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皇帝移驾的队伍停在一个站点上,咸丰摒开身边的人,和郑亲王端华密切私语。咸丰帝身边的受宠大监金环和十几名大监一起将咸丰帝的銮轿围了起来,以防止其它人进来,这明显是皇帝有私密事情的架式。
咸丰帝对端华道:“那场大火里,是不是死了一个人?”
端华忙道:“回皇上的话,的确是死了一个人,身份查明是与长毛有色结的京师乱党份子,并且还是个头目!”
咸丰帝显然对这件事的具体情况忆经十分清楚,并且从皇帝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对此事极为重视,所以,端华回答完毕后,忙又补了一句:“本想着向皇上禀报的,可是有些情况还没有查明,奴才想着查出一些头绪来,再给皇上回话。”
咸丰帝点点头,突然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端华想了想,说道:“昨天的大火的确有些可疑,奴才觉得可能是有人故意放火,但是放火的原因不详。”
咸丰帝说道:“你昨晚及时救火,做的很不错。”
听到皇帝的称赞,端华忙低头行礼,说道:“奴才只是尽自己的职责而已。不过,负责德胜门防火巡检的北城兵马司在火灾前后都未出现,所以,奴才怀疑这场火灾或许与北城兵马司有关!”
绕了半天,端华终于把这个小报告打了出去,但是皇帝的表情似乎并不是他预想的那样,只见皇帝十分平静,好像事先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一样。
端华见皇帝态度不明,忙又给自己铺台阶,说道:“其实,当值的衙门偶有失职也不算什么,但是这次火灾也太大了,况且在长毛大军刚刚退出直隶的这个当口,京师百姓刚刚把心稳定下来,突然出了个这样的事,奴才是怕人心再乱了。”
咸丰帝道:“你考虑得很周全,不过,你想没想过,这把火也可能和长毛无关呢?”
端华一怔,他的确没有这么想过,从火灾的前后留下的证据显示,这把火是有人故意放的,并且在现场发现了天地会龙头赵九松的尸体,这两大项证据明显可以表明这件事与乱党有关。所以,即使是作为防火主要负责衙门的北城兵马司有疏忽的责任,端华也只是怀疑他们内部有人串通乱党,但并不会觉得这把火会是由非乱党谋划的。但是,身在深宫的皇帝为什么会怀疑这件事另有主使呢?端华显然很不明白,所以说道:“皇上圣明,奴才的确没有往这方面想。”
咸丰帝看到他惊奇的表情,便说道:“你想想看,朕在离开宫里前夜竟然出了这样的事,那么,其幕后主使究竟是想把矛头对着谁?“
端华一惊,说道:“皇上的意思是,是有人想为害皇上的銮驾?”
咸丰帝叹了口气,说道:“长毛占据江南半璧,英法俄美四国又在南北国门那边因为进城和领土的事情不断滋事,国事本已不堪,但是,朝廷之中却有一些人不思平乱治国,而想着要对朕不利!”
这是涉及谋逆的大事,长年作为御前近臣的端华遇到这种事,往往都不敢轻易表达意见,所以垂手站在那里,不敢做声。
咸丰帝稍有踌躇,对端华道:“这样吧,你立刻回京暗中查办此事,护驾的差使你跟载垣交接一下,再有几站就到御园了,这里不会有什么大事,反倒是京里的事情让朕放心不下。”
端华点头道:“嗻,奴才这就去办。”说罢,正要行礼退出。
咸丰忙又道:“你明白朕让你查什么吗?”
端华的确不太明白皇帝的真实意图,所以忙道:“奴才愚钝,请皇上示下!”
咸丰让他俯耳凑近,对他轻声说道:“杨记皮货行里住着一个湖北来的讼师,是已革职的前湖北巡抚青麟的弟子,这场大火或许与这个案子有关。朕要你回京,是让你找到这个讼师,并把他保护起来,看他手里究竟有什么重要东西,值得一些人费这么大劲要烧死他!”
端华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对此案的分析太浮于表白,皇帝的一席话才让他知道这场大火的背后其实是隐藏着一件重大的案子和一个重大的阴谋,当下忙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皇上放心,奴才一定用心查办!”
咸丰帝点点头,说道:“记住,一切要秘密行事!”
“嗻!”端华行礼退出。
端华退出后,把载垣拉到一边,这时銮驾的队伍已经开始前行,端华看了看队伍,说道:“皇上命我秘密回京,我们步军衙门的兵现在由你调配!”
怡亲王载垣奇道:“三叔,出了什么事吗?”
按皇族的宗谱来算,端华比载垣长了辈,并且在郑亲王一系中排行第三,所以,载垣称他为“三叔”。
端华道:“此事涉及机密,不能向你泄露。我把令牌给你,然后召募那几个统领,让他们由你调遣!”
载垣一听是机密事件,也就不再询问,说道:“好吧!”
两人秘密召集了侍卫统领和步军衙门的统领们,聚在一起进行了指挥权移交,然后端华便由几名亲随陪着,乘快马回京。
在召集统领的时候,他们的动作被恭亲王奕訢看到,他特意派人留意端华等人的行动。在端华乘马离去的时候,恭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身边的亲随也来回禀道:“回王爷的话,郑亲王爷带着几名随从匆匆回京,护军暂由怡亲王爷署理!”
“哦。”恭王点了点头,对随从道:“没事了!”
恭王坐在轿中,大略想了想刚才的事情关联:端华求见皇帝,然后和皇帝屏人密议了半天,之后就交出护军指挥权,离驾还京。把这几个桥段联系起来,不难看出,端华是向皇帝禀告一些秘密的事情,所以皇帝便派他回京执行秘密任务。
年轻的恭王虽然位极中枢,但仍是对放火那件事有些心虚,所以急忙召唤亲随,悄声说道:“你立刻秘密回京,先找都察院的周祖培,说步军统领衙门已经盯上这件事,就这样说,他会听得懂!然后再找礼部衙门的宝鋆,把同样的话告诉他!”
“嗻!”亲随应了一声,正要行动,却被恭王叫住。
恭王谨慎地说道:“你先找个理由到随驾队伍后面办事,然后再回京,这样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嗻!”亲随转身而去。
恭王坐在轿中,心神不宁地想着这件事。
在皇帝的銮轿那边,一个太监跑到轿子旁边,隔着帘子对着里面的皇帝耳语了两句话。
咸丰帝听罢之后,掀开面前的轿帘,对隔着十几排人群的銮仪卫方向点了点头,几名銮仪卫立刻会意,装出不被人发现的姿态,拍马向队伍后面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