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的襄**城,天气越发炎热,从东大街街头向街尾望去,几乎不见人影,唯有两旁浓烈的绿意稍减了那份灼热,但树上的知了却从白日起便拼命地呱噪着,直至天黑方歇了下来。
东大街尽头的楚王府整日闭着大门,自打楚王之病一日重过一日后,上门探病之****为减少,如今白日里连偏门也关着,偶尔有客来访还需事先递贴,来时派人唤门方得进去。
这一日二更已过,正是夜里酣睡时分,整城人进入梦乡之际。
楚王府一直关着的偏门却悄然打开,一个瘦削男子身影从门内闪了出来,看穿着像是王府门房,他立在门外前后左右看了几遍后,方嘴巴一张,发出了类似野猫的叫声。
蓦地,从府门外街两旁树林中出来了两队人,约有百人,他们虽穿着王府下人的衣**,行止间却敏捷异常,明显不是寻常人。
那门房眼见两队人动作迅捷地来到门前,先还有些警觉,待借着偏门上灯笼亮光见到带队人后,心倒放了下来,他转身将偏门轻轻推开,自己让至一边。
然而带队人却未进去,只是带同身后人向旁挪了几步,让出了一条通道,这时队伍中间又走出一人,这人身材高瘦,长相英俊。
门房抬头望去,面**便是一正,躬身施礼道:“大公子。”
被称作大公子的人点了点头,问道:“车仁焕出府未回”
这人正是楚王府大公子赵允进,他自那日****放赵娴等人离开无名岛后,再未曾回过楚王府。
虽说近些时日蛟龙帮已被官府盯紧,襄**城也防守甚严,想必不久朝廷便会派兵攻打无名岛上的蛟龙帮,但明面上他仍是楚王府大公子,与蛟龙帮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实则除了少数几人外,几乎无人知道他便是蛟龙帮帮主,而知晓他真实身份的那几人为了各自目的更是不会张扬出去。
王府之内遍布他的眼线,是以即便他不在府内,府中一切事情他未有不知。正因如此,这位楚王府大公子此时很是洒然地回到了自家王府。
那开门的门房早被他收买了,此刻见赵允进问起府内车王官,忙低声回道:“王官每月必会出城办事,隔日再回。而今日太**落山后,他便离府,至今未归。”
赵允进心下冷笑一声,他早猜到车仁焕去了何处,也已派人在城外他回来的必经之路设下了埋伏,车仁焕今日不回便罢,倘若回城,自有人将他阻在城外,尽一切所能让他今夜进不得城,以免这最让他忌惮之人回府坏他大事。
赵允进对车仁焕行踪有此一问也无非是再次确认一下,这倒极符合他多疑的**情。
见门房回答与自己掌握的情形一致,赵允进便不再多问,抬头望向正门上方高高挂着的匾额,黑暗中的烫金匾额似乎带着隐约的金光一般**入了他的眼瞳,那一刻,赵允进的眼中闪过丝丝光芒,只瞬间又没入了眼底深处。
**刻后他收回视线,面**如常,双手负于身后,抬步迈进了王府的偏门。
身后带队的李处和将手一挥,跟随的两队人立时合为一队,齐整划一地进入了楚王府,彼时只闻得轻微的沙沙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多余之声。
穿过两重门后,来到一**空地处,赵允进停住了脚步,他遥遥望向某个方向,脸隐在黑暗中,半响沉**不语,似在等待什么。
紧随其后的李处和见赵允进停下,也立时停步,仅做了个手势,身后原本跟着的一队人立时有序地四下散开,各找暗处蔽了起来。
恰在这时,似有夜风轻拂,不远处的树枝微微抖了几下,却又倏忽归于平静,风停后,赵允进面前多了一人,相貌极其普通,亦是穿着一身府内下人衣**。
那人身形之快连赵允进都未看清便已出现,赵允进笑了一下,低声道:“恭贺五师兄幻影功又进一层。”
被称作五师兄的人表情淡漠,轻“嗯”了一声道:“他们三人已伏在先前约定之处,现下那几处情形暂无变化。”
赵允进点头道:“有劳几位师兄。”
五师兄又道:“我当会在暗处护住你。”说罢身形一晃,又不见踪影。
赵允进心下一宽,他知道自己这五师兄虽与人不太亲近,但一身功夫却当真了得,尤擅偷袭、暗算之术,最适合在暗中出其不意攻击他人。
其他几位师兄也各有所擅,即便目前失去了陶铁僧与刘三客二人之助,但得到几位师兄相助,今夜之事,胜算分明又增几成。
想到今夜之后,王府便落入他的掌握中,王府中人将任由他处置,面上不由露出一丝讥笑,转身对李处和道:“去吧”
李处和应道:“是”,默默退了几步,在黑暗中极快地做了几个手势。
原先隐蔽在暗处的人又飞快地闪了出来,这次却是分成了几队,仅留下一队约有二十人护在赵允进身旁,其余人等包括李处和皆向着府内不同方向而去。
赵允进眼神再次望向府内某个方向,面上现出一种道不明的奇怪神**,似愤恨又似兴奋,带着那怪异神**,他步履飞快地穿梭于府内僻静树林小路间,只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假山前。
赵允进闪身于假山后,那后面正立着一人,赵允进低声问道:“如何”
那人忙答:“他自晚饭后进书房,便再未出来过。”
赵允进又问:“可看仔细了”
那人又答:“属下几人自见他进去后,眼也未霎盯着书房门,到此刻也未曾见他迈出过房门一步。”说罢,他还指了指附近的几株大树,那上面仍伏着他们的人。
赵允进闻得这话,略略点了点头,探头向几丈外的一处院子望去,那是赵允升所居之处。
那院子离王府中心稍远,略显偏僻,但院内外景**却是极好。此时院门紧闭,往日里门外高挂着的灯笼也未点起,唯有从院门的门缝里泄出的几许灯光显示着院内还是亮着灯的。
赵允进皱眉盯着那院门看了**刻后,心中隐觉不对,却说不清何处不对劲。他忽地一发力,掠上了最近的一株大树,运目向院内望去,只凝神看了两眼,他心中便暗觉不妙,腰一用力,已跃了下来,向那院子发力飞掠,只几个起落便已跃入院中,身后一队人立时也跟着跃了进去。
这声音惊动了书房门外守着的两名侍卫,他们喝道:“何人”
话音未落,两人便软软地倒在了门前,每人咽喉处一蓬血**喷了出来。
书房内的人似乎听到了外间动静,扬声问道:“何事”
赵允进手一挥,身后人迅速向前几步将门推开,只见书房内烛灯明亮,一人长身而立,白衣胜雪,正缓缓转身向门口处望来。
他看到门外已明显咽气的侍卫,毫不吃惊,仅眼**略略抬了一下,又将眼神扫向踱步而来的赵允进,面上波澜不惊。
赵允进走至离他两丈处立定,语带讥讽道:“允升,别来无恙”
赵允升冷哼道:“不知大哥夜半而至,又是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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