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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斗笠客(1 / 1)

不光他们两人感觉到了,随队的另外几名镖师,也都是经验丰富的老镖师,自然都有感应,七位镖师各自握紧了手上的兵器,他们并没有发号施令,但整个镖队的趟子手都自动停了下来,马车一起安安静静地停在了山路上。

前面路边的大石头上,突然钻出来一个人,这人斗笠盖头,手拿钢叉,身子骨壮硕,跟之前燕青他们遇到的斗笠人几乎一模一样。

走镖是为了吃饭,并不是一路打打杀杀,就能护得镖货安全,走镖首要讲的就是交情,不论黑白两道,镖局什么人也不得罪,那是最好。

过山过河,给山大王和绿林好汉打点些金银,都是走镖的行规,李玉杰见强人现了身,走上前去,抱拳行礼,大声道:“这位兄弟,我们是名府镖局的镖师,押的是名府镖局的镖货,朋友混哪条道儿上的?可否行个方便?小弟这里备了些茶水钱,保证丰厚,定让您这一次下山办事,不至于空手而归!”

镖局的开场白,是要讲究学问的,第一,报出自家旗号,小山匪被这名号直接吓走。第二,摸摸对方的底,攀攀交情,若是有亲戚朋友能攀上,大家好说话,人家就不好意思抢你。第三,送上点茶水钱,让土匪不至于空手而归,心里也就想得通透。这三句一报,通常的强人也就让路了,打打杀杀,谁不想多活几天。

不过今天这主儿,不好对付。

斗笠客嘿嘿阴笑了两声,道:“你们名府镖局真是不识抬举,这段时间来,我们明里暗里,不知道警告过纪天宇多少次,叫他别去管这闲事,纪天宇这小子偏偏不听,今天就让爷抢你一镖,让纪天宇这小子长点记性!”

斗笠客大啸道:“人呢?都出来,给我抢!”

话毕,山石后面,一群蒙面土匪一拥而出,人数将近三百名,就像一群原始人一般,挥舞着各种武器,从山坡上冲了下来。

斗笠客平时抢卢府时,只是排出人马,吓一吓就能到手。但他知道名府镖局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主儿,吓是没用的,直接抢才是王道,因此他懒得多说,一出场就来了个群匪大乱斗,场面好不热闹。

“妈的,老子走了七年镖,话都不说两句,迎头就开打的强盗,这还是第一次碰上!”马健刷地一下拔出他的钢刀,对着冲在前面的匪徒迎了上去。

近三百匪徒冲下山坡,很快就和镖师趟子手们战作一团。不过趟子手比起卢府的车夫强得太多了,不但没有一丝害怕,反而脸显兴奋之色。

这些趟子手走南闯北,什么场面没见过,哪会被一群穿得乱七八糟,走路歪七倒八的混混土匪吓倒。

见这群山坡上冲下来的匪徒实在不成样,趟子手们信心大增,一起拿出长枪、扑刀、盾牌一类的武器,结成一个环围在马车的四周,从容应敌。

三百乌合之众,有多少人能行,这个事无从考究,但可以肯定的是,人都怕死。

在趟子手组成的环阵前面,并没有多少人在强攻,不少人驻足在山坡上,捡起石头向环阵里乱扔,就像市井泼皮在打架一般。

李玉杰拿出一根铁棍,对着斗笠客大笑道:“你靠这三百乌合之众,就想吃掉我名府镖局的镖队?是不是太狂妄自大了。鸟人,让爷爷我看看你的叉用得如何!”说罢,就杀奔斗笠客而来。

那斗笠客不为所动,只是站在远处冷冷地观战。

只见匪群中,一个胖子镖师手提双锤,奔走如飞,双锤所到之处,匪徒们东倒西歪,溃不成军。

一条蛇鞭有如灵蛇,每每在匪徒们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出现,鞭鞭见血,打得一群群匪徒抱头鼠窜。

马健使出地趟刀,有如飞旋的陀螺,刀光游走,不少匪徒被斩断双腿,痛得满地打滚。

斗笠客冷眼看着这一切,对这些手下的死心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是在那里记着:“王二麻子是个敢拼的主,背上被趟子手砍了一刀,还在拿着菜刀向前冲。赵屠夫功夫还可以,一把杀猪刀使得像模像样,以后可以培养成杀手。金三胖居然还能拉了几个同伴结阵对抗镖局的环阵,这个人可以当成将领来使用。成雨……这鸟人,回头我就一刀剁了他,完全是个废物……”

斗笠客突然眼前一亮,看到两个蒙面手下,在趟子手的环阵里进退自如,这两个人是上次在打谷场与成雨争着出风头的两个人。

他们是新加入的两兄弟,哥哥叫龙大,弟弟叫云飞,名字很简单,但长相有些吓人,对这两个其貌不扬之人,斗笠客非常反感也就没有在意。上次打谷场聚会时,这两人跑出来抢风头,拍马屁,斗笠客还以为他们两个只会夸夸其谈,没什么本事。

此时真刀真枪干起架来,才见到这两兄弟的本事。

龙大使的是一只木棍,棍法大开大合,气势不凡,每一棍都攻得犀利,有一去不回之势。他冲入一队趟子手中,几棍就把趟子手的环阵砸开一个大窟窿。

云飞则是空着双手,使的是拳法,他一直跟在龙大身边,帮着只攻不守的哥哥架开趟子手的进攻。

一个只攻不守,一个只守不攻,配合得是天衣无缝,两兄弟所过之处,趟子手无人能敌。镖师显然发现了这两兄弟的厉害,一个使扑刀的镖师赶紧过来填补趟子手的空缺,但也是不敌两兄弟,双方只过了几招,镖师就被云飞一拳砸在胸口,飞了出去,龙大趁机一棍,将这位镖师扫进了路边的石沟之中。

“点子扎手!”那镖师倒在沟里,一时爬不起来,赶紧扯着喉咙吼了一声。

李玉杰和马健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那个使扑刀的镖师功夫不在自己之下,既然他敌不过那两个蒙面强盗,那别的镖师单独上去也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李玉杰和马健同时向那两个强盗迎了过去。一对二打不赢,那就二对二,总有得打了吧?

二对二果然有得打,马健用的是短刀,李玉杰用的是铁棍,两人一长一短,正好和那两个匪徒是一样的路数。四个人凑成一团,打得稀里糊涂,难解难分,短时间内是难分胜负了。

此时,三百匪徒已经完全被镖局压制了,除了两兄弟与李玉杰、马健打得热闹之外,别的匪徒全都已经溃败。趟子手们下手绝不留情,反正杀了强盗官府也不会来追究,因此下手全部捡着要命的地方。

匪徒死伤过半,已经组织不起有力的进攻,反倒是镖局开始反攻,将匪徒们追上山坡,一个一个砍死在半山坡上。还活着的匪徒不敢再恋战,转身向乱石堆中散去,倾刻间散得无影无踪。

龙大、云飞两兄弟见己方大势已去,却不肯逃走,两人一起发力,逼开李玉杰和马健,双双跑到斗笠客面前,道:“老大,现在怎么办?”

斗笠客对二人十分满意,决定要将这两个人引荐到组织里!

李玉杰作为领队,此时自然要出来指挥。他环视了四周一眼,只见满地都躺着的强盗尸体,马健砍死的基本上是断腿断脚,四肢不全,胖子砸死的全是脑浆迸裂,蛇鞭杀死的一个个吐着长舌头……镖局方面,只死了十来个趟子手,别的都带点伤,镖师只有一个使扑刀的受了点伤,别的都没事。

李玉杰双眼冒火,瞪着斗笠客,愤愤道:“你派这些乌合之众来送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咱镖局这一镖算是赔了,但你这鸟人也没讨到好!看看你手下满地的尸首!”

斗笠客突然哈哈大笑:“我本来也没指望靠他们就能打赢这大名鼎鼎的名府镖局,派他们上来,只不过是消耗一下你们的力气。现在,才是真正的大戏要上演了!”

斗笠客拿出一个竹哨,用力一吹,瞬间回响起了尖锐的哨声,嗡嗡地响着,让人感觉一阵心烦意乱。

一声哨响过后,李玉杰心升一股不祥之感觉。像他这种行镖多年的老镖师,对于四周环境的细微变化,有着超于常人的洞察力。

空气中骤然传来一股压迫感,邪恶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

“全体注意!”李玉杰大声吼道。

话音刚落,四面的山坡上,浮现出一群着装统一,脸上带着奇异面具,胸口上刺着一朵白色小花的黑衣人来。

这群黑衣人使用的兵器是统一的精铁长矛,矛尖锋利无比,矛杆是上好的木材,比起宋军使用的长矛来毫不逊色,与之前的那群匪徒形成了鲜明对比。

远远看去这满山的黑衣人,约有五百人之众,俨然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

李玉杰行镖十几年,从没怕过强盗,但眼前这群黑衣人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不禁让这山道,多了一股煞气,就连彪悍的西夏人李玉杰,也感到了一丝恐惧。

这时斗笠客阴冷地笑了起来,道:“二位兄弟好样的,辛苦了,现在看看我们组织的真正实力吧。”

山坡上的黑衣人在首领的带领下,以整齐的步伐开始了冲锋,他们整齐划一结成了一个矛阵,保持着阵形冲了过来。显然他们是受过军队训练的,而不是普通的山匪路霸。

李玉杰见此赶紧向斗笠客大声道:“好汉慢着!我们现在罢手如何?我将这些东西双手奉上,这里的一百多名趟子手和镖师,还请好汉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如果大家血拼一场,双方都会死伤,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李玉杰见对方人多势众,训练精良,旁边还有龙大,云飞兄弟那样的好手,根据经验判断这趟镖是肯定保不住了,既然如此,那就保人。

斗笠客哈哈笑了起来,这笑声似乎在嘲笑李玉杰的害怕。

“既然我已经亮了刀子,岂能无果而回,你们这一百多人,今天我是要定了!至于伤亡……你们能不能伤到我们还不好说,而且我们的人从来就不怕死,伤亡算什么。”

李玉杰心中一惊,这群人是铁了心要自己人的命,而且是有备而来,大事不好。

李玉杰赶忙对身边的马健、段俊杰说:“你们二人即刻回去将这一切告诉总镖头。”

马健二人不想抛下众兄弟,李玉杰怒喝:“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速速离去,晚了就走不了了。”二人无奈,飞身上马,朝着大名府飞奔而去。

斗笠客不想放过一个活口,大喝一声:“抓住哪两个逃走的。”

李玉杰怒吼:“弟兄们,我们大家在一起出生入死十几年了,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十八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跟你们在一起我李玉杰值了。”这一句话说的大家热血沸腾,斗志高昂。

眼见黑衣人越来越近,李玉杰一众人做好了白刃战的准备。突然黑衣人在不远处停住脚步,紧跟着挥舞手臂扔出了长矛。

一支支长矛呼啸着向李玉杰他们飞去,紧跟着一声声惨叫,李玉杰身边的趟子手一个个倒了下去,三三两两被长矛穿了心。

李玉杰见势不好,不能坐以待毙,大吼:“弟兄们冲啊。”领着剩下的趟子手迎面冲了上去。黑衣人从身后抽出朴刀,也迎了上去。

一阵血雨腥风过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山道上,镖车凌乱不堪地倒在地上,货物散落的到处都是,尸体横七竖八地瘫倒在地上,黑衣人在山道上来回巡视,见到还没断气的趟子手,就补上一刀,显然名府镖局全体阵亡了。

黑衣人损失也不小,经过刚才的一番激战,现在还能站着的也不到四百人了,这些人中间还有许多身上都有伤。

斗笠客将一具尸体翻了过来,这尸体穿着镖师的衣服,旁边的地上散落着一双铜锤。

“嘿嘿,这是大胖子高川!”斗笠客笑道:“刚才不是很厉害吗?横冲直撞,弄死我不少手下,现在怎么趴了?”

高川的脸上全是鲜血,他的胸口被长矛捅了五六个窟窿,身上还被砍了五六刀,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斗笠客又四处找了找,使双锤的胖子镖师、使长鞭的小个子镖师、使扑刀的镖师……好像少了一个,斗笠客大声喝道:“赶紧找找李玉杰,我怎么没看到李玉杰的尸体?”

话音刚落,一具趟子手的尸体突然飞了起来,一棍打翻了旁边的三名黑衣人,破开包围,朝东面逃去。

“是李玉杰!”斗笠客大呼道:“截住他,不能让他回去通风报信!”

几十名黑衣人立即停下手上的工作,向着李玉杰尾追过去。

李玉杰为何会如此胆小到装死呢,原来他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

双方交战中,李玉杰无意中发现黑衣人胸口上的那朵白色小花,竟然跟白莲药局的莲花一模一样,这不禁让李玉杰心生怀疑,之前他也发现过,侯钦伟的胸口上,似乎也刺了这么一朵小花。为了将这情况告诉纪天宇,他不得已出此计策。

战斗一开始,李玉杰就养精蓄锐地准备好了逃命,这些准备给了他活命的机会,逃起来那真是风驰电掣。

几十个黑衣人连他的毫毛都没有碰到,就被李玉杰逃走了,李玉杰轻轻松松地摆脱了追兵,身影越来越远,那几十个黑衣人看着他的背影,只能望洋兴叹。

这时龙大、云飞两兄弟突然开口道:“老大,让我们去试试,若是真成了,还请老大引荐我们两个做个小头目,你看如何?”

斗笠客大喜:“两位兄弟速速出手,莫叫李玉杰走了,回头重重有赏。”

话音刚落,两兄弟呼啸而出,身影化作流星,向着李玉杰逃跑的方向紧追而去。

龙大、云飞轻功果然不凡,李玉杰的轻功显然不及二人,看来用不了多久,二人就可将李玉杰抓住。

斗笠客顿了一下,继而大声道:“两位兄弟,那李玉杰,追上立即处死,不留活口。”他是怕两兄弟下手不够狠,又让李玉杰跑了,所以又下了个死命令。

半个时辰之后,远处的小山头上跳出了几个人影,其中两个身材壮实,显然是龙大、云飞两兄弟,另一个则被他们提在手上,脑袋低垂,应该是李玉杰,只是不知道是死是活。

只见两兄弟一人提着李玉杰,另一个堆起了一堆枯枝败叶,随后拿出火石,点燃了枯叶,一团火苗瞬间跳耀了起来,另一人顺势将手中的李玉杰扔了进去,李玉杰被火一烧,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看来刚才只是晕过去了,还没有死。那惨叫声尖锐无比,远远的隔了一个山头,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斗笠客看这两兄弟手段如此残忍,心生爱意:我喜欢!这种武艺高强,又敢于杀人放火的角色,正是我们需要的。

李玉杰处理完了,东西也都搬得差不多了,斗笠客大声道:“准备收兵,这些货都看好,等回去再慢慢处理。另外,刚才交代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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