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公忽然回过神来,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赶紧派人去说一说,真是晦气,怎么偏偏跟送葬的碰到一起去了。”
说着,秦公公忍不住甩了下兰花指,一脸嫌弃又不快的样子。
长生看得眼角暗暗抽搐,心道你有这功夫甩你那兰花指,倒是赶紧找人去说啊!
秦公公招过皇子府的侍卫头领,吩咐道:“你赶紧去跟对面的人说说,就说今日乃二皇子殿下大婚,让他们行个方便,实在不行,就塞些钱,赶紧着点儿,耽误了吉时,当心皇后娘娘拿你开罪。”
侍卫头领闻言面色一僵,随即颔首答道:“是,秦总管。”
转过身去,却暗暗啐了一口,心中骂道:老阉奴,不就是仗着皇后娘娘的脸面,才敢这般耀武扬威么?总是对他们吆五喝六,还真当自己是皇子府的主子了!
虽然心中暗骂不止,可是侍卫头领的脚步却没有慢下分毫,三步两步就走到了胡同口,站到了堵在胡同出口的送葬那家人面前。
侍卫头领开口还算客气,不过也是隐隐带着倨傲,跟前面那家人解释了几句,便请人家给他们让路。
说是请,可是那理所应当的口气,瞧了便叫人心里不舒服。
不过不舒服归不舒服,今儿这事要是放在旁人家里,到底会顾忌着二皇子的名声,不会硬堵着不肯离开。
可是,送葬的偏偏就不是旁人,而是赵思颖的母亲,李氏!
李氏分明就是故意的,她故意闹着要停灵,就是打算要在洛文嫣成婚这日送女儿出殡。
洛文嫣害死了她女儿,却想要轻轻巧巧的嫁进皇子府,她才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
反正女儿已经死了,她也生无可恋,既如此,那就大家都别想好过,她就是死,也要拖着洛文嫣去给女儿陪葬!
李氏拿出一副豁出去的做派,且今日找的人都是城外雇来的,拿钱办事,只听她的吩咐,一个个黑脸门神似的抬着棺材杵在那里,任二皇子府的侍卫头领说什么,都一副没听见的样子,八风不动。
侍卫头领见说不通,便想塞钱了事。
谁知他才刚掏出钱来,李氏就忽然一拍大腿,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系列动作做得迅速无比,丝毫不拖泥带水,侍卫头领看得手都僵在了怀里,嘴巴微微张开,眼睛微微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氏。
李氏刚一坐下去,身后的一群黑脸大汉就将棺材放到了地上。
厚重的楠木棺材砸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侍卫头领听得心头一跳,便听李氏嚎哭道:“我可怜的女儿啊,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害死你的人却欢欢喜喜的要嫁人享福去了,真是欺煞人也,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李氏哭声一起,周围百姓就开始议论纷纷,皆指着那侍卫头领说他们薄情寡义。
侍卫头领平白含冤,有苦说不出,当下急的额上青筋都跳了出来,指着李氏急辩道:“你这妇人,莫要信口雌黄,含血喷人,当心我告到官府去,让人将你抓起来治罪!”
他本来是想,自己抬出官府来,李氏多少会惧怕,然后塞些钱,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可他也不想想,李氏连二皇子都不怕了,还能怕官府么?
也是该着了,这侍卫头领平日跟随墨凛出门办事,少会见到这些官家夫人的面,李氏这几日因为女儿的骤然离世,又折腾得几乎脱相,所以他一时间就没能认出李氏的身份,才会口出狂言,想要拿权势压人。
若是知道来的是李氏,他肯定回去让秦公公来处理了,哪还能再说话刺激李氏呢!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又怎能收得回来?
李氏会怕一个侍卫的威胁?她连命都不想要了,还有何畏惧呢?
所以,一听到侍卫头领说要让官府来抓人,李氏不仅不怕,反而眼神更加疯狂。
她一把揪住侍卫头领的袖子,恶狠狠地吼道:“你叫啊,你叫啊!你最好将刑部和大理寺的大人都叫来,届时也省得我亲自到他们的衙门上告状了,二皇子娶一个杀人犯都不怕,我又怕什么!”
侍卫头领听到这里终于知道事情不好。
他再没认出眼前这妇人的身份,也从她的言语中拼凑出了大概真相。
前几日尚书府的大小姐急病而死,殿下还派人去吊唁过,华京城里流言说,这赵大小姐之所以暴毙,都是他们的二皇子妃害的......
想到这些,侍卫头领的头上隐隐冒出了一层冷汗。
殿下交代过,不可与赵府的人发生冲突,他方才那样对待这位侍郎夫人,岂不是违背了殿下的命令,他......
长生本来隐在后头,想要借二皇子府的人之手将李氏解决了,谁知二皇子府的人这么不靠谱,不仅没解决了人,还被李氏给唬住了!
长生暗暗叹了口气,咬了咬牙,又小跑到秦公公轿子旁,“秦总管,您是不是移驾前去看看,前面好像僵持住了?再这么下去,可要耽误了吉时了。”
他知道自己解决不了李氏这个大麻烦,就只能撺掇秦公公了。
要是再不解决了这事,耽误了大小姐拜堂的吉时,老爷和夫人一定会扒了他的皮的!
秦公公闻言立即掀开轿帘,狠狠地瞪了长生一眼,骂道:“一群废物!”
骂完之后,才让人扶着,迈着小碎步往前去了。
长生弯腰等在后头,目露凶光地盯着自己的鞋尖,好一会儿,才直起腰来,面上一派平静,眼中的凶光亦隐于无踪。
秦公公到了胡同口,一眼就认出了李氏的身份,遂尖声道:“呦,赵夫人这是闹的哪一出?今儿可是我们二皇子殿下大婚的日子,礼部择的吉时就快过了,赵夫人挡在这里,是诚心不想老奴按时回皇子府去么?”
秦公公不是侍卫头领,他嘴巴一向尖刻,又自诩是威后的人,所以平时很少有瞧得起的人。
李氏一个小小侍郎的夫人,说真的,他还真就没说多瞧得上眼,自然也就谈不上惧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