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不禁自我反思,她是不是让邹子文接触了太多黑暗面的东西,导致这孩子一有什么事情便想着将人给咔擦了?
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面对着已经快到青春期的孩子,楚玉也有点不知所措。
她没养过孩子啊。
楚玉看着一脸紧张不停捣腾脚丫子的邹子文,示意他坐到自己旁边。
邹子文的手心都快被指甲掐破了,只能慢腾腾地挪了过去。
楚玉脸上没有笑容,只一本正经地看着邹子文:“你想为我分忧,从这一点来说,我应当谢谢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是一条人命?”
邹子文眼睛盯着楚玉腰间挂着的玉佩,微动了动,还是没有接话。
你还小,也不过十来岁,以后的人生还那么长,我希望你能走在阳光下,总好过沾了血半夜里睡不着……”
你是因为钟府的事情在内疚吗?”邹子文打断了她的话,只是仍然没有看着她,“你晚上都睡不好是不是?从钟家失火开始,我就想做些什么,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现在他们倒了霉,我很开心。”
怎么又提到钟府了?”楚玉大惑不解。
邹子文抿紧嘴,终于还是抬头看向了楚玉,“我很害怕。”
他声音很轻,“我害怕你出什么事情。”
楚玉哑然。
邹子文年幼时的经历让他极度没有安全感,就算楚玉没有学过心理学,也知道在那种条件下成长起来的孩子,若不好生教育,以后有很大的几率呈现出暴力倾向。
而邹子文今日的做法,已经有了苗头。
那么你觉得将林木杀了,事情就能解决了?”
邹子文就又低下头去。
楚玉叹口气:“你先下去吧,我得要好好想想。”
邹子文不动,旋即泫然若泣地哑着嗓子问:“你要赶我走吗?”
楚玉一瞪眼:“出去,少来这一套,我没想好之前你就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邹子文吸吸鼻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出门就看到站在一旁的唐英,邹子文脸上一片平静,哪里有什么泪水。
郭蒙在外边等着你。”唐英提步进去,路过邹子文身边时冷冷地说了一句。
楚玉正一手扶着额头杵在几案上发愁,见了唐英进来,忙招呼她坐下:“这孩子,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就怕长此下去,后患无穷。”
唐英看着一脸愁容的楚玉,步态悠闲地走到她旁边坐下:“你是愁他不该杀人,还是愁他杀的那人是无辜者?”
不是啊,我是愁他手段太稚嫩了。”楚玉揉揉脑袋:“现在林木刚出现在我面前,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有个直接的结果,中间一点法子都不想,典型的没脑袋。”
唐英也没想到楚玉会给她这么一个答案,只能道:“他还小,总该好生教导的。”
楚玉呻吟了一声:“教小孩好难啊,比算计旁人都要难上三分。”
唐英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烦恼的,只是楚玉的想法想来与她不一样,她也弄不明白。
算了,暂时将他放在我身边,有什么不对的我直接给他掐灭了。”
楚玉站起来伸个懒腰,趿拉着一摇一晃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楚玉看着邹子文走路似乎有些不太利索,也只当他昨天晚上被训了后心里难受没睡好。
郭蒙见着后对邹子文一咧嘴,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考试已经结束了,陆怀安也终于轻松了,在家里睡了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恢复了精神。
一有劲,人就想往四为楼跑,陆李氏拉都拉不住。
楚玉见着陆怀安头上簪花摇着扇子踱步走进来时,只觉得似乎是见着了少年版的陆言安。
不愧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长得是真像。
陆怀安四下看了看,也许是三天考试让众学子元气大伤,四为楼并没有多少客人。
陆怀安便直接坐到楚玉面前,与她打了声招呼。
三爷今次感觉如何?可能金榜题名?”
陆怀安感觉颇好,只摇了摇扇子:“尽人事听天命,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只能一样了。”
楚玉嫌弃地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扇子:“我还抱着手炉呢,你就这么扇着不冷啊?”
说白了还是想装一下。
陆怀安讪讪将扇子收回去放在旁边桌上,见楚玉仍未开颜,便问:“你有心事?”
这么明显??”
还好,”陆怀安打量了一下楚玉的脸色,“你脸色发白,是不是因为酒楼事情太多累着了?”
楚玉不欲跟他讲那么多,只敷衍地一点头:“你没事要不过来替我几天?也好让我放假休息几天。”
大宋商户的身份其实并不低,官员也是可以行商的,陆怀安听了一番话,心里还真起了那么一点心思,“今日你先教我一些,说不得明日我便能独立开一家店了,到时候就不用担心母亲扣我的月例了。”
月例啊,可是邹子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楚玉只是知道的,他的月例都存着,已经有不少了。
要不不让他吃饭?
治标不治本。
楚玉是真的碰到了大难题了。
陆怀安见楚玉似乎在思索什么,根本没将他说的话放在心里,便用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想什么呢,人在你面前还能走神。”
楚玉不理他。
陆李氏将几个小孩教得都挺好的,可是陆怀安与邹子文根本没有可比性。
楚玉又不自觉地看着坐在角落里的邹子文,他面前摆了笔墨纸砚,正在努力用功。
陆怀安顺着楚玉的眼神看了过去,他是认得邹子文的,见他一脸面无表情小大人的模样,便问楚玉:“这小孩看起来身子骨不错,你养得挺好的。”
楚玉听了,骄傲地一抬头:“当然,我家的小孩!”
虽然有些暴戾,但是还是哪儿哪儿都好!
陆怀安啼笑皆非:“你又没有成亲,哪里算是你家小孩了。”
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先是往四下里看了,才又低声问楚玉:“我听人说,官家要对钟老大人下手了,就是你在他们家的时候失火的礼部侍郎钟老大人。”
钟父的罪名不小,钟老大人不被连累是不可能的。
陆怀安知道楚玉与钟府不对付,因此说来也是想让楚玉开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