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北国在这个时候已经明显充斥着秋意,山川中的风开始冷了些,而这种秋意在秋水别院显得特别浓郁,院子里那几株靠墙的枫树叶子早已通红,时不时有几片在萧瑟的风里打着旋儿跌落,仿佛是枯萎的蝶。
院子的门突然被推开,一阵疾风掠过,那静落在草地上的枫叶骤然飘起,然后那风消失,它们又茫然的跌落,仿佛受惊后的平静。
秋若水正熬着汤,她看着壁炉里跳跃的火焰莫名的出神,火光照耀在脸上,她冷艳的轮廓似乎柔和了些,但下一刻她柔和的眉便微微皱起,大厅的门被猛然推开。
秋若水有些微恼的转过头,却惊讶的发现进来的是洛子川,但下一刻她的目光便落在洛子川怀里的人身上,大厅里灯光并不明亮,但她依然能看见从洛子川怀里微微露出的侧脸,那脸惨白如霜。
“他怎么了?”
秋若水下意识的站起来,不觉自己声音有些急促。
“雪兄受了重伤,我刚刚探查了一下,他体内……”
洛子川还没有说完,却惊愕的发现秋若水已经从壁炉前来到他的身旁,而随之他手一松,北雪轻轻的躺入到她的怀中。
北雪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让秋若水没来由的一慌,她快速伸出手在北雪胸前急点数下,那些从伤口中溢出的鲜血缓缓停滞。
然后她手又按到北雪胸前,神识钻了进去,但秋若水焦急的脸色却是微微一怔,当她神识探查北雪全身的时候,却惊讶发现北雪经络并无大碍,只有几处小伤。但她的惊讶没有持续多久,又被凝重所取代,北雪的经脉没有大问题,但周身血管却出现严重损坏,尤其是一双手臂,大量鲜血不断从其中溢出,造成严重的内出血,从火光下看去,皮肤呈现出微微的粉红色。
秋若水虽然眼神依然凝重,但已经松了口气,只要经络不出大问题,肌理的创伤还是很容易处理的。
“秋老师,雪兄他没事吧!”
一旁的洛子川焦急问道,他刚刚也有探查,但他实力远不及秋若水,看到北雪大幅内出血,自然惊骇不已。
“有些严重,我现在开始治疗,你不要让人来打扰。”
秋若水快速的说道,然后轻轻将北雪放下,洛子川则点点头退到了门口。
秋若水手指按到了北雪胸口,一股淡蓝色的灵力缓缓流出,这些灵力沿着北雪近乎干涸的经络,迅速蔓延到全身,然后在秋若水控制下,渗透到血管的伤口处,将溢出的鲜血一一压回,这个过程显得有些漫长,对灵力操控入微,秋若水虽实力高强,长时间操控之下,额头也是渐渐浮现一层细密汗珠。
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血液终于尽数被压回血管,秋若水却并没有放松心神,相反更加慎重。接下来便是修复伤口,这一点却很难依赖外力,需要靠肌体的自我修复能力,秋若水能做的只有用灵力封住伤口,等北雪醒来自行疗伤。
又是半个时辰,铁小菓等一众得知情形也赶了过来,此时正站在院子中焦急等待。
秋若水缓缓的推开房门,脸色有些苍白,神色却已经松了下来。
“秋老师,雪兄怎么样了?”
铁小菓赶紧上前问道,神色间的关心极是真切。
秋若水心中有几分满意,声音疲惫的道:
“伤势已经控制住,只需要些时日静养。”
秋若水说完,众人皆是吁出一口气,神情松了不少。
洛子川带走北雪的速度太快,所以众人对北雪状况并不清楚,但黎山的惨状却是瞧得一清二楚,这不得不让众人猜测北雪是否更惨。
秋若水出言无事,众人自然信服,便都告辞离开,不扰北雪静养。
众人离去,秋若水重新坐回北雪身旁,神情却疑惑起来,北雪的状况很奇特,依照常理,战斗激烈,要么外伤惨烈,要么伤筋动骨,像北雪这般,筋骨无事,血管却处处破裂之况,实在难见,以秋若水看来,仿佛是有一种力量,从北雪血液爆发,太过强烈,以至伤及血管。
但细细思索,武者力量源于灵力,灵力运行只经经络,血管爆裂却是何故,秋若水思索良久,却不得其因。她思及此处,似乎想到什么,但旋即摇头,暗忖绝无可能,便收起心思,将北雪抱入房中,轻轻放好,然后转身出了门,她虽是细心,却没有发现,北雪手心一点淡蓝色斑点正缓缓消散。
秋若水回到房间,一会儿出来,却是换了身衣服,出了院子,朝着远山走去。
冷月一直没有动,直到秋若水离去,别院陷入安静,她方才起身,快速来到北雪身旁,一阵细细检查,见伤口皆被秋若水处理,便微微松了口气,但如同秋若水一般,也为北雪状况疑惑,但她比秋若水知道更多,只道是冰霜之心的缘故,便不再多想。
北雪感觉很痛,一种被撑爆的痛,似乎有种力量来自他身体最深处,然后爆发,要把他撑破。
这是北雪最后的感觉,然后便陷入黑暗。这黑暗不知持续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然后看到了一座冰川,他就在冰川的脚下,脚下是冰雪化成的阶梯,他挪动着步子,艰难的向上走去,他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很快,也许很慢,但他来到了峰顶,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平台,然后看到了一个王座,他下意识走过,却不经意看到王座后的晶壁,晶壁上刻着两个字,巨大无匹的两个字,玄霜!
北雪只觉脑袋突地轰然炸响,他震惊的看着那两个字,然后便看到晶壁崩塌,王座四裂,巨大的裂纹蜿蜒至他脚下,冰川也开始崩裂,他大叫了一声,恐惧的挣扎,却看见了一双玫瑰般的眼睛。
“你怎么了?”
北雪一怔,却发现冷月竟然幽幽的站在他身前,脸上带着淡淡的关切,原来竟是个梦。
“没,没什么……”
北雪下意识的道,想到自己被梦境所吓,脸色竟有些发红。旋即他想坐起来,身子却是剧烈一痛,脸色苍白起来。
“别动,你受了严重的伤!”
冷月赶紧说道,并制止了他。
北雪这才一醒悟,想起自己和黎山的战斗,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
想到受伤严重,他赶紧沉下心神,很快便发现体内糟糕的状况,但看到被处理很好的伤口,又松了口气,他下意识以为是冷月做的,便说道:
“谢谢你了。”
“不用谢我,是她处理的。”
冷月淡淡的道,北雪一怔,旋即从冷月眼神中明白,她是指的秋若水。
北雪艰难的把头往上枕了枕,喘了口气道:
“秋老师对我真好,像姐姐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知道吗?”
冷月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烦躁,冷冷的道: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不会去问。”
北雪一怔,默然下来,不知冷月声音怎么突然这么冷。看着北雪沉默,冷月才意识到刚刚的话有些生硬,以她的性子自不可能说软话,但北雪病殃殃的在那里,不由得心一软,但就是没说出话。
“她回来了!”
两人相顾无言,过了好一会儿,冷月突然说道。
北雪一怔,正好听到院子门被推开的声音,秋若水很快来到他的房间,看他已经醒过来,不禁微微一讶。
“你醒了!”
“嗯,你头上有东西!”
北雪轻轻的答道,却看到秋若水穿着一身紧身衣,头发微微有些凌乱,在凌乱的发梢上挂着一丝草屑。
秋若水一愣,摸了摸头发,看着手心里的草屑,突然有些慌乱的道:
“秋天了,估计是院子里风吹的!”
北雪没有说话,他透过门缝,正好看到大厅里的桌子上,秋若水刚刚放下的东西,那是一篮子草药。
“你先休息,我去做饭!”
秋若水解释完,觉得再呆下去有些尴尬,便匆匆站起身来。
“她的确对你很好!”
秋若水走了一会儿,冷月突然幽幽的道,隔着门,依然能听到厨房里传来阵阵响声。
“是的,秋老师很好!”
北雪很开心的道。
“她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同学们都喜欢她!”
北雪补充了一句。
“是吗?”
冷月说道,不自觉有些酸酸的,语气似乎又冷了些。
“其实你也是,看起来凶,心里却很好”
北雪摸了摸鼻子,眼睛亮晶晶看着冷月。
“你说我和她一样,哼,我才不是……”
冷月莫名的有些不高兴,一下从北雪旁边跳到椅子上。
北雪看着冷月的背影,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闭上眼睛。
北雪房间很宁静,秋水别院更是在一片宁静的秋意里,但第二学院其他地方却很热闹,这热闹里只有一个话题,那便是北雪和黎山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