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家老爷子还在,身体健康耳聪目明,膝下五子六女,存下了二子一女,女儿出嫁后,无大事不得登门,两个儿子倒都是嫡出的,却为了家产,闹得不可开交,虽还不至于同室操戈,也算得上兄弟阋墙了。
池芷蕾上次回家,池父也只说是不习惯船上的日子,觉着难受,池映易心疼妹妹,派人给送回来的,毕竟池映易对她有多宠爱,大家都看在眼里。
这次池芷蕾前脚刚离开池府,后脚池府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一来池芷蕾往日也常跟着池映易出门,二来各房都有自己的小心思,直到晚上,池芷蕾房里的小丫鬟禀了池母,众人方知道这人竟是一天都不见了人影。
找是要找的,可是又担心池老爷子知道对大房印象不好——毕竟家产还没分呢,又担心影响了清誉不好嫁个好人家,便只能私下偷偷去找,还不能惊动他人,只吩咐了几个丫鬟婆子。
找到半夜也没找到人,等众人神色惶惶回去,池父也只能让他们再找!
还没等想好借口,第二天早上请安时池老爷子就过问了。池父掩饰道:“这些日子云舟不在,没有让她出门,想是有些闷了,昨日里说了去城外静心庵住几日,我想着也正好可以磨一下她的性子,便允了,本想禀与父亲的,又想着不过是小女儿家的事,不用让父亲操心。”
池老爷子眯着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中的女儿去姑子庙,你倒是会想,下去吧!”
池父回了书房大发雷霆,不敢说半句池老爷子的不是,只咒骂着池映易俩人,最后也还得派人继续去找。
几日后陆言安的信到了,直接到了池老爷子的手上。
老爷子只让人把池父叫来,一手把信甩在了他脸上:“看来是我老了无用了。”
池父“咚”地跪下连呼不敢,又说马上派人去接回来。
老爷子“嗯?”了一声,池父忙改口道:“我与她母亲一同去!”
老爷子哼了一声:“云舟是想方设法的与陆家搭上关系,你倒好,送上门来的都往外面推!”
池父心里暗恨,脸上却挂着笑,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
又晚出发了几天,又有女眷行路慢,虽赶了几天,却还只是在进汴梁城门前才赶上。
一同入了城,陆李氏便告辞了,又想着几人人生地不熟,便让迎接的人带了他们去找池映易。
其时池映易正在四为楼,当池家马车刚驶入这条街道,秀秀便眼尖地看到马车上那大大的“池”字。
她立马让人通知了池映易,又紧走了两步,让马车驶到旁边小巷里。车刚停好,秋燕就扶着池映易到了。
车夫刚把门帘拉开,池芷蕾就一弯腰下来了,一见到池映易,就当场愣住了。
池父池母在下人的搀扶下也下了马车,见了池映易,还没反应过来,池映易便盈盈施了万福礼,道了声“恭请福安”。
池母瞠目结舌,手指着池映易说不出话来,池父则是气得当场就要出手打人,倒是池芷蕾打量了一番,扑到她怀里,甜甜地叫了一句:“女兄。”
池映易对几人道:“因不知你们从那道门进城,便让秀秀只在这里等着,我业已选好了客栈,虽说不远,父亲母亲还是坐马车舒服一点。”又亲昵地点了点池芷蕾:“你是与我一同走路呢,还是坐马车啊?”
池芷蕾头一歪:“这一路来都是坐的马车,都要颠散架了,我与女兄一起走!”
池映易正要往外走,却被池父拦住了,用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穿的这叫什么,滚去换掉,你什么身份还要我来说吗?!”
池映易笑里带着疏离:“如果父亲觉得大街上很热闹,不妨再大声一些,让这里更热闹一些。”
“你……!”池父哑了口,池映易也不管他们,直接带路往外走去,众下人低着头,不敢说话,等池映易几人走到拐角,快要离开众人的视线,池父才怒目切齿地冷声道:“还在等什么,还不跟上去。”说罢也不管池母,自顾地上了马车。
到了客栈,池映易直接定了一个小院子,池父也不管其他,直接站在院子里挥手就给了池映易一个耳光。
池映易往后退了一步,让他扇了一个空,他更是恼怒:“怎么,这是攀上了高枝,看不得你父亲母亲了?”
池映易也不生气,拉住旁边的池芷蕾:“父亲严重了,只是云舟身体不好,大夫说了,若是想多活几年,必须得爱惜着点。”
池芷蕾紧张的抓了她的手,她轻轻的拍了拍,安慰道:“安心!”
池母冷眼看着,她一直不喜欢池映易,看着她翻滚哀嚎,在绝望中求生,又不得解脱,就像这样能把自己的痛苦宣泄给她一般,如今见了她比之在江宁时更要鲜活,心里更是怨恨。
池父更是生气:“呵,今日就是我把你打死,也断断没有人能说我半个字的不是!”
池映易只转身对池父二人道:“既然父亲母亲都到了这里,想来也是收到了我的信的,日子已经定在了四月中,父亲母亲若想看看这京城的繁华,多留一段时间也是很好的。”
“怎么,这就想赶我们走了?”
“父亲严重了,云舟只是担心父亲母亲水土不服,不习惯。”
又柔声对池芷蕾道:“可累着了?这么些天不见,可还好,不若去了我那边,好好聊聊。”
池母硬声道:“芷蕾是自己离家的,为了避免出什么意外,就让她在这里伺候我吧!”
池映易眼一眯,手一紧,正要反对,池芷蕾反握住她的手道:“今日我也累了,不若明天我再与女兄好好聚首,免得说了一半睡着了,可没意思了。”
池映易闻言点点头:“明日一早我来与父亲母亲请安,可还想吃馒头?这里有一家包子铺,做的馒头也很不错,明日我再给你带过来。”
池芷蕾“嗯嗯”连点头。
安置好池芷蕾,看着她睡着了,吩咐好贴身的婆子才离开,来到池父池母的房间。
里面灯已经熄了,她并没有进去,只在门外说了一句:“云舟久未归家,不知二叔家的维堂弟向来可好?”说罢也不等里面有什么反应,直接转身走了。
第二日早上,池映易带了东西过来,却在门口被两个婆子给拦住了:“老爷还没醒,只让人传话说太累了,要多休息,任何人等不得前来打扰。”
池映易问:“芷蕾呢?”
那婆子回答:“小娘子也还睡着,不若等他们起床了,再与……说。”他们以前喊池映易都是“公子”,这一换身份,又惹了老爷不快,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池映易也不为难,留下了秋燕,让池芷蕾醒了去找她。
事忙,池映易也脱不开身,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还未与陆言安闲叙结束,就看到秋燕带着一脸好奇的池芷蕾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