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芷蕾想要开首饰店铺,要匠人,要掌柜小厮,人手不够,池映易欲要去找那人牙子。
“说来你那宅子也也没个正经的下人,那大武夫妇也是陆大人安排的,不若趁此机会去买几个小丫头护院什么的,也舒适一些。”
楚玉对人口买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抵触,以前陆府、池映易也曾买过下人仆从,楚玉并没有见过现场,也只能自欺欺人当没看到。
“我一天天的都在外面,家里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再说了,我有手有脚的,哪样事情做不得?”
池映易见楚玉不为所动,便道:“不若你们先与我一同去挑人,若是有那看中的,便先带回来也是可以的。”
唐英倒是想多增加几个护院,宅子虽不大,事情却很杂,陈许氏是个怯懦的,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主,都要问一下其他人,若能给宅子添个管事的,也是很好的。
唐英便把想法给楚玉说了,楚玉还是不乐意,只说自己现下只是借住在宅子里的,并不用多少人。
池映易道:“卖身契若是握在自己手里,倒也不用担心他们做错事,叛主是大罪,总好过时时提防着他们。”
楚玉闻言倒是有些意动,她想开个茶馆收集情报,若是老是想着那做事之人会不会背叛,也是累得慌。
于是几人趁着午憩的时间去找了人牙子。
一行人坐了两辆马车,行了大约一个时辰方才停下,楚玉下车一看,周围房子破败不堪,有的甚至房梁都裸露在外,虽是要出伏的天气,却显得灰暗狭小而清冷。
巷子尽头有一座很大的房子,土胚的墙面发黄,木制的大门严严实实的关着。
四下一片安静,似乎连虫子都不屑一顾。
郭蒙上前拍了拍门,敲门声格外的刺耳。不一会儿就有人打开大门,一个约么四十来岁的老妪打开门,不耐烦地道:“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
走出来后看到衣冠楚楚的几人,愣了一下后脸上瞬间就笑开了花:“几位爷是想来挑下人的?里面请里面请。”又大声对里面嚎了一嗓子:“天杀的癞痢,还不快去让大爷起身,说是有客人来了,让他赶紧的过来!”
里面响起一个年轻男人懒洋洋回答的声音。
老妪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忙整了整衣裳,又理了一下衣服,才恭谨地上前福礼道:“几位里面请。”
大门里面是一个院子,里面空空荡荡的,既没有花草也没有桌凳,只铺了一层小石子,打扫得倒是很干净,只是扑面而来的味道让楚玉下意识地用手帕掩住了鼻子。
穿过院子的月亮门,再往前是几间青瓦房,比外面看起来是天壤之别。
房前一个瘦小干瘪的老者,脸上挂着笑正等在那里,旁边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年轻后生。
进屋坐下后,老妪给几人上了茶,那老者坐在上位处问几人道:“几位是想要找小厮仆从还是丫鬟婢女呢?有什么要求?”
“匠人,要手巧的,再有机灵一点的小厮丫鬟也都要几个。”
那老者便与身后站着的后生耳语了几句,那人便应声出去了。
池映易又说了一下自己的条件,楚玉便听到来时的院子里有嘈杂的声音,她不动声音地向池映易望去,见她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异样,便耐下性子,只坐着不吭声。
那后生进来对老者点点头,那老者就站起身对池映易道:“前边已经准备好了,小娘子请!”
等众人又回到刚进门的院子时,楚玉惊呆了。
刚才还空无一人的院子站满了人。
男女分开,一左一右,约么一百来人,衣衫褴褛面带饥色,周围站着十来个虎背熊腰的护卫,手上还拿着棍子。
热浪里面夹杂着汗味,馊味,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味道,让人作呕。
池映易也皱紧了眉头,秀秀忙拿了香膏在她人中部位擦了一些,又给楚玉擦了一点。
清凉中带了薄荷的味道,楚玉这才缓了过来。
楚玉看着院子中间安静的人,眼睛里面没有任何的神采,似乎是一具具的木偶一般,听着人牙子的吩咐动作着。
这是地狱吗?!
楚玉脸色非常难看,有一种愤怒而无力的感觉——人口买卖在这里是合法的!
楚玉沉浸在自己混乱的思绪里,池映易已经熟门熟路地选好了人,一个年轻的匠人以及几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一番讨价还价后,五个人,最后出了四十一贯钱。
池映易见楚玉脸色不好,只以为她是不喜欢这里,便安慰道:“我们先出去等吧,让他们把一应的文书办妥当了再送到门外也是可以的。”
楚玉点点头,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那群女人后方传来了婴儿的哭声。
那老者怕扫了池映易等人的性,便给了旁边的汉子一个眼神,那人会意,直接进去提了一个婴儿出来准备带走。
“放开我妹妹!”汉子身后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衣不蔽体,踉踉跄跄地往前扑,似是抓到了那汉子的手臂,那汉子头也不回地给了一脚,踢得他后退了几步。
那小男孩疼得在地上打了个滚,见那汉子依旧提着自己的妹妹,也顾不得疼,又扑了上去。
婴儿的哭声渐渐地小了下去,小男孩眼睛都红了,也不管会不会打到自己,拼命地要去抢人。
“怎么回事,一个没吃饭的都搞不定?!”老者皱眉怒喝了一声。
那汉子似乎也很怕他,闻言对着小孩的头踢去,却被郭蒙挡了下来。
“这位爷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孩子,没必要下死手。”
那小孩依旧想扑上去,却被郭蒙按住了肩膀。
“放开我,不要把我妹妹带走,求求你们了,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唐英一直现在楚玉身后半步的地方,突然开口问楚玉:“你带了多少银子?”
楚玉道:“不过一些碎银,也不知道有多少。”说罢把荷包一起给了唐英。
唐英打开一看,不过几个银锞子,并几十个铜板,加起来也没有五两。
她对着那老者道:“五两银子,那俩人我要了。”
那老者心里暗喜:小男孩是个不好管的,小婴儿又不好卖,两个能卖五两银子已经不错了。脸上却还装作为难的样子:“这……”
楚玉再也忍不住了,冲出门口就是一顿的呕吐,唐英把荷包甩给郭蒙跟了出去:“怎么了?”
“没事,”楚玉擦擦嘴:“只是想到了一句话:‘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