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志》里关于这异鸟的述说太过离奇:‘乾坤间妖气众聚,方可滋生,见之兵相。’
难不成南荒境内,眼下便会生出一场无可阻止的征战?
眼见蛊雕群掠过群山,须臾远去,孤峰崖山之处的雾气不觉淡了几分。
猎西陵不知为何,每次看到这浓郁如墨的地气,体内小剑便蠢蠢欲动,生生不受控制。
回头见众人看得入迷,只得暗自调息体内元力,将那一丝躁动压下。
一行见蛊雕群飞离,山间恢复宁静,方才放松心神。
云紫衣朝猎西陵较近一些,开口轻声问道:“呆子,你刚才在嘴里碎碎念叨着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雕群出现得奇怪罢了。”
“哈哈,你这家伙定是察觉出其中蹊跷,要不然脸色也不会如此凝重!”王萧这一路行来,对猎西陵的预感无比钦佩,不由得笑言道。
见众人转头朝他看来,眼露期待,只得开口道:“既然你们大家都想知道,我就细说一番。这雕儿在《山海志》里曾有记载,并不属于灵兽,倒类似于预言兽,事实上却也不尽然......”
众人被他绕得云里雾里,元问拍了拍脑袋,依旧不明白他话中之意,只得哈哈笑道:“与云师妹这一路谈情说爱,小陵你倒变得越发有趣了。”
猎西陵瞅了他一眼,将他话中的揶揄轻易带过,故作不知:“此雕一贯在北弃之地出现,至少《山海志》的笔者不曾在其它地方见过。”
“喔,这便奇了,既然这雕群只在北弃那等荒凉的地方出现,如今为何竟能在南荒境内衍生?”钱尺闻言沉思半晌,随即扬眉问道。
“这我却不知,预言兽诸如长右之流,大都是乾坤显露异象之前的征兆。当日偶遇长右,我便觉得会有不测发生,《山海志》里曾这般描述长右--‘见之大水’。我当日眼见尧光山脉下方的万丈荒原,开阔无比。暗自思索着即便有水万顷,也绝对不会将之淹没,便一直半信半疑,怎是那尧光合抱的群山之间,居然有偌大一处活水.......”
猎西陵暗恨自己当初没能相信内心那丝‘预感’,只要他坚持己见,郑晟与钱尺当日定会听他所言,改道前行。
众人见他神色稍异,联想到一行在万丈荒原之内的遭遇,更觉诡异。陈冲见一行心生顾念,只得强笑道:“他奶奶的臭鱼烂虾,下次小陵你只管说,我们一定信你。”说罢话锋一转:“也不知那编纂《山海志》之人究竟长甚模样,姓甚名谁?胸中有此等浩大山河的,定是当世强者,若能见他一见,也算了却平生心愿。”
“你继续说,为何这蛊雕是预言兽而非灵兽?”赵欣听得入迷,当下出口向猎西陵询问。
“《山海志》中关于蛊雕的描述,是这般:‘乾坤间妖气众聚,方可滋生,见之兵相’,听上去倒有些耸人听闻。”
一行听说,皆闭口不言,要是那日遇见的‘长右’是真,这‘蛊雕’定然不假。
只是如今南荒境内,各大宗门蒸蒸日上,南荒民间皇朝也大都政事清明,反倒没有半丝刀兵之象,如此一来,这‘刀兵之相’的说法,又从何而来?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这‘刀兵’之说,又有谁能说定?就譬已经在南离境内存在了千数年的猎国大宗,世人对它的了解又能有多少......”
“嘿嘿,这倒是。别的不说,要说能在南离境内引起刀兵,猎国与钟驭鸟宗,当作不二人选。”陈冲性子直爽,当下将胸中忿忿直言道出。
“罢了,这等民间琐事,倒也不用我等忧心。只是不知这蛊雕如今大群出动,究竟会赶往何方?”周婉喃喃。
“我看这蛊雕成群出动,定然是被人惊扰,说不定猎国与钟驭大宗门下、当日设计引出洪水击伤我等之人,便在前方也说不定。”猎壮眼睛盯向远方,露出沉思之色。
一语点醒梦中人,钱尺接口道:“定是这般,要不然蛊雕也不可能成群离山而去!为今之计,我看我们还是早些歇下,将体内元力调息停当,再循着蛊雕群踪迹朝前进发,说不准便能将猎国门人的阴谋探知一二。”
计议一定,众人当即歇息。
在山林中转过几日,猎国师兄弟与白展身周的情形并无半分好转,身后的蛊雕犹如跗骨之蛆,总甩不掉。
三人识得蛊雕厉害,不敢有丝毫疏忽,只得整日傍着丛林游走,生怕伊露身形便会招致雕群重重围攻。
白展疾走得几日,体内元力不由变得躁动起来。三人商议一番,见天光较好,当即停下,暂作歇息。
时不时有掠阵的蛊雕自头顶飞过,逡巡一番,随即失去踪影,也不知飞往何方。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到时我们就算到得凤穴处,也会被这尾随而来的蛊雕弄得万分疲惫。况且那阵法凶险无比,要是稍有差池,说不定我们都会葬身在那处。”猎三暗自愠怒,这雕群犹如撞邪一般连路疯追,生生拖慢了众人行程。
“如今它们身在半空,早将我等微末的情形看了满眼,要是一着不慎,便会出现满盘皆输的局面。不知师兄有没有妙法,也好破它一破?”白展调息一阵,自觉好了一些。这几日间与蛊雕群数番交手,对这雕群的围攻极为头疼,却也看出一丝端倪。
蛊雕群发起攻击,大都在深夜。至于白天,四周虽有雕群潜伏,但悍然发起攻势的次数却是寥寥。这么说来,要摆脱这雕群,还得在白日行动。
“如今这番情形,怕是很难将它摆脱。”猎三说罢,转头看向身侧一个人独自擦拭着大刀的刀疤男子:“不知师兄可有妙计,做成此功,回到宗门之后我们定然能一跃变为宗门执事,到时猎老大的人头还不手到擒来?”
白展肚内的墨水他自然知晓,对这师兄,他却是另有一番希冀。只要他愿意说,法儿定然比白展所说的灵验。
刀疤男子听他口中说出的‘执事’二字,面颊不由一抽。
猎国大宗的执事,已经凌驾于无数生死之上,需要踏过累累白骨方能获得。其间的功勋收集以及艰难凶险,当真一言难尽。一旦晋升执事,处死一个内门弟子之事自然不在话下。
善于察言观色的白衣男子见他神情微动,知是动了心思,立时开口道:“师兄如若觉得凭借这份功勋还无法获得宗门执事称号,那师弟到时还有礼相赠,定当保举你成为宗门执事无虞......”
刀疤男子听得他言语蛊惑,却知这男子一贯凶险狡诈,言语多半不能信,冷哼一声:“我晋升宗门执事,于你又有何等好处?”
猎三哈哈一笑:“或许师兄你还纠结于往昔的小恩小怨,但师兄你定然知晓,我猎国大宗之人向来心存高远,几乎每一个人的身后都背负累累血。,要是师兄执意恩将仇报,那我也无法......”
明知白衣男子故作大义,猎二却也懒于戳破他虚伪的嘴脸。
手抚刀刃,沉默了片刻方道:“如今之际,要立刻摆脱这蛊雕群看来是不行了,我们只能选择其它方法。”
“愿闻其详!”
“这南荒群山中危机四伏,此地既然有如此凶恶的蛊雕存在,势必会存在更为凶险之物,我们与其这般一路逃亡,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猎二脸上刀疤一震,身上气势徒增。
“还请师兄明示。”白展思前想后,觉得三人乘着白日急赶的念头决计行不通,此地既然有蛊雕探查,自不会让他们如此轻易走出。说不定白天走出数十里,晚上便又要经历一番恶斗,如此持续消耗之下,于人于己皆无半分好处。
“自今开始,我们便在这南荒群山中造出更多声势,务必将藏在南荒山脉中潜修的异兽引出一些。”
“师兄果然好计谋!”白衣男子在猎二言语方刚出口,不由眼光发亮,矢口称赞道:“一旦引来强大的异兽,依据蛊雕好战的习性,定会与来兽斗个你死我活。到时若是战况惨烈,我们便坐收渔利。要是双方旗鼓相当,我们也不用再做这困兽之斗,直接大大方方的趁乱走出便是。”
白展心下锃亮,随即一阵苦恼:“两位师兄虽如此说,只是我们要如何做,才能将那更为强大的异兽引来?”
诚然,在这深山中胡乱冲突一气是无法引来异兽的,灵兽之间对于元力感悟迥乎异常,占山为王的异兽之间,彼此的敌对关系更甚。不到万不得已,定不会相互残杀。
蛊雕群既然敢一路肆无忌惮的追寻着众人来此,且盘旋数日不去,便说明此山中即使有异兽存在,也自付无法招惹这数量庞大的蛊雕群。
“眼下我们要做的事情极为简单,那便是尽力激怒蛊雕群。当陷入陷阱内的猎物,依旧妄图激怒猎人的时候,定然会招致穷追猛打。蛊雕群已经笃定这场围猎,我们便来做那反击的猎物,好让雕群做红眼猎人,如此一来,雕群才会对我们穷追猛打。”猎三面上此时容光焕发,浮现出一贯的阴险笑意。
三人再不蜷缩,暗自朝着一只方才巡逻过山林、正朝雕群飞回的蛊雕跟了上去。
不到半盏茶功夫,众人便看到那蛊雕趋势变缓,掠到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前,身形眨眼消失不见......
“便在那儿了!”猎三阴笑声中,早已飞身而起,三人转瞬便朝着蛊雕群聚歇息的山洞处飞去。
“轰隆!”剑光飞舞,刀芒凌厉,登时将洞口的山石轰落下数块。
“喳喳!”洞内果然传出雕群愤怒的嘶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