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的光线终于在目瞪口呆的于零儿的眼前闪起。
郑爽班级里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孩子出现了。领头的一个拎着棒球棍,另外两人手上拿的是啤酒瓶,还有一个居然拿着一支日光灯管。
五个男孩子七嘴八舌的,核桃林里立刻热闹了。
“鬼呢?鬼在哪里?”手持棒球棍的男孩名叫姜军岩,焦急地叫喊道。
“刚才就在那儿呢。”缩头缩脑地躲在他们身后的郑爽见没有青衣人的踪影,大着胆子走了过来。
“他没有把你怎么样吧?”姜军岩不理郑爽,上下打量了一下于零儿,带有一点埋怨的口吻说:“三更半夜的,跑这儿来做啥。你要是有什么事儿,我怎么跟你妈交待?”
姜军岩是于零儿师兄,也是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邻居,若说二人的关系,是介于兄妹和同学之间。
于零儿小时候一直是跟在姜军岩屁股后面的小跟班,两家的大人也经常拿他们开玩笑,尤其是二人一前一后都考进了传播大学后,大家都认为他们应该是天设地造的一对了。
但火花一直没有迸现。
也许正是两人过于熟悉,也许是于零儿过于内向而姜军岩的身边从来也没有缺少女生,反正最后倒是让姜军岩的同班同学郑爽占了先。
于零儿脸红了红,夜色中姜军岩自然看不到。“没有。”她摇摇头,“他不见了。”看到手电筒光线照在地面,正好落在郑爽刚才铺在地上的夹克上,于零儿便过去顺手捡了起来。
这夹克口袋浅,于零儿这一拎,衣服里有一张硬硬的卡片却掉落出来。于零儿捡了起来,却如同遭了雷击,将她轰得外焦里烂。
就在她的手触到那卡片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于零儿的脑海中竟如看电影一般,出现了不堪的一幕:****的郑爽和另一名女孩在一张大床上翻滚着。于零儿虽未有过这样的亲身经历,却也知道这是什么场景。更让于零儿手脚冰凉的是,那女孩她也认识,而且仿佛知道于零儿在看着自己,竟朝于零儿露出了神秘的一笑。
于零儿一股气血立刻直冲脑门,差点晕过去。
“你们到旁边找找。”旁边的同学们没有发现于零儿的异状,姜军岩瞪了郑爽一眼:“你刚才怎么会扔下零儿自己跑了?”言下颇有些不豫,说着朝于零儿撇了撇嘴,暗示郑爽赶紧去道歉。
“我这不是找人去了嘛。”郑爽也是聪明人,立刻走到于零儿身边,想去拉她的手。“你没事就好。”
不料于零儿却突然打掉了郑爽伸过来的手。
郑爽以为于零儿还在生自己刚才临阵脱逃的生,堆上笑容想说几句话哄女友高兴。
但于零儿的脸上却蒙了一层寒霜。
这已经不是生气这么简单了。
“郑爽!”于零儿咬牙切齿地说。
“别生气了。”郑爽没有发现于零儿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我们回吧。”
但于零儿终于暴发了:“原来你是这种人。”
“什么人?”郑爽嘻皮笑脸地还想缓和气氛。
“你,你这个流氓。”于零儿当时就想一巴掌朝郑爽扇过去,只是从小连口角都没有跟人斗过的于零儿,此时心中再是气愤,也下不了手。而心中有一百句骂人的话,最后却只骂出了这么一句。
“流氓?”郑爽的心中也有些不高兴起来,“有这样当着同学的面骂自己男友是流氓的吗?”但当他看到于零儿手中的卡片时,脸色立时煞白,有心想解释什么,但似乎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了。
只是他心中奇怪,于零儿拿到了房卡,也只能说明自己是有心要带她去开房了,恋爱谈到一定程度,开房不是必然的吗?至于生这么大的气,至于把自己骂成流氓吗?
难道于零儿真的是传说中的女神?
或者是拉拉?
又或者……
郑爽脑中转过数个念头,却没有一个符合逻辑。
“怎么了?小两口吵架了?”在旁边找人的同学找不到陌生人的踪迹,倒是惊动了不少鸳鸯,核桃林越来越热闹起来。见到郑爽和于零儿如斗鸡般对峙的样子,便有人来打岔开玩笑。
于零儿此时也清醒过来,刚才那一幕是怎么回事?
若说是真,自己现在还是站在学校的核桃林中,没有床,也没有裸男裸女。
但若说是假,自己又明明白白地恍若亲眼所见。
于零儿一时呆住了。
“于零儿,这能怪我吗?”郑爽却被于零儿的态度和同学的玩笑激起了火气,“你也不想想,我们说谈朋友谈朋友都半年多了,你却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一会儿这个理由,一会儿那个道理。好,你圣女,你纯洁。但你为我想过没有?我是个凡人!”
不管刚才自己怎么会看到郑爽和别的女孩幽会的画面,郑爽的怨气却证实了这件事。于零儿咬了咬嘴唇,将衣服和卡片扔在地上,转身便走。
“你不想找男朋友你早说啊,你装什么装。”郑爽似乎还不解气,冲着于零儿的背影又叫了几句。
另外几个同学从来没有见过平时温和的郑爽竟会当着大家的面对女朋友大骂,不禁面面相觑,颇为尴尬。
“好了。人都走了。”一个同学拾起了衣服和卡片,递给郑爽:“长白山饭店,房间都开好了啊?可惜可惜。”
“郑爽,你怎么这样说于零儿!”姜军岩见于零儿朝女生宿舍方向走,知道此时校园里同学不少,于零儿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同时于零儿的男友也在,要送也轮不到自己,只是他对郑爽的态度也有些生气。
“姜军岩,不要你来充滥好人。哼,我就知道,于零儿一直跟我虚与委蛇的,心里还是没放下你。现在好了,我把她还给你,你放心,她还是完璧,我一下都没碰过。”郑爽接过衣服和卡片,对另外几个同学说:“谢谢哥们几个,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改天我请客涮羊肉。”说着似乎还不解气,朝姜军岩脚下呸了一口唾沫,向校门外走去。
姜军岩被郑爽骂得莫名其妙,不过从内心来说,本来他也不希望郑爽和于零儿有什么,现在看他们吵翻了,心中反而暗自高兴。
“喂,你去哪里啊?”拿啤酒瓶的同学招呼郑爽。
“房间都开好了,不用也是浪费啊。”另一个同学低声轻笑。
“这于零儿也是怪人,男朋友开好了房间不是很正常吗?怎么气成那样了?”
“难道于零儿喜欢的是别人?”说这话的同学有意无意地朝姜军岩看。
姜军岩毫不客气地就照他的后脑勺子拍了一巴掌:“找抽呢?敢这么说我师妹。”
“本来就奇怪啊。”那同学缩了缩脖子,离远了姜军岩几步,继续说:“我们本来一直以为于零儿应该是咱们姜兄的嘛,却偏偏去跟郑爽好;我们都以为她是郑爽的人了呢,偏偏又都是表面现象。郑爽的话你们刚才也听到了。能怪我们有别的想法嘛?”
“郑爽这房间,不是为于零儿开的。”手拿日光灯管的同学却突然闷闷地来了一句。
“啊?不会吧?你怎么知道的?”姜军岩问。
“他劈腿啊。”另一同学说。
“有女神还劈腿?”
“有车的人就不打的了?”
“看不出来,郑爽还挺有女人缘的。”
“听那意思,于零儿都没让郑爽碰过,他这么做也算不上是劈腿吧。”
“停!”姜军岩听他们越说越真,叫道:“你们怎么都知道?怎么我都不知道?”
刚才被姜军岩拍过一巴掌的同学说:“谁不知道你和于零儿的关系啊?谁敢告诉你啊!恐怕现在学校里,就你和于零儿两个人不知道了。”
“真有这事?”姜军岩恨恨地说。“你们真的都是好兄弟,这么大的事情瞒着我。”说着又补充了一句:“郑爽那小子,明天我饶不了他。”
于零儿跑回屋,将自己扔在了床上,把头埋在自己的被子里,痛哭起来。
为郑爽的花心。
为自己的不值。
也为想像中如此美好,却最终如此惨淡收场的初恋。
于零儿越哭越伤心,直到感觉有一只柔软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一个细细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安慰着:“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她这才抬走头来。
但听人这么一说,于零儿反而不哭了。
这正是她从小的脾气。
跟别的女孩子不同,一个人的时候,于零儿会痛痛快快地发泄情绪,一旦有人安慰,她反而表现得十分坚强。
即使安慰她的人是邹小陌也改变不了她。
邹小陌是比她高了一年级的同乡兼闺蜜。
于零儿是学电视新闻的,小陌学的是广播编导,两人并不住在同一间宿舍。刚才是同屋的女孩看于零儿哭得太伤心,怕她有什么事,便去小陌那儿把已经上床准备睡觉的小陌叫了过来。
“小陌。”于零儿擦了擦眼角的泪,把头搁在小陌的肩膀上:“还是你好。”
“怎么了?郑爽欺侮你了?”
于零儿点了点头:“太欺侮人了。居然背着我去开了房间。”
“这不是很正常吗?”小陌的第一个想法居然和郑爽的几个男同学一样:“你也太古板了吧?要是你不愿意,不去就是了,至于委屈成这样吗?”
“但是。”于零儿咬了咬牙,“不是替我开的。”
“啊?”小陌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你是说他另外还有人?”
于零儿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过另一张房卡。”于零儿说着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却咬着牙不让它流出来。“同样的旅馆,同样的房间号。”
小陌的嘴惊讶得呈0形。
“下午的时候,就在那边放着呢。”于零儿用嘴呶了呶自己床铺对面。
对面的床上,空无一人。
“罗俪?”小陌有点不屑地说:“你会不会看错了?”
“当然不会。”于零儿对自己的记忆力非常有信心。“我看到时,罗俪正好进门,马上把房卡藏了起来。我当时还奇怪她为什么一副心虚的样子,现在才完全明白。原来他们好了不止一天了。”
说到这里,于零儿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白天发生的一幕也跟刚才的事情对上了号,心中一片澄明。
方才在核桃林里脑海中闪过的画面,那女孩分明就是罗俪。
尽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幻觉,于零儿对那场面的真实性却更加肯定。
“这郑爽,也太饥不择食了。你放心,明天我找他们算帐去。”小陌安慰说。
于零儿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瘦了一圈的小陌,破涕为笑道:“你打打不过他们,骂骂不过他们,怎么算帐啊?”
“你倒是跆拳道红黑段了,你又不打。”
“我们习武之人,讲的是要有武德,岂能轻易动手伤人?”于零儿给自己找台阶。
“我,我发微信,让全校同学都知道。”小陌又想出一招。
“你还怕我不够丢人啊?”于零儿说:“何况为他们,不值。”
“那就这样算了?”
“为一个不爱的人,忘记是最好的办法。”于零儿肯定地说。
小陌看着于零儿:“你真做得到?那你刚才哭什么?”
于零儿有些心虚地说:“总要发泄一下的吧?发泄完了就好了。”和郑爽在一起,于零儿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全感,也许这是她不敢全身心投入的原因之一,现在事情大白于天下,她反而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担一般,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
小陌还有些不相信,但看到于零儿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伤心,代替的是平日看惯的清澈和坚定,不由自主地带有一点佩服地口吻说:“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