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几个月前长毛打到津门开始,”常太嫔绘声绘色地说道,“宫里头就一直怪事不断,浣衣局那个喜姑失踪之前,慈宁宫花园里就经常会闹鬼,据说啊,鬼就缠在花园里的那几株银杏树上,一到晚上就出来游荡!还有啊,在寿康宫那个甬道里,一到晚上,顺治朝、康熙朝的妃子们就会出来,几十个太监抬着她们,到后宫去转一转!”
祥太嫔听得毛骨悚然,她是个直性子,脱口便道:“不会吧?慈宁宫花园是闲废了,可是寿康宫人气儿挺旺啊,怎么会闹鬼呢?”
“是啊!”琳太妃保持着她的端庄,“怎么还能看出来是顺治朝和康熙朝的妃子呢?”
常太嫔一本正经地说道:“穿的衣服不一样啊,顺康两朝的妃子的服饰还带着关外的一些饰物,并且她们穿的可是下葬时的衣服啊!”
“啊!”康慈太妃也感到有些惊悚,“快别说这些了,回头要是回了宫,我都不敢住了!”
琳太妃笑道:“太妃倒是多虑了,宫里都有佛堂,供着香火,哪儿会有这么多的鬼魅呢?再说,长毛没来之前就没事,长毛一来就闹鬼了?这也说不通嘛!”
“怎么说不通?”常太嫔道,“听说长毛头子洪秀全搞的那个‘拜上帝会’就是个妖教,洪秀全既然是教主,就是个大魔头,他要是真的使了妖法招魂,那鬼不就得听他的了?”
康慈太妃等人听罢她这个“分析”,都觉得合情合理,于是纷纷点头。
祥太嫔道:“不过,要说闹鬼倒是在前朝也有过。可是,这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丢了呢?”
本来就是闲聊,话题可以毫无边际地四处发散,康慈太妃见祥太妃把话题又捡了回来,才突然想起,便问道:“是啊,刚才说的那个宫女失踪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琳太妃道:“听说是那天晚上有个宫女得了急症,这个喜姑就带着宫女到太医值房就诊,太医问过脉后,就让她们到慈宁宫的药房去抓药,不料喜姑在抓药的途中失踪了!”琳太妃是个有心机的女人,对于宫里的事情,她会很谨慎地打听,所以通常她的情报都是最为准确的。
康慈太妃由于在后宫处在太后的位置上,地位最高,但得到的信息却最少,所以她极想听一听这些谈伴获取的信息。一听琳太妃对事情颇有了解,于是便问道:“慈宁宫就那么大的地方,怎么会丢了呢?”
琳太妃道:“是啊,听说内务府的人也感到奇怪,陈胜文他们派了御药房的总管太监专查此事,不过,倒还没听说查出来什么!”
常太嫔和祥太嫔相视一眼,说道:“这事儿果真是蹊跷得很!”
康慈太妃转头又问琳太妃:“那个开方子的太医是谁啊?”
琳太妃想了想,说道:“好像是外省来的新太医,是湖南来的吧?”
祥太嫔抢着道:“就是那个给太妃开了‘生脉散’的潭太医!”
“哦!”康慈太妃点点头,“这位太医的方子还是不错的,听说还是个解元,是骆秉章举荐的,才学应该不错!”
琳太妃带着疑惑地说道:“在内宫当值的太医应该是资历较深的吧?他一个新来的太医怎么就到宫内当值了呢?”
常太嫔眼珠一转,带着挑拨的口气说道:“据说是,慈宁宫的绫贵人把他留下的!”
绫月缇是道光皇帝晚年极为宠幸的女人,一提到她,琳太妃等人不免有些吃味,所以当下顿时冷场。
康慈太妃微微一笑,对三人摆了摆手,说道:“是我让那个潭太医留下的!”
琳太妃等人都是一怔,常太嫔眼上表睁得大大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康慈太妃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说道:“绫贵人,应该是绫太贵人了,她在慈宁宫里过得也挺清苦的,咱们几个都住在寿康宫,内务府的例银敬供也都对寿康宫偏了一些,所以慈宁宫那边儿,内务府倒是不怎么照料,她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康慈太妃自病危而愈之后,变得宽大仁和许多,不过,绫月缇作为她十几年的心理阴影,是否能在这一夕之间化尽干戈,琳太妃等人都觉得不太可能。
于是,常太嫔看了看琳太妃和祥太嫔的眼色,便决定在火上再浇一壶油:“太妃对她算是仁至义尽了,可是,那位绫主儿自从移至慈宁宫之后,有些不堪的传闻在宫里四散开来,不知道太妃可有耳闻?”
她这一提醒,祥太嫔也想到了什么,说道:“我倒有听说了,前一阵子,听说她和太医院的那个于太医有些……”说到这里,她突然感到有些不妥,于是慌忙住口,但是康慈太妃等人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琳太妃见这个话题不可能回避,于是便也正色地道:“其实,这件事我也听说过。只不过,宫里传的许多事都是捕风捉影,说不清是真是假。”
常太嫔搬弄是非的功夫算是上乘,她见康慈太妃始终不说话,便又加上一把火:“那个于太医我见过,人长得白净,也称得上俊俏,绫太贵人也算年轻,所以,这些事儿,倒也真的说不出是真是假!”
她这一句“倒也真的说不出是真是假”透着一种让你不得不相信的意味,所以琳太妃和祥太嫔都不禁点头道:“若是这样说,倒真像是真的了!”
“可不是嘛!”常太嫔加重了肯定的语气,“凡事无风不起浪,这事儿啊能传得各宫都知道,那必然就不会假了!”
“唉,”琳太妃轻叹了一声,“咱们这些人,说白了都是先帝撇下的寡妇,虽说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可是咱们在宫里毕竟还得背着先帝的脸面。当今皇上也选了几次秀女了,皇后也立了,咱们在宫里总要给这些晚辈们做个样子吧,总不能让这些刚进宫的女孩儿们看咱们的笑话,也看先帝的笑话吧?”
琳太妃说话语气平缓,并且说话时也维持着端庄的气质,虽然在背后攻击别人时把话说得很重,但是听起来却没不像常太嫔那么刺耳。
祥太妃也道:“咱们要是自个儿不给自个儿立牌坊,那还有何面目去见先帝于地下呢?”
话说到这个地步,康慈太妃已经不能再不表态了,她环顾了三人一下,见她们都在盯着自己,于是端起茶碗,呷了一口茶,说道:“你们的话都不错,这个事情我前前后后也都想过了,那个太医于景莲我已经让陈胜文把他调到圆明园来当差了。”
“可是,”常太嫔觉得康慈太妃的处置太轻,“宫里不是还有个潭太医吗?”
这时,龙船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晃了一下,康慈太妃手中的茶水不慎溅了一身,离她较近的琳太妃和常太嫔忙拿手绢给她拭净。
康慈太妃长吸一口气,望着远处的水洲,说道:“放着太平不太平,非得要惹些事端出来!”
琳太妃等人听她的话中带着一丝狠意,但却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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