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裤衩”一声,小财有丝分裂变成了四个,而保姆车在一阵粉红泡泡之中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乘四人抬描龙绣凤的大轿,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百丈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
王敦还以为自己穿越进了童话世界里,他就是灰姑娘,面前出现了南瓜车,英俊的王子此时此刻正以一种高冷之中含混着痴汉气质的王之凝视看着他,做出了一个邀约的手势。
“上来吧,车子开不进去,坐轿方便些。”胡橙虽然穿着笔挺的西装,却做了个一撩袍袖的动作,躬身上轿,稳稳当当地坐定了,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抬眼看着王敦,微微一偏头。
这是什么梗,上错花轿嫁对郎?喵喵喵喵喵?让老子坐你大腿上?这位总裁请你自重,老子卖身不卖艺!额,算了。
王敦梗了一秒钟脖子,在老梅山下非常应时对景地COS了一下贞洁烈女,立刻就投入了资本家的怀抱,委委屈屈上了轿,只不过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尊严,没有真的坐在胡橙的大腿上。还好四人抬的轿子举架宽绰,他就斜迁着身子战战兢兢地挨着帅比坐了。
“大掌柜的,你离我这么远,怕我吃了你不成?”胡橙自是正襟危坐,看着王敦都快要躲到轿帘外头去了,只好出言调戏。
这真是柳湘莲的脸薛蟠的心,同样一句话,怎么电视上的地主老财说了就那么恶心,这货说起来听得人家的小心肝儿犹如B站鬼畜一般扑簌簌的乱跳,满脑子都是元首在嘶吼“搞比利!伤心的人来——搞比利!”
王敦浑身抽搐着,挪动着屁股稍微往胡橙身边靠了靠。
“小财,还有多远?”胡橙似乎对于王敦的表现不太满意,不过也没有急着下手,伸手一打轿帘,冲着外面的小财初二三四号机问道。
“老板,还有一截儿山路呢,总要半小时四十五分钟吧。”四只小财齐声答道,声音还挺敞亮的,借着山阴水汽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着,听着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这么久?那唱一个外头的新鲜曲儿,给我解解闷。”胡橙一挥手放下了帘子,远远的地方就响起了幽幽咽咽的歌声,如泣如诉。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谁要听这个,四平八稳的,烦也烦死了。”胡橙一打帘子,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小财陶醉忘我的卡拉OK。
“唔,老板,你平时不是挺喜欢昆曲的嘛。”
“换一个你喜欢的那种。”
“哦哦哦!得嘞!好吧您呐!”小财们这回可来了精神,就连王敦都猛地感觉到轿子一颤,他浑身一激灵,下意识伸手就扶住了胡橙的胳膊,又赶紧松开手,很老实地往后缩了缩。
呜哩哇、呜哩哇。轿子外面响起了欢快的唢呐声,连带着四人抬的大轿因为四只小财扭秧歌儿一般的动作而更为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唱的是红日滚滚、坠落西坡呀!”
“小两口坐在炕上来把十八摸呀!”
“摸了摸头上青丝如墨染!”
随着个人金牌成名曲,四只小财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演艺新风尚,齐刷刷地扭动了起来,本来就是大红的轿子这会儿也好像娶媳妇儿一样热热闹闹地晃了起来,直接把一脸懵逼的王敦晃进了胡橙的怀里,对方当仁不让,轻舒猿臂直接搂住了王敦的肩膀,不过他这才发现,王敦的肩膀其实很宽,虽然他手长脚长,却似乎并不能完全抱住他。
山贼抢亲啦!军爷救命啊!王敦困在轿子里被小财们晃得七荤八素地,除了紧紧地扒在胡橙身上之外简直毫无办法,内心一万只千年的狐狸捧着聊斋奔腾而过。
……
“额,二掌柜的,我不是故意的,等回去以后我肯定给你买一套新西装。”王敦在小财X2的搀扶下好不容易下了轿子,胡橙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再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又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商务套装,手上还提着一个王敦看上去类似装尸体的袋子,应该是被自己吐得稀里哗啦的那一套。
“额,就地掩埋了吧。”虽然怀疑胡橙是个野生粉,可是再野生应该也不会连自己的呕吐物都要珍藏,这个实在是丧心病狂啊。
“十万一套呢,哪能说埋就埋,大老板你不要自责啦,回去我给送洗就行了。”小财这会儿已经混成一排,又变成了原来的小财初号机。
十万?!王敦揉了揉吐出来的舌头,唔,赔衣服的事情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过去吧,回到帝都如果二掌柜的不说,就当做是自个儿忘了,不丢人。
胡橙把怀里抱着的那套被王敦吐得十分精彩的西装往轿子里一丢,扑棱一声,轿子又变回了原来的保姆车。
“小财,你在这儿等着吧,前面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机灵点儿,在外面哨探着。”
“放心吧,大老板、老板。”小财点点头,非常敬业地钻进了保姆车里。
“小财……”王敦回头看看,确定小财已经钻进车里待机了,才转过身去追上了前面已经走了几步的胡橙,小动作指了指车子里,神秘兮兮地说道。
“会克|隆啊?”
“不,他这一家子是我们家的家生奴才,我走到哪里都有他们家的人周旋迎待,只不过懒得向人介绍,所以都用一个皮相行走在世上罢了。”胡橙摆了摆手,表示王敦不必惊恐,小财都是同一个小财,只是皮下面的东西总是更换罢了。
细思恐极,不知道为什么,王敦被山风一吹,忽然觉得像是穿越到了恐怖小说儿里似的,你身边的人明明看上去每天都是同一个,可是里面的人……
“别怕,跟紧我。”胡橙回头看着王敦在那里抖动,回转过去走到他的身旁,伸手摘下自己的军用手套,拉住了他的手,领着他往前走。
胡橙的表情冷冷清清,手心里却滚烫的,王敦不像他穿的那么讲究,依旧是对襟儿棉袄抿裆裤,头上戴着耳朵帽,脚下穿一双老头儿靸鞋,手上并没有什么可以御寒的东西,只好揣着手走路,这会儿山风一吹都冻挺了,被胡橙握住的地方传来一股解了燃眉之急的暖意,觉得浑身都暖透了。
“别,不合适。”王敦回过神儿来,觉得自个儿就这么享受人家的体温似乎不太对劲,试探着抽回了手。
“嗯?”胡橙冲他一挑眉,似乎对于王敦这种手已经暖透了就撤的行为表示不能接受。
“我不冷的,别冻坏了你。”王敦赶紧找补了一句,又觉得这句话的歧义也很大,忍不住伸手抓了抓自己头上的自来卷儿,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二掌柜的,你别动啊,我把刚才的热乎气儿还给你。”王敦说着,端详了胡橙一下,似乎想要找出他身上的破绽来。
唔,这小子真帅啊,摸他哪儿都像是在占便宜似的,王敦看了半日,只好相对保守地按住了胡橙的肩膀。
胡橙似乎不懂他的意思,他低头看了眼王敦按在自己肩上的手,又抬眼看他,不知道为什么,伸手握住了王敦的手腕。
他的手指轻轻在他的手腕上摩挲着,传达着一种强烈的信息,可是眼神却又干净的厉害,仿佛他们俩只是在夏令营里偶然结识的小小少年,一切亲密的肢体动作都只是两小无嫌猜的天然图画。
喵喵喵喵喵?
王敦一直都觉得大男人之间的肢体接触没什么的,实际上他和几个老表在小时候还会像狗狗一样睡成一排,完全不会有什么不适应的感觉,可是现在从手腕上传来的那种触感,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很像是一根羽毛划过水面所产生出来的波澜。
呲啦!
王敦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可是按在胡橙肩膀上的手却忽然一下子燃烧了起来。
“哎呀!十万!”王敦下意识大喊了一声,赶紧放开了胡橙的肩膀,从山路的地面上捧起一捧残雪就往他肩膀上按了过去。
“烧到皮肤了吗?”王敦打去残雪看了看,只有风衣和西装的肩部烧着了一个大窟窿,露出里面洁白的衬衫也被熏黑了,并没有看到胡橙肩上的肌肤。
“我没事。”胡橙摇了摇头,又随手指了指王敦的身后。
“可是周围……”他的神色似乎有些不解,又有些赞叹。
“唔?”王敦回头一看,从他刚才捧雪的地方向外延伸开去,目测总有个绵延几十里的山体上面,原本银装素裹分外妖娆的皑皑白雪完全融化了,整个儿山体表面露出了贫瘠而毫无生气的枯枝败叶,失去了冬雪的掩盖,那些富含着来春生命气息的腐烂泥土就这样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他们的眼前。
糟了,太激动,火候没控制好。王敦看着自己只是打算给胡橙暖暖身子,却融化了整座山峰的好心好意,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这是什么?”胡橙指着前面的山路上因为冰雪融化而显现出的一处神秘的地形,说不出是人工还是天然,如果是人工的话,这么大的地形地貌,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修建成功,可如果是天然形成的话,未免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