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苏手忙脚乱帮着擦眼泪,王氏狠瞪上一眼,喝道:“我哪里哭了,我这是高兴的,咱家有了粮食,还有了银子,过冬也有棉袄,我这是高兴!”
白锦苏不敢接话,高兴就高兴呗,怎么哭了,吓死她了!
“那,你和姐在家等我,我和锦睿去买猪崽子!”白锦苏彻底怕了王氏的眼泪,撂下话火急火燎的出了门,像是有狼在身后赶她似的。
还好,花嫂子是个好人,说是李胜利家就有猪崽子,不过价钱不便宜,得五两银子!
不一会儿,锦苏姐弟吆着猪崽子就回来了,五两银子卖的,村里都知道了,都在传白升山发财了,老太太气的一咕噜从纺车上下来,午饭没吃包头就睡。
青黄的黄豆叶,有掌心那么大,长势茂盛,随着秋风扬起一个麦浪,这是白锦苏家唯一的好地,麦收之后立刻点上黄豆,到九月中旬种麦子之前都需要拔完,腾出地,再种麦子,白升山和王氏都是种庄稼的好手,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饱胀的黄豆夹里,最起码装着三四粒饱满的黄豆,一树下来,应该有近百颗,这都是白锦苏一家的宝,谁也不敢随意的摘下一个豆荚,虽然这样的黄豆或炒,或煮出来不管对于孩子或者大人都是美味。
但是庄稼人对地里的庄稼多存着一份感情,那就是没成熟之前,基本都不会随便采收,他们觉得这是一种浪费,这一点和特意买卖青豆的买卖人明显不一样。
王氏吆着锦睿下地,细细的交代着怎么捋带下来黄豆夹,尽管锦睿知道青豆的美味,也不敢忤逆,认真地学着母亲的样子,小心翼翼。
锦苏循着记忆里的样子,一树一树也捋的小心,流苏就更不用说,干活是一把好手,别看平时性子面,到这时候,才表现出利落的身手,速度够快,捋的够干净,而且带下来的黄豆夹也少,实在没防顾带下来的,大家很有默契的装在兜里。
唯有锦遇背着个小背篼,在黄豆地里寻着猪草,如灰菜,小蓟,苦根,芨芨草等,偶尔也捋两把黄豆叶,却把大把的黄豆夹带下来,王氏看到难免被骂两句,他就乖乖的寻草,等王氏转了脸,他又回来,因为捋黄豆叶比寻草背篼容易满。
“二姐,前儿来的那人是谁?”忙着手里的活,锦睿挨近白锦苏小声的问道,其实,他更想问的是,那人会不会是他未来姐夫。
“城里打工时候认识的,普通朋友,你问这做什么?”
“我想爹娘更想问,可是他们开不了口!”锦睿老神在在的看偷听的母亲一眼,笑得调皮淘气。
白锦苏顺着锦睿的视线,看到她娘正不好意思的掩饰,麻嗖嗖的赶忙捋了一树黄豆叶。
“娘亲,那就是个认识的人,他帮着做了几件木活,我告诉他几样赚钱的门路,其他的再没什么!”
白锦苏一句话撇清了和张铁的关系,就不知道张铁知道了,会不会失望。
王氏嗯了一声,说不上失望或者怎样,儿女的感情是他们这些做大人的没法干涉的,只要儿女喜欢,他们也喜欢,他们庄稼人不像大户人家那么多讲究。
白流苏对白锦苏的轻描淡写有点不满,城里肯定比乡下条件好,那汉子的心意她也算看明白,就不知道自己妹妹要找一个怎样的有钱人。
一个时辰的时间,一半儿地已经捋了过去,露出一树树硕果,白锦苏格外惦记黄豆的收成,这可是她事业起步的第一步,最为关键。
邻着的地头,还没有人,黄豆叶还青着,估计得近十天才能捋叶叶,或者干脆让它掉在地里做肥料。
“今年咱这一块地,差不多能收个三百斤左右的黄豆,按着去年的价钱,一斤十个钱,能卖个6两银子!”
王氏眼见着黄豆长势好,不由得算了一笔账,说给孩子们听,一来,是自己高兴,二来,也是宽宽大家的心。
这让白锦苏想起了当做杂粮卖十五个钱一斤的黄豆面,也想起了一盘就要一两银子的豆腐,更加坚定了实验豆腐的决心。
“娘,咱村头的碾子谁家会做,做一个那么大的要多少钱?”
村里是有碾子,但凡村民没面吃了,就到村头碾,场面很是壮观,也大致可以了解每个家庭的生活水平,要是白锦苏家的面吃完了,也是要到村口去碾,碾好了,再用一种自制的箩儿将麸子和面分开,麸子年景不好的时候,也要和着野菜吃。
“你这孩子,你一问娘就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就像猪崽子一样,娘不说,还有村里的其他人跟你说,倒不如我告诉你算了!”
王氏用着批评的口吻说,脸上却没有一丝丝的不满,反而很高兴。
“李老实他弟李三,就是做碾子的高手,不过一副碾子要近十两银子,毕竟谁到村头碾面都是要给李三家五个钱,若咱家有一个不就是抢人家生意,人家不定愿意卖给你!”
白锦苏一听跟李大生有关系的人,立刻没了要找他的心情,开始寻思别的办法,心里压根儿看不上跟他打交道。
吃过晚饭,白升山拄着拐杖,踉跄着往老白家走,王氏嘱咐锦睿给扶着到大伯家门口。
白老大一见白升山来,立刻迎了上来,抓了椅子让坐,一家人正吃着黑面节节,也没让一让,白升山等着他们吃完,白老三也来了,妇人们收拾碗筷,四个男人进了正房。
片刻功夫,白升山就怒气腾腾的从屋里出来,也不让白老大扶,下了台阶,等在大门口的锦睿立刻上前扶着,一路沉默的回了家。
“他爹,公公怎么说的?”
等在门口的王氏,小声低问。
白升山讪笑一声,道:“你自己知道,还问我,安得什么心?”
白锦苏一听这含讽带自嘲的口气,就知道事情不好,刚要开口,就听到门口一个苍老的声音老远骂道:
“贱种——我今儿就如了你的意,要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