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阮跟着赵玗时间不短,对赵玗的套路也基本上心中有数。
不论是在契丹国,还是在东丹国,赵玗所有的行动看似逼不得已,但其实全都是谋定而后动,所有人都在他的布局之下。
河东军的石敬瑭做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赵玗不可能不知道。
谁能料到,赵玗在耶律阮心目中,不知不觉地树立起了绝对的信任,以至于耶律阮对赵玗处处提防,就跟耶律李胡一样。
看来有时候变现得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吃。没办法扮猪吃老虎了。
不过既然不能扮猪吃老虎,那就硬吃吧。
赵玗说道:“河东军那么大的动静,我怎么能不知道。”说完话,又忍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耶律阮有些惊讶,还以为赵玗的这个哈欠,是对石敬瑭造反不屑一顾呢。
如果石敬瑭在赵玗心目中这么没地位,那么支持石敬瑭会不会导致契丹国军事行动的失败呢?想到这里,耶律阮心中一阵突突。
要是赵玗知道自己的一个哈欠,能让耶律阮的心中多出这么多的戏,恐怕能笑出鼻涕泡来。
耶律阮心中的念头一闪而逝,问道:“你打算怎么行动?”这才是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考虑到耶律家族跟赵玗的亲密关系,契丹皇帝打算直接派耶律阮来跟赵玗沟通,免去了所有外交上的繁文缛节。
赵玗说道:“我能怎么办?身为国朝的臣子,大唐皇帝的使者刚刚从这里离开,打算从我这里征兵,让我去太原助阵。”
沙陀人李克用这一脉人建立的后唐,是史学家的称呼。其实人家一直以自己为唐朝的正朔,刚好自己也姓唐,把自己当李世民的子孙呢,所以人家的国号,就是单独的一个“唐”字。
就连后来见过的南唐也是如此,人家也是以自己为李世民的子孙,把自己当成盛唐的正朔。
为此开国皇帝徐知诰还专门改了姓李,名字都改成了李昪。
耶律阮当然知道明面上赵玗还是唐国的臣子,但他同时也是契丹人的女婿啊。
耶律阮说道:“叔父打算领兵南下帮助石敬瑭,你选哪边?”
赵玗说道:“我朝陛下承诺新划给我几州的土地,前提是我能防住契丹人从野狐岭南下。”
耶律阮说道:“如果契丹保证不从野狐岭出现,你能给我们什么好处?”
耶律阮的话,着实让在座的众理政们吃了一惊,包括王朴在内。
他们知道契丹人说话直来直去,也知道赵玗跟契丹人关系不错,但是从来没想到,双方的交易竟然可以谈得这么赤裸裸。
就算是李重吉来了,都要跟赵玗弯弯绕绕地说上大半天,最后才不情不愿地达成了一个不疼不痒的协议。
耶律阮说话直截了当,赵玗也没什么弯弯绕绕,说道:“野狐岭随时欢迎,只要你们敢来。”
有实力的好处就是,从来不惧怕任何的政治讹诈。
果然,耶律阮有些心虚,说道:“如果你去了河东,会与我们交锋吗?”这才是契丹人最担心的问题。
“让叔父和姑母交锋,终究是一件不好的事情。”紧接着,耶律阮又打了一张亲情牌。
都说汉人最重亲情,契丹人也是拿出耶律质古这张牌来试一试。
耶律阮求助地看向了耶律质古,耶律质古摆摆手,说道:“我在理政会上也只能代表我一个人,最终的决议,要大家一起协商才能决定。”
这种类似议会的制度,或许后唐的大臣们会有些陌生,但是对于契丹人来说,最熟悉不过了。
也就是这几年契丹人才形成了中央集权,世袭制的政治特点。在以前,别说契丹人的重大决议了,就是皇帝的人选都是几大长老选举出来的。
然而耶律质古的这番话,却是让在座的其他理政心里起了一点涟漪。
因为耶律质古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态度,表明了她的内心,还是倾向于与契丹人合作。
这下理政会可热闹了。
李兴、陈间威、张贞冲,是比较坚定地想要支持李从珂。
王朴和赵玗两个人,是全心全意地为种花军着想,也就是为全天下着想。在他们俩眼中,李从珂也好,石敬瑭也罢,不过都是乱世中的一介昏君罢了。
至于杜陶,虽然原本也是倾向于李从珂,但是现在成了赵玗坚定的追随者。
大家的意见之间,原本没有什么重大分歧。倾向于李从珂和倾向于种花军,完全可以两者兼顾。在帮助李从珂的同时,壮大种花军便可。
但是现在理政会中出现了偏向于契丹人的态度,就成了重大分歧。因为契丹人和李从珂是对立面。
李兴紧张地看着赵玗,期待着赵玗的决断不会太出人意料。
赵玗说道:“如果我答应你,会得到什么好处?”
听到这话,李兴三人心中一沉,便知道赵玗已经基本上答应了耶律阮的要求。要不然赵玗会直接拒绝,连条件都不会提。
李兴已经开始在心中默默祈祷,最好的结果,就是两不相帮。
耶律阮说道:“营口划给你。”
“桄榔……”
赵玗旁边的脸盆忽然掉在了地上,里面的水洒了一地。
门外的警卫赶忙打开门冲了进来,看到并无紧事,才过来收拾了下地面。
原来刚才是赵玗小心将脸盆碰到了地上,因为他太激动了。
赵玗转过了很多念头,能想到契丹人给的好处,无非是多给一些牛羊,将幽云十六州划出几个州分给自己。赵玗甚至都已经开始在心中盘算,以这样的手段从契丹人手中得到幽州,算不算一个可行的计划。
谁曾想,耶律阮直接说出了一个赵玗魂牵梦绕的地方——营口。
到底还是跟着赵玗形影不离了几个月,对赵玗心中的渴求非常地理解。
虽然他不知道幽州对赵玗的重要性,但是非常知道营口对赵玗的重要性。
赵玗问道:“给了我营口,你们的盐田怎么办?”
耶律阮说道:“漫漫海岸线那么长,哪里还挖不出一个盐场。”
陈间威和张贞冲焦急地看向了李兴,李兴黯然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