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袭月照寒枯,不知云深处,熬寒而立的身姿挺拔坚韧,被微风吹散的水晶珠帘飘荡在脑后,那溢出淡淡黑色光晕的墨玉发簪有些松懈,似要从秀发上跌落而下一般。
她杏眼中的哀愁之态随着月色的朦胧而加深,薄唇发白,是因为眼下的寒冷所致,还是因心头的悲凉所致,不得而知。
腰间的猩红色长剑似在言语,雪白的剑鞘在低泣,脚下的逆龙靴闪着的寒光令人望而却步。
她以往如黄莺便动听的妙音消失了,有些沙哑,悲伤的断肠之声轻启:“战乱刚结束,你应回去主持大局,而不是此时出现在我之身后,你离去吧!”
身后之人的道来,没打破这一副愁人景色之画,反而添加了几许伤感漠凉之感。
他黑色长袍金线镶边,腰间系着黑墨金镶玉,威严而立的身姿在这朦胧袭月下有些哀痛。他伸出右手,白玉光晕的手指想抓住她,却又在途中停了下来,怕,再次伤到她。
冰冷异常的蛇瞳闪着幽幽绿芒,从前无时无刻不上扬的嘴角,也同夜空那一轮弯弯倒挂而下。
悲伤之人与被伤之人,哀痛的心牵挂着两人的思绪,一层薄薄细纱相隔,伸手便能触之彼此之态,却是谁也不敢惊扰了对方。
“流浪的风随飘而至,凛寒的花傲骨而立,无情的雪留情而往,悲凉的月静默而泣。风花雪月的故事不会因为谁的短暂停留而结束,那颗无言的梨花已枝繁叶茂,再过不久便能开花而至!”
墨轩阁前的梨花要开了吗?幕成雪好想回去一观,然,她又应该怎么回去,用什么回去,她不知晓。
“回首勿见梨花落,花落人散犹未尽。曲扬穆帆远航舟,浪涛溅以胸澎湃。”
哀伤,哀伤,洛神天听到这一首哀伤之极的诗词扶手捶胸,每一句都是一道伤。每一字都是他之过。
他只想将她留在身边保护她,只因这个小弟子在这乱世风云,枭雄尽出的争霸中,还未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然,转变的师徒之情成为了那要人命的爱情,他这一生爱过两个女人,第一个因为权利将他抛弃,第二个因为立场的不同遗憾告终。
今,面对这个违背道德常理,不为世人接受的第三段感情他已悻然接受,奈何摆在眼前的诸多事务阻碍着两人。
沾满鲜血令人窒息的友情,难舍难死令人断肠的爱情,他的痛,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他有多少的不尽人意,悲痛万分之事也只会挂在心头,只因他的肩头要扛起这一切。
“远近山河同,**倚翠鸿。天容事事物,心语恰恰琼。”
幕成雪仔细倾听每一字,低首带泪轻摇而拒,回去,回去,不要回去,不要再回那悲伤之地。
她开始想念了,想念从前在凌薇仙宗的美好,从不敢想起藏卷宗的悲伤。
“我一直都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遇见你,我是否会一直居住在寒极之巅,一直是那什么都不懂的小小梅花妖。第一次见面时的温暖,我依旧清晰在目,保存在脑海的最深处。每一次与你相见相谈都珍藏起来,期盼以后能组成一幅美好的画面,而现实却硬深深打破了这美梦,让我飘荡在记忆的碎片中。”
洛神天一双蛇瞳之中的冰冷之意尽失,有的是第一次见面时的温暖之态,她最珍贵的记忆破碎了,那就用现实将她挽留。
他嘴角倒挂的弯月扶正了之态,弯弯上扬带着她熟悉的微笑踏上一步,蛇瞳的温暖之色在她的冰雪中升起了火焰。
她秀发上熟悉的清香,冰凉柔弱的身子被他拥入怀中,用尽身体里的火焰将她温暖,只望给她的不是记忆,而是一直在眼前的现实将她留下。
幕成雪被用于怀中后想起了第一次的情景,那时他将自己从敌人手中救出,同样是温暖的拥进怀中呵护不再哭泣。
今同样的场景又在眼前浮现,然,回不到的从前又如何能被从前的温暖所挽留,一切也只是他的妄想而已。
冰天雪地之中所要的不是那一点火焰,而是焚天之焰,他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
“爱与愁,恨与怒,悲与痛,相互照应,你对我的认识还停留在从前,如今的我你又能明白多少,你给我的温暖已不在暖,你的微笑胜过了千雪染的冰凉,你的爱太过悲痛,我另可不要!”
挣脱开的怀抱,身后的人儿目瞪口呆,一时之间难以回过神来,细细回想她所说之话。
从前,现在,时间是何时停留的,为何自己一点都没察觉。
清醒过来,眼前的人儿已消失不见,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清香,证明了刚才那冰天雪地之中的梅花是多么的凉。
洛神天举头望月,滴泪垂眸,突然哈哈大笑而起:“我真是一个不合格的师尊,真的太不合格了。”
飘走的梅花在空中飞荡,偌大的天下数不清的人家,何处又是她的家,茫茫人海总有那么几个亲人,她的亲人又在何处?
低落的心需要重新拾取,身后的俊俏郎君沉默不言,一路相陪守护。
“寻寻觅觅,其实是漫无目的,无可归处,太子府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幕成雪走累了坐在一旁的鹅卵石上,从须弥戒当中拿出了一块糕点,低头一看,竟然是桂花糕。
不解,不解,须弥戒当中怎会出现桂花糕,自己从未知晓,细细一想,忽想起,是当时猫朵儿在启南城所买,由于她当时没有须弥戒,便装进了自己戒中。
这桂花糕对她来说犹如榴莲之臭,不识其中之香,也更无法食得其中之味了。
她伸出手递到眼前的公子手中:“这一路你也还未进食,这桂花糕是我之一好友所放,你试试味道可好!”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问轩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以为这是她不好意思所说,才找的借口,便欣然接受。
“谢谢,不过好物当由好境品尝,待回了太子府在尝也不迟。倒是你一天未进食随我回去可好,那清粥以备好,随时可为你呈上。”
清粥无味,可试问那些无味之人可有细细尝,慢慢回味。幕成雪食过最多的便是清粥,她总是能在其中食得甜味,这又是为何?
然,话中有话的深意,她清晰的明白,问轩的好心好意她也会记得,只是感情一事并不能一厢情愿,还需情投意合。
“问湘灵将你弃之,险些害了你姓名,难道你就不想让她偿还一番,也好从她手中取回更多的权利,甚至取而代之!”
问轩手中之利,便是她掌中之刃,看似关怀之言却是兵不见血的挑拨之谋。
他道:“她从小就聪明伶俐,深得父皇之喜,更是熟读兵法谋略之道。天界有一半的兵权都在她手中,我虽未太子,但实力有限又该如何向她报仇!”
幕成雪明白他在天界虽有地位,却是没有地位应有的权利,轻言细语的道:“她手中握着一般的兵权,那不是还有另一半的兵权嘛!你贵为问释天帝之子,名副其实的天界太子,难道就没信心从你父皇手中拿过那一半兵权?”
她知晓一个人长期受到压迫,心中定然被压抑的怒火,只要掌控好这火焰的燃烧程度,不怕不能成为一张底牌。
问轩面露难色,他又何曾不想证明自己的并不比问湘灵差,然,每一次在父皇面前证明换来的是无情打击,问湘灵绝不会看他崛起,总是在他有苗头之时,便无情毁之。
心有不甘又无能为力,他心头的哭从未向任何人倾诉,在幕成雪面前,他更不可能相告。仅存的至尊在她面前留下好影响,乃不知,他有几斤几两,她清醒得很!
幕成雪收起脸上的清冷,溢出的微笑同那开满山野的花朵,在他心中犹如一抹春风抚过,扫去了许许阴霾。
“你一个人难以应付问湘灵的权谋之计,但多多少少我还是能为你出谋划策,所以你尽可以大展拳脚,不必担忧她出手阻拦,你觉得如何?”
她之所以这样说,也是考虑到魔天子与问湘灵的关系,虽然不晓得两人具体如何,但能让问湘灵止步罢兵,便说明了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魔天子需要她手中的七魂锁,来寻找一夕风华飘散在世间的魂魄,有求于她的事情,更可以从中利用一番。
“成不成难道你还要继续思考下去,想必问湘灵在杀你之时绝不会思考,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你是障碍,就必须要除掉。而你此刻的表现让我失望之极,思考,不是用来衡量生与死,而是踏过阶石的天枰,你回答我!”
问轩犹豫不决,拿不定注意,因战败的关系,他那仅存的势力也损失惨重。如再次失败,他将陷入绝境深渊,永无出头之日。
幕成雪暗自叹息摇头,面对最后的选择他都犹豫不决,难怪被当做弃子抛弃,这一点点魄力都没有,他真是可悲。
“现在的你后退一步必死无疑,因问湘灵绝对会将你除掉巩固她的地位,前进一步,你有我的帮助,你将战胜她,夺回你应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