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世远站在那里感到十分迷茫,他不明白潭林交出图纸的真实目的,或者说潭林是否是真正地要交出图纸,想了一会,陆世远从迷茫中回过神来,他突然想到,自己刚才为什么不抓住潭林逼问。的确,陆世远不得不承认,潭林在那个时刻说出交图的话,的确让自己陷入到图纸的迷惑中,使自己疏忽了是否应换取其它的取图方式。
不过,在一切没有确定之前,陆世远也不愿想太多,他从内衣扯下一条白布,掩住口鼻,冲到杨记残骸内。到了内院的位置,看到三履脚行的几名伙计都昏倒在地,正屋的大门开着,屏风下的供桌上的确放着一幅水墨山水画,画卷上没有题款,画作的风格有些模仿元代画家黄公望的意思,笔墨简远逸迈,苍劲高旷,虽然陆世远不太懂得欣赏山水,但亦能从画中感觉出来其间的意境。
陆世远拿起画,心想:“蒙丞相说祢衡墓里藏的是图纸,可是,这为什么是张画呢?对了,在长沙时,潭林最后是从那个裱画店拿走的,这就是说,他有可能把图纸藏在画里面。”说样想着,陆世远把画左翻右翻看了半天,依旧看不出门道来,所以又想:“即便是把图纸藏在画里面,可是,又怎么能看出来呢?”
正想到这里,突然院外传来清兵的声音:“怎么回事?里面的人出来!”
陆世远重伤之后,无法很顺畅地使用武功,所以刚才对潭林都不敢冒险出手,这时面对手持兵器的清兵,更是不敢贸然,所以他向外面喊道:“各位军爷,这儿没我的事,我就是好事才进来看看!”说着,缓缓走了出来。
只见外面围着二十多名清兵,一个个都抽出佩刀警戒,陆世远忙挤出笑容,说道:“各位军爷,我只是好事儿,见这里头冒烟,就进来看看!”
一个把总模样的清兵指了指路口的马车,问道:“那辆马车是你的?”
陆世远没有多想,答道:“是我的啊!”
话音刚落,两柄钢刀“唰”地一声便架在他的脖子上,陆世远大惊:“怎么回事?我说了我只是进来看看!”
那把总拿出一个基督教的十字架挂坠,上面刻着耶稣受难时的样子,在陆世远面前晃了晃,说道:“这是在你马车上发现的!”
陆世远忙道:“这不是我的!”
那把总冷笑一声,说道:“若是只发现这玩意,那或许你还能狡辩,现在又加上院里的几条命案,你还能怎么解释!”
陆世远大叫:“肯定是别人陷害我的!我疯了吗,我把十字架放在马车上?”
那把总没有理他,对手下道:“来人啊,少跟他废话,上了铐子带走!”
众清兵给陆世远带上镣铐,那把总凑到他面前,拍着他的脸颊,说道:“小子,干什么不好,竟然当长毛,到了堂上,有你受罪的时候!”
一个清兵不慎触到他后背的伤口,陆世远痛得大叫,那把总举起刀柄,在他头上重重一击,陆世远痛得蹲在地上,抱头大叫。
那把总到杨记的院里转了一圈,然后对手下道:“屋里有张画,院里有几个人,都带回去,院里冒的烟像是迷香,这小子不是谋财害命,就是在做什么长毛的法事!走吧,回去带他们过堂!”
“喳!”众清兵拖着陆世远,向北城兵马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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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林走过几条胡同,在一个路口与唐子清相会,唐子清这时背着那个布袋,匆匆赶到。
一见面,唐子清便问道:“怎么样?把他们甩掉了!”
潭林说:“已经把他交给清兵了!”
唐子清笑道:“我们帮清兵立了大功,是不是可以去衙门领赏啊?”
潭林也笑了,说道:“衙门也许会送我们一块匾:赤手擒贼,忠君爱国。”
唐子清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说道:“只是,可惜了我的那幅仿黄公望的山水画啊!”
潭林笑道:“放心吧,回头我补给你一幅,我画的肯定比你要好!”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向北而去。
原来,潭林从杂货铺里买了一些硫磺粉、熏香以及几样除虫的花粉,然后杂糅在一起研成粉末,便做成了一种极易传导和散发的迷香,这个方子是潭林从古书里看到的,然后又买了两个布袋、一把匕首、一些丝线和打火用的火石和红磷。
到了杨记残骸之后,潭林首先背对着跟踪自己的那个探子,把迷香粉末不间断地洒在墙体四周和正屋台阶前,使粉末之间都相互连结。等到唐子清等人赶到以后,他便安排那些护院一边看守,一边去找独轮小车。
在屋里拿到证供和画卷之后,潭林把画卷的木轴拆下,将画卷和证供放在一个布袋里,将那些木轴和一些迷香粉末放在另一个布袋里,等到独轮车租到,便把放着木轴的布袋放入车内,由几名护院押着车离开,以此来引开陆的一部分人。
在正屋里,潭林在大门上用丝线和火石装成一个机关,然后用迷香药粉打包,使大门一开,迷香就会喷涌而出。做完这些工作之后,潭林和唐子清便把装着画卷和证供的布袋放入暗格,然后空手走出,因为是夏季,所以穿着的衣物较薄,陆世远从远处可以看到,潭林和唐子清身上不可能藏下什么东西,所以就判定所要的图纸,不是在独轮车上,就是在屋里。
于是,三履脚行的两拨人开始行动,无疑全被这些迷香撂倒。潭林转回来和陆世远进行对话,其实是要转移陆的视线,以便让唐子清到屋内取出布袋。所以,潭林便说出几条最让陆世远关心的信息,吸引住他的思绪,给唐子清腾出了取物的时间。与此同时,由于陆世远是背对着自己的,潭林便把事先准备好的十字架放在陆的马车上,这个十字架是潭林在杨记烧毁的残骸中拾到的。
潭林本来打算拿那幅唐子清模仿黄公望的画,来搪塞陆世远,使他暂时放弃对自己的追踪。不过,在和陆世远的对话,潭林得知这场火灾的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诸多神秘势力,所以,就临时决定陷害陆世远,把他交给清兵,以图长时间困住他,达到暂时剪除对头之一的目的。这样的话,潭林就能腾出精力,来查证其它的派系和阻力,以此来保证逃宫计划顺利实施。
潭、唐二人向北走了一阵,唐子清问道:“我们可以在城外的老宅暂避,可是你那些画放在这里总不安全,你准备怎么办?”
潭林道:“我把画带到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