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芸娘看着宁世远坚定的眼神,不禁松了手,颓然的跪坐在地上轻声道:“连你也要离开我了吗?”
宁世远鼻腔了发出一声声音,忙扭头过去闭上眼把泪意逼了回去才又转回头道:“女兄请放心,我必会好生照顾自己,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况且又有外翁在,必不会受磋磨的。”
陆言安问道:“可决定了什么时候走?”
宁世远看着他道:“越早越好,已经定了五日后启程,已经给东京那边去了信,准备一番也就行了。”
陆言安用扇子敲了一下桌面道:“正巧我有些土仪要送去给父亲,世远你就代劳了,也免了我再去寻人。”
宁芸娘感激的看了陆言安一眼,又对宁世远道:“东西可备齐了?文书呢?还有银子可够?东京不比江宁,万事都是用钱的地方,可要备足……”
宁世远含笑着听了,楚玉在旁边不出声的看着,这孩子经过了一系的变故,倒是长成了不少。
好不容易等宁芸娘的关心告一段落,宁世远忙对楚玉道:“楚小娘子有心了,我们上去说一会儿话?”
宁芸娘闻声道:“这里都不是外人,你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楚玉她云英未嫁,跟你单独相处若是传了出去,她还要不要做人?”
宁世远面漏赧色道:“这不是不好意思在你们面前道歉吗,放心吧,上面没有遮挡,就算是有人看见了也不会有什么闲话的,况且这黑漆漆的哪里能看得清。”
楚玉道:“我倒是没问题,要不,宁公子带路吧。”
宁世远站起身给陆言安二人揖礼后率先出去了,楚玉也福身后跟了上去,留下忧心忡忡的宁芸娘,陆言安道:“可先想想要给他带上什么东西,他没出过远门,用有些不习惯的地方,或有遗漏,路上也少有能补上。”宁芸娘这才盘算着要给宁世远带什么东西。
俩人上了二层,四周上方只有两盏灯笼各挂在一头,两人在船头看了一会远处的灯光,宁世远方道:“你这人,有时候做事还真是让人捉不着头脑。”
楚玉闻言看着他道:“哦?这话从何说起?”灯光混暗,看不分明,反而衬着两只眼睛灼灼的有些吓人,楚玉忙把头又转了回去。
宁世远也望着远方道:“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挺奇怪的,按常理来说,你应该跟我姐夫保持一定得距离,可你偏偏又入了陆府,可奇怪的是又没有一个的名分,还跟女兄的关系那么好,搞得我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楚玉笑道:“那便是你自己多想了,我不过是暂居陆府,还是得了陆大人的面子,等事一了,我便又会回归正位,该干嘛干嘛的。”
宁世远道:“过惯了富贵生活,再出来吃苦,怕是会不习惯吧。”
楚玉耸肩道:“没什么不习惯的,人嘛,酸甜苦辣人生几味总得尝一下。”
宁世远嗤笑道:“你倒是想的开,可不要到时候又食言而肥舍不得了。”
楚玉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这个可能。哎,那日子舒服得,就是有些无聊。”
宁世远道:“再舒服也不是自己家,没名没分的住着会好过吗?”
楚玉道:“我这不是没辙吗,外有豺狼虎豹,只能缩在陆府,有吃有喝又有芸娘陪着我,生活如蜜啊!”
“难道你就没想着成亲生子?你年龄也不小了,再过几年成了大姑娘没人要,还要上交一半身家给朝廷,挺不划算的。”
“还早呢,含苞开放花一朵,长得也不算吓人,要共度一生的人,总得好好挑一下。”
宁世远道:“是得好好挑一下,别像我二姐……”宁世远顿了一下才问道:“你知道我二姐在哪里吗?”
楚玉心突的一跳,强笑道:“这个问题你应该问曹家的人,毕竟是他们善后的。”好在光线不好看不分明,应当是没有露馅。陆栩周岁宴后她便收到了宁巧娘乳娘来的信,俩人已经在苏州安顿了下来,苏州属于两浙路,曹止庸一时半会插手不到那么远,又有陆知安安排的人,虽比不上以前,倒也是衣食无忧。
宁世远转过头深深的看着楚玉,良久才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是吗?”
船慢慢的滑动着,分开水面发出细碎的流水声。两人久久没有言语,宁世远最后似是放弃了道:“如今,我只盼着女兄能好好的,若是有什么难处,还望你能伸把手。”说完率先向楼梯走去。走了半步又顿住道:“你要小心陆知安陆大人。”
楚玉惊愕的转头道:“那张字条是你写的?”
没料到宁世远更惊愕道:“什么字条?”
楚玉摇头,然后皱眉问道:“你怎么会如此说?陆大人也算是你的姻亲,你又怎会让我小心着他?”她与陆知安的交易是秘密,为了安全,连陆言安都不一定会知道,宁世远又为什么让她提防陆知安?
宁世远转过头与她面对面道:“当初发生那么多的事,遇到那么多的难处你都没有向他们求助,这次为何在陆府一住就是两个多月,还足不出户。你放心,我并没有去查,估计也查不出来,陆大人做事小心谨慎滴水不漏,为人又老奸巨猾,我爹当初就曾在他手里栽过跟头,还有曾经的汪家,他们的事背后也有陆大人在做推手,这个人不简单不好惹,你那几斤几两在他面前估计扒了皮抽了骨还不够他看一眼的。”
楚玉艰难的吞了下口水,呑咽声传到她耳里似在打鼓,道:“多谢你的提醒,我会多加注意的,不过我在陆府只是暂住,等过段时间就会离开,以后与陆大人就算面对面路过,也只是打声招呼的关系。”
宁世远笑道:“如此便好。”说罢便径直从楼梯走下去了。
二人一前一后回了船舱,宁芸娘心绪已经平静下来了,见了宁世远,又是千叮咛万嘱咐的,最后实在是晚了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楚玉一路强撑着不露声色,等与众人告别回了锦绣阁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把头埋进了被子才松了口气。纸条不是宁世远递的,那么又是谁?是敌是友,陆知安呢?她为了宁巧娘平白把自己送上了砧板,以后又该怎么办?
楚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又爬起来点了等,把宁巧娘的地址重新写了一遍——用的拼音——然后把原来的纸烧掉了。又把重要的东西放进荷包里,贴身放着,如此后才安心的睡下了。
几日后,陆言安和宁芸娘送走了宁世远,宁芸娘的嫁妆铺子都是自己打理的,用钱的地方并不太多,有不少的积蓄,此时拿了一百两的现银给宁世远,她本想再多给一些的,又担心路上太惹眼反倒出事,陆言安也收拾了一车的东西,派了五个人跟着宁世远一同出发了。
城门外,宁芸娘又是一番的叮咛,宁世远只面带微笑听着,不时的点头,见日头高了才与众人告别后上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