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黑暗的隧道前行。
因决定去二十五站休息, 所以列车中途抵达其他的地铁站，车上的玩家都只是随意地看一眼，不管那些地铁站有什么情况, 或者看起来很安全, 都没有在意。
没有受伤的人负责警戒，以防列车上有什么危险降临, 受伤的人则在车箱里休息。
两个小时后, 顾玖手上的伤终于愈合。
她并没有取下缠在手心的绷带，反而又取出一卷将两只手都缠起来，缠得像木乃伊。
刚缠好手，就听到前方传来的躁动，伴随着一阵清晰的高跟鞋的声音，车箱里的人瞬间惊醒，警觉地望过去。
顾玖站起，朝正在养伤的柴颖颖和老黑他们说：“我过去看看, 你们继续休息。”
这边车箱里的人都是伤患, 受的还是内伤，如果放在现实世界，肯定要躺进ICU才行，虽然有无界城的药, 但那些都是普通的药，没有血丹效果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痊愈。
柴颖颖正要询问她一个人行不行, 见陆疾跟着她离开，果断地闭上嘴。
有陆疾在, 他们不需要操那个心。
老黑等人也是这么想的，虽然仍是挺挂心的, 却没有跟过去查看，按耐下来，争取快点养好伤。
在红色高跟鞋开始滴血时，顾玖和陆疾大步走过来。
那些紧张防御的玩家见到他们，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纷纷叫道：“顾小姐，陆小姐，你们来了。”
陆疾听到这声“陆小姐”，忍不住看了他们一眼。
以前他不觉得被人类当成女孩子有什么，但是自从他意识到自己在欺骗顾玖后，心里便计较起来。
他想，等他们离开死亡列车后，他一定要向她坦白，不能再欺骗她。
顾玖看到滴落在地上的血越来越多，不等那血汇集成人，便将口袋里的人鱼娃娃掏出来。
“娃娃，去吞口血。”
人鱼娃娃睡眼朦胧，听到这话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
清醒过来的人鱼娃娃纵使百般不愿，也只能被主人抛出去，张嘴咕咚就喝了口血。
血水中清晰地传来一阵痛呼声。
刚变化出人形的红色高跟鞋女人见到顾玖和那只人鱼娃娃，脸色微变，转身就跑。
众人：“……”
在场严阵以待的玩家目瞪口呆，还没开打呢，她跑什么？
不对，不是应该他们跑才对嘛？
更让他们不可思议的是，顾玖竟然追上去，边追边叫：“跑什么？来都来了，咱们聊聊天呗！”
因顾玖这话，陆疾手中出现一条血红色的长鞭。
长鞭像浸润了无数鲜血，一看就是不祥之物，带着浓郁的血腥气咻的疾飞过去，系住女人的脖子，让她的身形一顿。
顾玖一跃而起，将那女人踹倒在地上。从女人身上迸射出来的血丝刚缠到她身上，人鱼娃娃伸出爪子将血丝挠破，顺便扯着血丝将之揉成一团塞进嘴里，嚼嚼就吞下了。
打又打不过，就连血丝也被人鱼娃娃吃了，红色高跟鞋女人经历了她的鬼生最艰难屈辱的一幕，嘴里发出怒嚎声。
声音在车箱震荡，离得近的玩家忍不住捂住耳朵，踉跄地退开。
顾玖也被震得脑袋翁的懵了下，然后发现鼻子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流出来，伸手一摸，看到红色的血……
作为一个从小美到大的美女，她竟然流鼻血了？！！！
流鼻血这种不华丽的事竟然发生在她身上？！
理智的弦瞬间崩裂，顾玖用力踩住女人的背，扯起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三百六十度转过来，殷红如血的指甲抵在她的脸蛋上，戳出一个血窟窿，阴森森地说：“再叫就挠花你的脸、戳爆你的眼睛、割掉你的舌！”
女人：“……”
嚎叫声截然而止，这到底谁才是厉鬼啊？
红色高跟鞋女人用一种扭曲怨毒的表情看着她。
顾玖抹去鼻血，冷笑道：“看什么，没看过美女？看看你，长得没我好看，指甲没我的长，血丝还那么恶心，你有什么自得的？”
女人：“……”
作为一个成为鬼怪后依然很在意美貌的女鬼来说，差点被顾玖打击得质壁分离，特别是看到顾玖连流鼻血都这么好看时，越发的生气。
顾玖扯住她的头发，像拖死狗一样往车头拖过去。
陆疾的鞭子缠在女人脖子上，防止她暴起攻击顾玖。不过显然他多虑了，顾玖的手就像铁钳，紧紧地揪着她的头发，根本容不得她挣脱。
后面的玩家傻眼地看着他们将红色高跟鞋女人拖走，以为自己在做梦。
直到他们将人拖进前方的车头，终于反应过来，赶紧跟上去，哪知刚走过几节车箱，那两人一鬼莫名的消失，仿佛不曾存在。
玩家们心中微跳，跑过去搜查几遍，都没找到，赶紧跑回去找柴颖颖他们。
“什么？连红色高跟鞋女人都被大小姐折服了？”柴颖颖目瞪口呆，“大小姐未免太生猛了吧？难道陆疾受伤对她的刺激这么大？”
众人：“……”喂喂喂，那不叫折服吧？
柴颖颖顾不得身上的伤，捂着胸口像只兔子窜出去，神色兴奋，连身上的伤痛都忘记了。
老黑等人也撑着身体过去。
他们一路来到车头，想要打开驾驶室的门，发现无法打开，就算暴力拆除也不行。
“快看，这里有血溢出来。”李经指着从缝隙间溢出来的血，神色有些惊惧。
这么多血溢出来，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
众人担心顾玖和陆疾，对着驾驶室的门攻击，又砍又踹的，在上面留下斑斑痕迹，可惜那门仍是纹丝不动。
有人小声地嘀咕，“顾玖不会出事了吧？”
“不可能！”万星洲一脸奶凶地瞪向说话的人，“大小姐和阿疾一定没事的，有事的是那女人才对！”
柴颖颖点头，“小万说得不错，大小姐生猛着呢。”
被两人这么一怼，其他人不敢再说什么，老黑他们心里倒是多了几分踏实。
**
正被众人担心的顾玖和陆疾仍在列车上。
不过此时他们所在的列车却不是那趟死亡列车。
车上的人很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将车箱挤得满满当当，他们的反应不一，有的靠着车箱闭目养神，有的小声聊天，有的戴着耳机听音乐，有的正在刷手机看视频……
他们是如此的平凡，经历着每天乘坐地铁的平凡的一天。
顾玖和陆疾挤在人群中，仿佛也成为这里平凡的一员。
纵使他们身上的穿着和车上的人格格不入，容貌比明星更出众，却仍是没有人多看他们一眼，仿佛他们不存在，又仿佛他们原本就很平凡。
顾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而过，视线朝车箱上方望去。
她看向地铁路线图，可惜那里的路线图仍是朦胧的，像是有一股力量在阻挡她对这个世界的窥视。
发现无法看清楚地铁路线图后，她并不在意，朝前走去。
陆疾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眼里只有前面的身影。
顾玖在车箱里穿行，车箱里的人太多，她伸手让他们让让，那些人转头看她一眼，很自然地让出一个通行的位置。
顾玖从车头走到车尾，终于找到一个熟悉的人。
她走到坐在车尾处、将自己藏于人群中的红裙女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眯眯地说：“你将我们带到这里做什么？”
女人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她不说话。
顾玖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掠而过，注意到她的手臂缺了一条，笑盈盈地说：“你的手不想要了？”
女人仍是没有说话。
顾玖弯下-身，一脸亲切地拍拍她的肩膀，无视她的惊恐瑟缩，“行啦，我不打你了，将我们送回去吧。”
女人一脸不信。
刚才她凶猛得差点将她的另一条手臂削下来。
“要不然，我在这里将你的这条手削下来？”
这话比什么威胁都奏效，女人二话不说就跳起来，伸手抓住顾玖和陆疾的手。
顾玖笑眯眯地说：“希望下次我们还能在车里遇见你。”
女人：“……”
眼前的景象宛若一幅褪色的彩画，从干净整洁、人群涌动的列车变成没有人迹、血腥冰冷的死亡列车。
顾玖和陆疾出现在最后一节车箱里。
正在找他们的玩家在这里看到两人，眼睛都瞪圆，朝列车前进的方向嚎了一嗓子，“他们在这里！”
还在前面车头找两人的柴颖颖他们跑回来。
看到两人平安无事地出现，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小姐，你不是跑去前面了吗？怎么出现在车尾这里？”柴颖颖不可思议地问，“难道那高跟鞋女人利用空间将你们带过去的？”
“也不是。”顾玖随意地说，“是我们走过去的。”
“我们怎么没见到？”
“因为我们在另一个空间的列车走过来的。”
“……”
等在场的人消化完她的话，再次双眼圆瞪，已经不知道怎么反应。
不可思议、惊喜、亢奋、不敢相信……种种情绪堆积上来，让他们无法开口询问，生怕是自己理解错误，空欢喜一场。
顾玖拉着陆疾坐下，肯定地道：“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刚才我们捉住她时，她为了逃离，将我们一起带进另一个空间的列车，可惜列车的空间就只有这么大，很容易就能找出她，让她将我们带回来……”
所有人都明白了。顾玖再一次进入另一个空间，另一个空间是鬼怪们生存的异空间，他们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是正常的人类，没有鬼怪的形象。
半晌，柴颖颖总结道：“所以，只要我们能进入另一个正常的空间，我们就能通关离开？”
他们所身处的地铁站和列车是不正常的，所以不管他们怎么努力，都无法离开，唯有进入另一个正常的空间，才能离开。
“你怎么没有离开？”老黑问道，“你不是有返程车票吗？”
他们已经明白游戏商城让玩家购买返程车票的原因，玩家持着返程车票，便能离开这辆永无止境的死亡列车。
顾玖道：“没办法离开，我看不清地铁的路线图。”
所以当时的情况，对玩家还是所有限制的，连地铁的路线图都看不清，可见玩家无法在那里离开。
“难不成要先去地铁站，从进站口那边登车才行？”
“或者是某个站？”
“从第一站到二十五号站，总有一个站能让玩家登上列车离开？”
“我觉得应该是第一站，因为玩家只能从第一站登上返程列车，返程车票是个提示，让我们去第一站登车。”
“那可不一定，万一第一站是障眼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