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伞灵原来竟是这么个东西（3）
回家的路上，贝贝一直拿着石碗玩。奇怪的是在他的手上，石碗的粉粉末末、青苔泥灰一路落下，到家的时候，竟显出了一个造型古朴，外面还隐隐有各种纹饰的物件。
许峰用手机上网查了查，这个形状的碗被称为盂钵，是以前游方僧人随身携带的东西，一般为铜铁所制。
但她敲来敲去，却听不出金属之音。手上掂掂，又有些份量，但也不是很重。
竟是一个非金非银非石非木，不知道什么材料制造的东西。
许峰吓了一跳，觉得贝贝可能无意中发现了一件文物。
虽然贝贝非常喜欢，但明天也得把它交给国家。
受了这么多年的教育，许峰这点底线还是有的。何况贝贝也许明天就忘了这盂钵。
他连妈妈二字的意思都不知道是什么，哪里会记得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个怪东西呢。
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
应奇峰去菜场买菜做晚饭，许峰和贝贝先到的家。
待许峰洗完手和脸走出来，却发现贝贝安安静静地在沙发上坐着，跟平时有很大的不同。
“贝贝。”许峰走了过去。
若在平时，不到许峰站在眼前，并有肢体上的接触，贝贝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甚至有时候打他骂他他都不予理睬。
你的行为他根本无法理解，也可能是根本没兴趣来理解。
他自己就是他全部的世界。
但今天许峰明显感觉到了异样，因为贝贝随着她的声音，竟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睛里有一种灵光在流动。
许峰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难道是她这些年的努力，老天终于可怜她了？她一动不动地看着贝贝，生怕一呼一吸之间，贝贝就又会变回原来的那个样子。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贝贝突然开口说。
许峰捂住嘴蹲了下去，眼睛的视线和贝贝齐平，半天才说了一句：“贝贝。你好了？你变正常了？”
“什么正常不正常。我是在借你儿子的嘴说话。”“贝贝”却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许峰往后一退，差点摔倒在地板上。
“你们人类真奇怪，平时天天要教儿子说话，现在儿子真的说话了，你又吓成这样了。”“贝贝”说。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是哪里来的？你到我儿子身上做什么？”许峰按捺住狂跳的心，若是在别的地方遇到这样的怪事，她恐怕早就惊叫着逃跑了。但现在她面前的是贝贝，是她的儿子贝贝。
不管是什么在控制着贝贝，她都不能离开。
她要是逃走了，贝贝怎么办？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害你的。”“贝贝”说。
“你不要害我儿子啊。”许峰说。
“我当然更没兴趣害你这个傻儿子了。”“贝贝”说。
“我儿子一点都不傻。他只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要是说贝贝是傻子，许峰掐死他的心都有。但现在话是从自己儿子的嘴里说出来的，除了怪异，许峰还感到一阵的悲哀。
莫非贝贝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傻子？
但即使贝贝说自己是傻子，也比不能跟别人交流更好啊。
许峰木然地看着“贝贝”，小心地说：“你为什么要控制我儿子？”这时候她都不知道害怕，唯一的念头就是让这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尽快离开贝贝。
“什么叫我控制你儿子，不是你们把我叫出来的吗？我好好地在那儿睡觉，醒来就在这里了。”“贝贝”说着把手中的盂钵扔起来，又接住。
这个小小的动作，对以前的贝贝来说根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许峰明明白白地知道眼前这个“贝贝”，不是她的儿子贝贝，可是内心里却希望，如果贝贝能够这样做，叫她做什么都愿意，“你想怎么样？”
“这孩子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又舒服又暖和。”“贝贝”说，竟是把贝贝的大脑当床了。
“你为什么不回去睡你觉。”许峰说。
“那不行，我已经被你们吵醒了，我就不回去了。”“贝贝”的脸上忽然有些狰狞的样子：“我都睡了一千年了，也该出来逛逛这花花世界了。”
“如果你肯帮我，我也少不了你的好处。如果你不肯帮我，我这就走。”说着“贝贝”站起身，竟朝大门口走去。
门外，刚刚买菜回来的应奇峰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手中的菜掉了一地。
“拦住他。”许峰急着叫道。
“贝贝。站住。”应奇峰想去抓贝贝的胳膊。
不料“贝贝”却一矮身，便想从应奇峰的身边溜过，却将应奇峰刚买来的西红柿踩烂了两个。西红柿的水流在门口，血一样的红。
就在“贝贝”推开门要往外跑的瞬间，应奇峰终于抓到了他的衣服，一使劲，把他整个人拖了过来。
虽然“贝贝”手脚灵光，混然不是个自闭症孩子的模样，但毕竟才六岁多，又能有多少力气，被应奇峰抓住后，索性往地上一躺，作起了小儿无赖状，将西红柿的汁液滚得一身都是。
如果真是贝贝，再调皮再耍赖，许峰也会感到比蜜还甜。
她无数次幻想着自己的贝贝和别的孩子一样，在外面调皮捣蛋后回家，一身水一身泥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各种颜色沾在了新买的衣服上。她会假装生气的样子，先在他小屁股上轻轻拍上两下，然后抱到怀里猛亲。
但现在，她只感到诡异和恐怖。
应奇峰把门反锁了，“贝贝”见出不了门，竟也不再赖皮，反倒是像个小大人一般，背着手东看看西瞧瞧，把够得着的书啊花瓶啊甚至厨房里的油盐酱醋都一一搬下来研究。
许峰把丈夫拉到了一边，悄悄跟他说刚刚发生的事情。
初时应奇峰还拼命地摇头眨眼睛，慢慢地也觉得不得不信了。
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发出声音：到底惹了何方神圣？他到底是神是魔？又会对贝贝怎么样呢？
“贝贝”把一个房间一个房间都看了，然后在二人面前站着，说：“怎么样？商量好了吗？”
应奇峰说：“商量什么？”
“帮我啊。”“贝贝”撇了撇嘴说：“你老婆没跟你说？”
应奇峰瞅了瞅许峰。
许峰摇摇头说：“他就说让我帮他，具体什么事情他又没说。”
“贝贝”也学许峰摇摇头：“女人啊，真是笨死了。这都猜不到。还号称是许仙的后人。”
应奇峰听到许仙二字，突然跑进了里屋的走入式衣柜，翻找起来。
许峰跟了进来，见他把衣服鞋袜扔得到处都是，急道：“奇峰，你找什么？你也失心疯了？”
应奇峰说：“你祖上留下来的那些东西呢，我记得是在一个樟木箱子里的。”
许峰说：“噢，那个箱子我拿去装我们的羊毛衫裤了。那些老古董有啥用，我差点就扔楼下去了。都在角落里的那个塑料箱子里装着呢。”
应奇峰说：“还好没扔，如果我记得不错，我们今天应该是把伞灵带回家了。”
“贝贝”此时在门外应声说：“一代不如一代。许仙的后人还不如一个外姓人知道的事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