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皇帝知道季衡来了月事,所以并不召他入宫,而且这些日子,因为徐妃之死,宫里朝中都在掀起大浪,皇帝也知并不适宜召季衡入宫,但他的确是牵挂季衡的身体,所以就派了和季衡十分交好的柳升前来看望他,又给赏赐了不少东西。
赏赐之物里甚至有藏红花等物,甚至还有当朝最好的一种卫生用白纸,这种纸洁白可爱,又用有治疗作用的药水处理过,干净卫生,宫里的娘娘们,能够用这种白纸加上最好的吸水纸,做成月潮期间使用的卫生巾。
皇帝在此之前自然不知道还有这种东西,甚至不知道来月潮是要流那么多血的,当然也不知道这要怎么处理,但是看了季衡,他就对这个来了兴致,很想了解一番。
要说以前,他怎么会想了解这个呢,宫里哪位娘娘来了月事,就会说明,皇帝连她的宫里都是不会去的,据说是污秽,不宜去。
但是皇帝从小性子里就有怀疑的因子在,所以别人说什么不好不宜,皇帝一向是不往心里去的,都要自己思索判断。
这次摸了季衡,沾了满手的血,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而且还诸事皆宜,所以,他就完全不把别人说的月事期间的女人污秽放在心上。
找来了一位负责宫里卫生事宜的主管宫女,让她给好好讲了一番这月事之事,这位老宫女觉得皇帝问这件事就很不宜,但是皇帝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她看了他一眼后就不敢再看冒犯皇帝,迟迟疑疑地将这件事从各方各面地讲了一遍。
她明明觉得自己讲得过多,是不是冒犯了皇帝,正忐忑着,皇帝还觉得她说得太少了,而且讲得含糊不清,老宫女完全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了解这些,只好事无巨细地再讲了一遍,皇帝坐在那里面色深沉地听着,听完又沉默了很久,然后还问了不少问题,老宫女冷汗涔涔地回答了,这才被皇帝放过了。
没过两天,这位老宫女就被赏赐了银两,而且被调到了麒麟宫的偏殿去了。
老宫女自然是受宠若惊,感恩戴德。
麒麟宫是皇帝所住的地方,正殿麒麟殿自然是皇帝起居之所,里面全是皇帝信任的奴才,而能去偏殿,也是会增加接触皇帝的机会,自然也和皇帝跟前的红人太监们接触多,要是打好了关系,自然是有着诸多好处。
柳公公去看季衡,且送了不少东西去,并没有大张旗鼓,甚至有点像偷偷摸摸,比起像是受皇命而去,更像是他的个人行为。
柳公公也没有拿圣旨,自然不要季家人跪拜迎接,他直接就去了季衡的住处。
许氏和许七郎将柳公公领进了季衡住的卧室,柳公公手里捧着一个不小的漆雕盒子,进了内室后,他一眼看过去,只见季衡还在床上,脸色些微苍白,看到他,就要下床来行礼。
柳公公几步赶过去,将盒子在床边放了,就说,“季公子,您可不要起身来,折煞奴婢了。”
季衡道,“公公说哪里话,这才是让我不安呢。”
柳公公回头看了许氏和许七郎一眼,对许氏笑着说,“夫人,咱家要同令公子私下里说些话……”
许氏看了季衡一眼,就和柳公公客气了两句,带着许七郎出去了。
出去后许七郎就对许氏说,“柳公公手里拿着的那只盒子里是什么东西,怎么单独拿进去。”
不怪许七郎好奇,柳公公还带了两只大箱子来,那箱子也没要许氏接旨谢恩,只说是皇帝送给季衡的。
柳公公将手里的礼单给许氏,许七郎跟着许氏看了两眼,上面是两匹云锦,又有大雍最柔软细腻之称的轻云缎,还有两件貂裘,然后是宫中御制的暖手炉,还有香碳球,面脂手脂等日用之物,还有些补气血的药物。
季府自然是不缺这些的,但是皇帝这样的赏赐也可见是十分用心,而且那轻云缎也的确是难得,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既然礼单上是这些东西,那柳公公手里拿着的盒子里又是什么呢。
自然是让人好奇了。
季衡和柳公公又说了几句客气话,才问道,“不知皇上手上的伤口如何了,现在天气冷了,不要发炎了才好。”
柳公公道,“皇上知道公子你惦念着他的手,恐怕是会十分高兴的。皇上手上的伤已经结痂了,太医说再用药,以后也不会留下痕迹的。”
季衡这才松了口气,柳公公其实很好奇皇帝手上为什么会受伤,不过既不能问皇帝,也不好问季衡。
柳公公又说,“季公子,你这到底是生了什么病,看着不像是风寒。”而且要是以前季衡病了,皇帝非要天天都让太医来给他诊病才好的,但这次却居然没有让太医来。这也让他好奇。
季衡心里是有些尴尬的,面上却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右手白皙纤细的手指将左手的衣袖抻了抻,笑了笑说道,“倒让皇上和公公您惦记了,其实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刚从江南回来,略有些水土不服,早上易流鼻血,现在就有些贫血,没有精气神出门玩闹罢了,只好在床上休养着打发时间罢了。”
柳公公道,“那公子您要好好保重呀。”
季衡又道了谢,柳公公就将那个被他放到一边的雕漆盒子拿了起来,捧给季衡道,“皇上说让奴婢将这盒子亲自给你,不宜让人看到,奴婢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公子,您就接着吧。”
季衡略有些奇怪,又向柳公公道了谢。
季衡并没有及时打开盒子看,而且又问柳公公道,“不知季贵人在宫里,这些日子可还好。”
柳公公笑了笑,说,“季贵人好着呢,皇上也很看重她,在徐妃娘娘出事前,他是时常要点她的,现在徐妃娘娘出了事,皇上也让贵人在帮着照顾大皇子,这是特大的恩宠了。”
季衡听闻三姐儿好,自然是松了口气,但是想到皇帝一边睡了他的姐姐,那双手又那么来猥亵了自己,不由心里就有点犯恶心,好在是压了下去,对柳公公又道了谢。
柳公公要离开时,季衡要亲自起身去送他,柳公公赶紧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说,“皇上都舍不得让公子您出门吹风相送,奴婢哪里敢呢,您可千万不要这样折煞了奴婢。”
柳公公如此说话,季衡哪里听不出来,是处处地说皇帝对他的那份心思,他是十分明白的。
一个外人,明白能够明白到哪里去呢。
季衡心里有些发闷,好在是面上丝毫不显,和柳公公又客气了一阵,让许氏进来亲自送柳公公出去了。
许氏也不会让柳公公这样空手而回,自然是送了份大礼给他,跟着一起来的内监侍卫,也都是拿了一份大红包回去。
柳公公走了,季衡才将那只雕漆盒子打开来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只见上面是一个小木头盒子,雕刻得十分精美,只是图案却是一株并蒂莲,季衡将盒子拿起来,打开来看,只见里面是红中带着耀眼金色的细细的东西,季衡想了想,记起这是藏红花,许氏也曾经用这个泡过茶喝,这是珍稀之物,在京里这种品质的藏红花是价值千金,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只是皇帝给他送这个东西,简直是其心可诛。
季衡当然不能去诛皇帝,只能在心里怄气罢了。
将这盒子拿开,大盒子下面却是很厚一叠纸,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他将纸都拿起来看了看,发现纸十分柔软洁白,但是又很有韧性,不知是做什么用处。
许氏和许七郎这时候走进来了,许七郎见他将那个盒子打开了,就好奇地问,“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柳公公还亲自拿来给你。”
季衡将那藏红花放到了一边,就只将纸巾给他看了一眼,说,“我也正好奇,里面是纸,不知做什么用处的。”
许七郎看到是纸,就失去了兴趣,但是还是疑惑道,“他那么特地拿来,怎么会只是纸呢,纸上面没有写字吗。”
季衡道,“这么厚一叠纸,要写字得写多少,再说,他何必要这么送写字的纸来,直接送一个信封来不就行了。”
许七郎点头,“是啊。”
许氏在床沿坐下,看了看那个纸,又拿起来摸了摸,然后略微有些惊讶,惊讶后就对许七郎说,“七郎,你去看衡儿喝的药可是好了,好了就让丫鬟们等会儿送来。”
许七郎知道许氏是有话和季衡说,应了之后就出去了。
季衡问许氏,“母亲,是这纸有什么问题吗。”
许氏脸色已经变了变,低声道,“皇上已经知道你身体的问题了,是不是?”
看到这个纸,许氏就发现了这个问题,而且想到皇帝让送的轻云缎,轻云缎因为非常柔软舒适,时常是给婴儿做里衣,或者是富贵至极家庭里的娇贵的姑娘们用来做肚兜里子面料的。既然皇帝送这些东西,那还不是发现了季衡身体上的秘密了吗。
季衡的眼睛只闪了一下就恢复了镇定,他缓缓点了一下头,说,“他知道了,只是,只是他一个人知道了,别人不知道。看样子,他也没有告诉别人的意思。”
许氏咬了咬牙,愁眉苦脸道,“那皇上没有忌讳这个吗。”
季衡摇头说,“要是他忌讳这个,又怎么会让人送礼来。母亲,你别担心,我知道要怎么做。”
许氏叹道,“我怎么能不担心,皇上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季衡摇头,“不管他是什么意思,只要不影响我们自己就好了。”
许氏还是愁着眉,说,“你父亲那边,是不能让他知道你来事儿的事情的,但是皇上知道了,他以后可就会拿捏住你了。”
季衡伸手轻轻抚了抚许氏的眉头,安慰道,“他是皇上,即使他不知道这事,难道就不能拿捏住咱们了吗。反正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母亲,你别担心了。”
许氏也只好点了头。
季衡又将那一盒藏红花递给了许氏,说,“母亲,这是藏红花,你拿去吧。”
许氏打开盒子看了看,心里感觉怪怪的,心想皇帝对她儿子的殷勤,简直是和那情深意重的男子待媳妇一个模样了。
许氏接过去后,又看了看那纸巾。
季衡从刚才许氏问出皇帝是不是知道了他身体的秘密,就知道这洁白可爱的纸,恐怕就是和现代卫生巾一般的存在了。
是个女人看到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季衡将那装着纸的盒子也递给许氏,说,“母亲,你拿走吧。”
许氏道,“皇上给你的,你留着吧。”
季衡道,“我又不知道这是要怎么用的。”
许氏将藏红花放到一边,就将里面表面的纸拿起来两张,说,“这纸叫云纱纸,摸起来像云纱一般,又细又软又韧,因为吸水,并不能写字,所以专门用来包裹吸水纸的,因吸水纸容易坏……”
她这么说着,又在那盒子里一番翻找,果真从盒子最下层找到了另一种纸,她将纸拿了出来,给季衡摸了摸,说,“这也是云纱纸,上面没有去油,不仅不会吸水,而且还不会透水。用来垫在最下面的。”
季衡彻底明白了,心想这还真是卫生巾呢,皇帝也够无聊的,送这种东西来给他。
他以后才不会再来这种玩意儿了,这么一次,就差点把他折腾死了。
季衡心里有些发烧,面上却是淡然平静,说,“母亲,我不会用,你拿走吧。”
许氏看季衡这样子,肯定是害羞了,以前将季衡当儿子养的时候,她心底就很有些冲动,把自己漂亮的儿子当成女儿娇养,这些天季衡来了月事,她就彻底过了一把养女儿的瘾,所以,她是一边担心季衡,一边又很是享受。
许氏将那两只盒子都拿着放进了季衡房里的柜子里,又出去问药是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