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府的偏厅之中,须发皆白的任安看着面前这位还不足弱冠之岁的少年,眼神中满是诧异。
他没想到这位刘泽公子对他居然如此重视,上午他才刚提出想会面,下午刘泽就带着郑度亲自登门拜访。
“泽公子果然是少年英才,不及弱冠就闯出如此成就,君朗公看来是后继有人了。”任安笑着夸赞道。
面对任安这种地位的大儒,刘泽自然不敢放肆。
他谦逊的笑道:“定祖先生过奖了,小子只是仰仗家祖的威名还有麾下众人齐心协力而已。至于小子自己,不过是把事情交给适当的人去办,担不起先生所说的英才二字。”
“哈哈哈,能有魄力创建弘文馆的人,无论怎么样都能当得起少年英才这句评价。”任安板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
他虽然和刘泽的立场不同,但是对于刘泽敢于冒着大不韪创建弘文馆还是很佩服的。
这要得罪的可不是一两个人,甚至可以说是冒着得罪整个世家豪强阶层的风险。
刘泽能看的出来,面前的这位老人眼神中的确是充满了欣赏的意味。
他微微抱拳道:“多谢定祖先生认可,小子听子彦说,您心中也些许不解之处?”
既然任安表现出了自己的善意,刘泽也不摆什么架子,投桃报李的行弟子礼询问。
“劳烦公子亲身前来,老朽惭愧。弘文馆的立意是好的,但是不知道泽公子有没想过,等到弘文馆大兴天下之时,难免会受人利用,成为某些人争权夺利的工具,这无疑与您的目的背道而驰。”任安笑呵呵的开口道。
站在一边的郑度闻言勃然色变,他的这番话几乎就差直接指责刘泽借此敛权了。
刘泽倒是没有这么敏感,盯着任安看了一会儿,发现他脸色丝毫不变,就连双眼的眼色都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中正。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沉重,就当郑度以为刘泽要发怒之时,刘泽轻笑一声,氛围也为之一变。
他笑着朝任安微微抱拳道:“先生不愧是茂安先生齐名的大儒,就连提出的问题都是一样的,小子佩服!”
“哦?董茂安也看出了这一点?那他为何……”任安有些不解的问道。
他可是知道董扶被征辟为弘文馆的馆长,没想到名利之下董扶还能看出这一点。
所谓文人相轻,刘泽对于这两位益州顶尖大儒学者之间的争斗还是知道一点的。
他笑呵呵的开口解释道:“实不相瞒,茂安先生愿意当弘文馆馆长之职,其中的一条要求就是不得干涉弘文馆的相关事宜。”
“泽公子接受这点要求了?”任安心中微微震惊,缓缓开口问道。
弘文馆的潜力是能够看得出来的,若是刘泽能答应下这个要求,单从心胸气度上来说,任安还是很佩服的,起码另外两位益州牧的继承者绝对比不上。
刘泽点点头笑道:“不答应下来茂安先生也不会做弘文馆的馆长啊,况且小子也从来没有想要拿弘文馆来作文章扩展势力的意思。”
“弘文馆自始至终都只会有教书育人、保存书籍的作用。”刘泽一字一句承诺道。
这方面刘泽完全没有虚言诓骗的必要,随时都能查证。
任安抚掌笑道:“够大气,有尊祖父君朗公之风,老朽佩服。”
“定祖先生过奖了,弘文馆不光是小子一个人的,它更属于益州每一位愿意学习想读书的人。小子也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将它作为争权夺利的手段工具。”刘泽神情严肃的开口道。
刘泽的这番表现打动了面前的大儒任安,他微微点头笑道:“泽公子胸有百姓,老朽不才,也愿意助您一臂之力。您可以随时派人过来抄录老夫府上的藏书,老朽所注解的书籍也全部对弘文馆开放。”
“多谢先生,您的恩义小子没齿难忘。”刘泽闻言站起身,弯腰抱拳行礼道。
不怪刘泽这么激动,能得到任安的支持对弘文馆来说意义重大,从此在益州的学术界上几乎没有人够资格指手画脚。
弘文馆大行于益州只不过是财力的问题。
任安伸手扶起刘泽,不在意道:“真要说感谢,应该我等士人感谢泽公子您。老朽深知求学之艰难,有弘文馆的存在,很多士子的求学之路也能够走得稍微顺畅一些。”
“其实此番老朽请公子前来,还有一点私心。”他接着开口道。
刘泽心道一句正戏来了,而后挺起腰身笑道:“定祖先生请讲。”
“想必公子也知道,老朽如今腆为刘瑁将军的老师,想代他和公子您达成联盟。”任安开门见山直接道。
刘泽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是任安这么直接还是有点诧异。
他笑着问道:“小子如今只是小小的涪令,就算联盟,对三叔似乎起不了什么帮助作用吧。况且先生您这么做,我三叔知道吗?”
“将军那边自有我去分说。至于公子您,这么说未免就有些妄自菲薄了。以您的能力,除了年龄上不占便宜之外,放在同等的位置上那两位未免斗的的过您,这点眼力老夫还是很自信的。”任安看着刘泽,满脸自信道。
刘泽板着脸问道:“多谢定祖先生对小子的欣赏,只是您就这么肯定我会同意您的建议吗?要知道我虽然和三叔的感情好,但是豪强世家中素来无亲情,我们之间还是竞争对手。”
姜还是老的辣,面对刘泽的咨询,任安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他缓缓开口道:“公子说笑了,以您的眼光自然能看的出来如今绵竹城中是人心惶惶,继承人之事已经到了不得不定下来的时候了。现在奉车都尉是一家独大,您和刘瑁将军要是不联合起来,想必谁也斗不过他。”
“况且以您和奉车都尉一脉的关系,就算您不主动出手,他们也是会找上您的。”任安饶有兴趣的看着刘泽道。
“泽公子,现在该是您作出抉择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