中因际崩塌而立起的柱极为相似,故称际岛。那巨树有三百里宽阔,好似一堵高墙将岛一分为二,西面尚有人烟,东面便是莽莽森林,起伏山势,只有奇禽异兽,真地灵。西面树下百里的区域,便是青华道宗的山门。
那道宗虽颇有声名,人丁却不兴旺,门之清玉玄灵’四辈弟子加起来也不过百十人,算上外门弟子,道童仆役,也不过千人。因此那山门外长年也难得见几个人影。
这一日却是不同,只见一队人马,熙熙攘攘怕是有百余人,从山门外闯进来。这些人老*女,不一而足,尽皆缟素,哭哭啼啼,抬着三牲祭礼,跨着香烛纸钱,相扶而来。领头的一位男子两鬓斑白,双目微红,骑在马上神『色』低沉,满面悲容。
一众人向山中进行,早惊了巡守的弟子,一个身着白袍的少年拦下众人拱手道,“不知城主大人所来何事?”
那男子翻身下马,悲怆道,“我等听闻玉恒仙长驾鹤,满城百姓悲痛难当,昔日我等受仙长大恩无以为报,特来相送一二,还望道长通融!”
道士点头道,“还请城主大人稍待,在下前去为诸位通禀!”话音未落,只听得半空中传来沉声的声音,“诸位拳拳之心,想玉恒师兄灵在上也能得慰,师兄的奠礼设在飞虹湖畔,灵宇你领着诸位前去!”
“是!”道士听得声音,颇为振奋,领着众人向内行去。这道宗内颇为宽大,山川水泽,宫殿楼宇,绵延各处,上有太乙殿,五行殿,青玄殿,星阁,先阁,神木阁......下有讲道堂,演武堂,观礼堂,望风亭,红枫亭,沉香亭......绵延百里,风景无数。
门中弟子均有武艺,平日里纵身疾行并不觉远,如今扶老携幼,一行人走了半日,也不过走了半的距离。那道士头前领路,暗暗叫苦,偏偏师长交代,又没法推脱,只得不断安慰道,“就快到了!就在前面!”
万分尴尬之际,只见前面一道身影疾掠而来,片刻便到了身前,『露』出一张红扑颇脸来,却是个抓着角的道童。只见他气喘吁吁,捧着半尺长一张玉符,冲着道士道,“灵宇师兄,师祖怕诸位施主受远行之苦,特遣我送灵符一张,与诸位赶路!”
道士顿时喜笑颜开,一把抱住道童叫道,“曲儿你可真来得是时候,师兄承你的情,真是谢谢了!”
道童晃着脑袋一张脸严肃道,“符已送到,我先回去向师祖复命了!”
道士点点头,晃着手中的玉符疑『惑』道,“你不和我们一起么?”
道童落话的功夫已经跑远了,摆着白嫩的手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山林郑道士也不管他,冲着城主等人稽首道,“诸位,前方路远,不过有师祖玉符相助,千里也只在须臾之间,道即将施法,还请诸位放松些,不要紧张!”
那城主拱手道,“多谢仙长爱护,我等也见过诸位仙长神通,道长不必担心,请!”
道士点点头,将玉符擒在手中,凝神片刻,咬破食指往玉符上一划,口中喝一声‘疾’!只见玉符上青光乍起,浓烈的青光好似涌泉一般从符上汩汩而出,瞬间便将众人笼罩。众人身在青气之中,茫茫难辨方位,只听得耳边似有风声,不过片刻,眼前青光尽散,已来到一处湖边。
湖水那边乃是绵延的山势,山势后面一堵褐『色』的高墙,上接青,下连山势,两边纵横无际。众人大部分都是自生活在岛上,看着巨树长大,却没有如此近距离看过,三百里粗的树干横亘眼前,强大的视觉冲击令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连眼前清澈优雅,烟波浩渺的美丽湖景也顾不得了。
众人缓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只见湖边有一间茅屋,茅屋前的木阶上盘膝坐着一位老者,满头银发端正地挽着道髻,崭新的墨绿道袍尽显端庄,长眉低垂,面容安详,好似睡着了一般。
老者面前分两列站着许多人,都是道士打扮,头前的几位均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一看便是修行有成的仙长。那城主领着众人与道宗的人见礼,然后伏在老者身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声未启先堕泪,伏在地上喃喃自语了一会儿,才起身上前捻一柱香,拜了几拜才回到队伍之郑后面的百姓依次上前拜祭,有的忍悲含痛,有的哭嚎放声,都一一拜祭过,自觉在队伍中站好。
领头的老道念粱文,身后的弟子以及百姓一起拜伏在地,老道念念有词,一道数丈粗细的青光冲而起,将木屋前的老者连同木屋一齐包裹,青光冲,在半空中化作一阵灵雨,落在湖水之中,灵雨如丝,也有部分洒落在祭拜的众人身上,令众人周身一轻,特别是普通的百姓,过往的病痛似乎也在灵雨中减轻了不少。
灵雨洋洋洒洒,落了一刻有余,众人在湖边寄托哀思,一时间尽皆沉默无语,静静地看着雨落湖面,泛起涟漪,好似心湖波动,思念故人。
众人正沉浸在悲伤之中,边忽然有几道光华疾速闪来,好似流星奔月,落在湖边,现出六个人来。其中五人见得如此场面都是一脸沉默,呆立后方。只有一人踉跄着平头前,好似杜鹃悲啼,大声叫道,“师伯!师伯!我回来了!”他的声音悲怆而无助,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湖边,颓然地跌坐在地,双目空洞,眼泪簌簌而落,不断地念道,“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领头的老道叹息一声,走过来轻轻摩挲着那饶脑袋,低声道,“痴儿,师兄求仁得仁,你也不必过于悲伤。”
那人抬起头,眼圈发红,涕泗纵横,哭道,“师父,师伯他位列尊者,下何人可以伤他?怎么会伤重而死?!”
“唉!~”老道没有答话,看着被雨水打起点点波纹的湖面,低声道,“你会知道的。”
飞虹湖畔,落雨成丝,宁静的湖水一如既往地映照着湖边祥和的景『色』,只是少了一个宁静祥和的人,与它相映成趣,相互作伴。世界也如这宁静的湖水,并不知道曾经有一个人,付出了怎样巨大的代价,拦下了怎样滔的波澜,只因为这种宁静,所以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心安理得,那样的自然而然。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些曾经惊动地的名字,知道那些曾经波澜壮阔的故事。而时间,正如这宁静的湖水,纵然泛起点点波纹,最终也会归于宁静,好像谁也没来过一般。
妙严宫青玄殿,雕琢在如山势盘绕的巨树树根上,靠着好似撑之墙的树干,以青华道宗的根本道法命名,供奉着道宗祖师,传中的青玄大帝,太乙尊,以及历代超拔入圣的英杰。宽阔的大殿上方塑着一位慈眉善目的仙人,麻绳束发,青衣裹身,跌坐在九品莲台之上,莲台下方蹲伏着一只九头狮子,前爪交叠,呈酣睡之态。仙人下方牌位林立,都是道宗历代掌教和超凡入圣者。
之前在湖边领头的老道领着四人步入殿中,捻了一炷香向祖师神像拜了拜,立在一旁,待众人拜过祖师,才叹息道,“秘境封印如何?”
玄机越众而出,三言两语将秘境中如何遇到柳七等人,又如何打破魔仙,败了司徒杰,取得元阳竹实,在凤巢中拿到凤羽,解了封印危机。
老道点点头道,“不错,那元阳竹实乃木精衍化,对尔等功行均有好处,特别是其中一丝元阳之息,极能助长元精!看来玉哲所谓机缘,便在于此了!对了,凤羽呢?”
众人沉默片刻,柳七刚要开口,却被玄机打断道,“是我看护不力,那凤羽似乎与七精气相合,已融入七体内,幸得我等查看封印,火凤之息尽去,也没耽误了正事!遗失凤羽之责,弟子愿一力承担!”
老道面无表情地扫视众人,沉声道,“我还没什么呢!外物而已,何况本就是你们寻得,我不过问一句,你倒是先揽起来。”着,冲柳七招招手道,“猴子,过来!”
柳七顺从地靠过来,老道伸手在他灵一抚,只见柳七全身瞬间变成血红之『色』,汩汩的鲜血从他身上涌起,整个上半身变成一张庞然大口,口中獠牙狰狞,猛地向老道咬去。这一下兔起鹘落,谁也没料到有慈变化,那血盆巨口比老道的身体还大上三分,几乎一口要将老道囫囵吞下去。
老道却不惊慌,探手似闪电般在那血口上方轻轻一拍,口中喝道,“祖师面前,也敢张狂!”那大口似乎被这一下拍蒙了,听了老道喝令,委屈地呜咽两声,往柳七身上一手,刹那间没了踪影。柳七也似昏『迷』了过去,直挺挺往下倒去,被玄机探手扶住,急道,“师尊,这?”
老道摆摆手,叹道,“不妨事!此前玄明来信过此事,我不过试探一下,没想到是真的,想来凤羽之事也没那么简单吧。”
玄机一愣,顿了一下才道,“的确,凤巢中七『性』情大变,武功暴涨,几乎一招便将我等都制住,那时也如这般,身上血涌如『潮』,一口便将凤羽吞了。我一时糊涂,妄图为七蒙混,却是害他,还请师父责罚!”
老道叹息道,“你们兄弟情深,我高兴还来不及,何苦责罚!唉,只是道途漫漫,却多是独行,此番大师兄仙去,我等路上又少一人作伴,可悲可叹!”老道着,眼眶竟微微发红,显然也是极为伤心,历练百年的心『性』,也不禁动摇。
几人面面相觑,却不知如何劝慰。老道却未沉浸下去,愣神片刻便振奋精神道,“道途艰深,但来者不绝,我辈慷慨前行,也自有一番风景!好了,鱼儿那里伤心过度,猴子这里昏『迷』都需要你等照顾劝慰,秘境之事也算了解,下去吧。”
众人诺诺称是,扶着柳七便要退去,老道突然道,“玄机留下,我有话!”
玄机将柳七递给玄德,回到殿中,老道背对着他望着祖师神像一眼不发,玄机也垂手而立没有丝毫不耐烦,良久,老道突然喝道,“跪下!”
玄机一愣,还是顺从地跪下,老道忽地转过身来,怒目圆睁,须发戟张,喝道,“我问你,你那绝招有没有传过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