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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紫低敛起眼睫,眼中神色如隔雾霭重重,她轻声道:“是,云笙想请王爷帮我害人。”
看着神情坦然的秦云笙,景止莞尔。这丫头太有趣了,真是太有趣了。
有趣的竟连害人此等卑劣行径,也能被其如此磊落的说开。景止是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是太过单纯以致不知如何遮掩心思;还是心机城府太深,不怕他将此事泄露给其他人,坏了自己的名声;亦或者是,她相信他是个光明君子,不会做背弃之事——
景止微微的一笑,心中对自己的猜测暗暗觉得好笑。他宁愿相信这丫头是心思太过深沉,深沉到足矣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景止抬手将酒樽中的清酒一饮而尽,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开始正试起自己眼前的这个未过及笄之年的稚气犹存的小姑娘。
秦云笙神色淡淡的端坐着,任由他打量。
越打量,景止就越是觉得秦云笙身上有着不同寻常的神秘气质,就好像是一条远看着像是清澈见底的小溪流,走近了却发现原来其实它是一汪深深沉沉的海洋,大的望不到边际,深的探不到底细。
这丫头真是有趣极了。
景止蓦地对秦云笙心生了兴趣,他将全身的力量全部放在榻背上,以极为闲适优雅的姿态看着她,目光揶揄,他饶有兴味的问道:“卿卿想要本王替你害谁?”
秦云笙最是讨厌旁人用这种略带轻佻的眼神看着她,那感觉就好似是在被人当成一件物品打量一般。秦云笙微微蹙了眉头,她淡声说道:“秦家郎主的第九房侍妾,九姨娘秦李氏阿梧。”
秦义庄的九房妾室?
景止如注清流的眼中,笑意流荡。
她要他帮自己害父亲的一房妾室。
呵,这丫头的心倒是够狠的。虽说这妾室上不得台面,但名义上却也终归算是个庶母。她要害自己的庶母,如此有悖伦常的行为,她竟然说的如此的坦荡。
“卿卿不怕本王将此事公布于京城,使得卿卿名声全无,贞洁尽失,受京城百姓唾骂一世吗?”景止从侍女手中又接过一杯清酒,优雅闲适的品着,声音轻柔的问道。
秦云笙的眸色一沉。名声?贞洁?受人唾骂一生?
呵,这些她上一辈子不都经历过了吗?为了一个黑心的白眼狼,她不就是这么毁了自己的名声,遗臭万年了吗?
这是何可怕的,她重来这一生只是为了报仇罢了,若是以自己的名声能够换得这些人下场凄惨,纵然飞蛾扑火,虽死也可。
秦云笙眉眼低垂,不动声色的将眼中的寒芒收敛下去,语声淡淡的道:“王爷不是这般小人,云笙相信王爷。”
她说相信他。
景止蓦地觉得口中清冽的酒水有些辛辣,将酒樽放下,好似饶有兴味的扬起眉梢,“卿卿信本王是个磊落君子?”
秦云笙颔首,轻声说道:“是,云笙相信王爷不会做小人。”
景止笑眸中神色如墨点漆,“若是本王不想要替卿卿瞒着呢?卿卿当知,这等弑母的大罪,本王如此冰清玉洁之人,怎好为了卿卿一人就沾了满身的脏污腥臭之味呢。”
他说自己冰清玉洁。秦云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嘴角急不可见的抽了抽,他一个大男人何来的冰清玉洁一说。
“若是王爷行事诡诈,不怀好意,将此事泄露出去,云笙身败名裂,云笙也不过是怨自己有眼无珠,错信了小人。此是云笙自己的过错,云笙该承担的,至多不过一死而已,无甚可怕的。”
和风吹来,广绣飘然,秦云笙眉眼间神色淡淡,青丝舞动,她整个人飘飘渺渺好似要临风而去的月宫仙子一般。
景止看着她,眼中神色宛如打翻在宣纸之上的一砚玄墨,深深沉沉的不露出一丝光亮。
此话轻飘飘的落下,景不语也是认真的凝视着秦云笙,心中波涛涌动。
这个丫头竟是连死也不怕,如此坦荡行径,如此宽广胸襟,如此英雄胆魄,若是生为了男子,必定是一代枭雄!
凉亭中静默了一瞬,秦云笙直视着景止,道:“云笙这忙王爷倒是帮,还是不帮?”
景止的目光闪了闪,依然是那般不正不经的模样,俯身微微凑近了秦云笙些许,清醇的酒香扑面而来,他语气轻柔含笑,“帮,既然是卿卿所求,本王定然是要帮的。”
酒香在鼻息间萦绕不去,秦云笙微微蹙了眉头,她不喜欢旁人靠她这般亲近。
秦云笙不动声色的将身子微微后仰,拉远了二人之间的距离,声音冷漠疏离的说道:“云笙多谢王爷肯出手相帮。”
这小丫头小性子使得倒是很可爱。景止觉察到她的那细微的小动作,莞尔一笑,重新坐回榻上,神态懒懒洋洋的,竟是有一丝媚态在其中,极为的撩人心魄,他唇角微微的勾起,睨她问道:“卿卿要本王如何相帮?”
秦云笙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被他那慵懒模样所蛊惑。
“今日清晨秦李氏阿梧被京兆尹府的士卒自秦府带走了,下的罪名是其以假药劣质药欺君,以一己私欲,而罔顾西南百姓万人的性命,如今已锁自了官府的监牢中听候官府提审。”秦云笙并没有直接说明了她的意图,而是语气平淡的朝他叙述着适才在童家酒肆之中她所瞧见的一切,神情坦然寡淡,置身事外,事不关己的态度十分明显。
景止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模样清秀的小姑娘越发的感兴趣了。这秦府被京兆尹府查出以劣质的毒草药,以次充好,为了一己之私,而险些害了数万人的性命。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足以令秦府身陷囹圄,不仅是家族名声败坏,更重要的是,万一有一个不小心,那便是株连九族之罪。按理她身为秦家的嫡长女,遇到此事,此时应该是想尽办法为秦家脱罪,可怎么她这时候倒是还要将秦家往火坑里推了一把呢。
景止看着秦云笙,越发觉得她的城府深沉,令人难以捉摸。
“卿卿是想要本王替你在京兆尹府斡旋,将那秦李氏的罪定死吗?”沐浴在日光下,景止的华裳飘然,周身光华流转,秀隽丰神如玉。
秦云笙面色寡冷清寒,“不,云笙是想请王爷把秦李氏救出来。”
她说要他把秦义庄的九房妾室救出来。景止微微坐直了身子,手中酒樽里清酒荡漾,可她方才不是说要让他帮着害人吗?
这丫头可真越来越有意思了。
“救出来?”景止声音懒洋洋的:“可是卿卿方才不是要本王帮着害人吗?这救人又是如何个说法呢?”
景不语亦是疑惑的看着她,“小丫头,你这又是害人又是救人的,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阿?你且说清楚,让本王也跟着听听,指不定本王也能帮上你的忙呢。”
秦云笙微微淡笑,动作优雅且从容的饮下一口清酒。
暖融融的清酒带着缠|绵酒香润过干涩的喉咙,和风擦面而过,秦云笙有些熏熏然,陶陶醉。
“王爷可是玩弄权术的个中高手,难道不知道在某种特定的时候救人其实也能杀人吗?”秦云笙的酒力浅薄,一杯清酒下肚,面色就绯红的直如桃花一般,眼中水光潋滟,她语气柔软如江南的一方春水,绵绵软软,酥至骨髓,“云笙要杀人于无形,害人于舆论,话说至如此境地,王爷可是明白?”
景止深深沉沉的眼眸底闪过一丝赞叹的神色,这个丫头果然是个不凡之辈!不仅能想到借刀杀人,还能杀人于无形,她若真是生为男子,定然就是一代枭雄阿!
景止有些惋惜的看着她,这可惜这丫头是个女儿身,不然他定是要将她收入麾下。
秦云笙不知景止心中的如此想法,低首看着那清清冽冽的酒水,眉眼清冷如霜赛雪,“自古大元官府的监牢之中便是有一种专门为女囚所设的酷刑,在狱卒之中一直十分的受欢迎,却是极其的残忍污秽不堪。据我所知,京兆尹府的监牢之中好似便就是没少用此法惩治那些关押的无辜女囚,使其屈打成招,铸就了不少的冤案吧?”
前生她为了景瑜多次身陷囹圄,在京兆尹府的监牢里她可是没少见识这种酷刑。极其的有悖人|伦,颇为的令人作呕!
如今每每想起还仍是让她记忆犹新,那些狱卒丑恶的嘴脸,那些无辜的女囚绝望痛苦的神情,在她的脑海中鲜明彷如昨日。
不知不觉地,秦云笙便握紧了手中的酒樽。
她的这话说的极为的大逆不道。
这番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告到皇帝面前,便足以令秦家满门抄斩!
可秦云笙却好似全然不在意一般,神情坦坦荡荡的好似适才只是在跟景止闲谈天气一般。
四周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景止缄默了一瞬,凝视着她,问道:“卿卿这话可是有辱朝骂政之嫌,卿卿不怕本王将这番话写了折子呈禀圣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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