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岭。
自古便是中原农耕文明和草原游牧文明之间,兵家必争之地。
也是赵玗大基建的第一座城。
如范延光所说,陈间威在这里先划定好了野狐岭主城的位置,在主城四周设计了五座小型副城,呈三前两后排列。
听人劝,吃饱饭。古人的建议,该听还是得听。
在钢筋水泥还没有琢磨出来的时候,赵玗暂时不打算把基建的规模搞得太大。
副城已经开始施工,大致能看出模样。
主城的工程还未开始。
物资不够充沛,工期紧,人手少,不具备开工主城建设的条件。
先把五座副城修好,基本能够承担得起抵御契丹人的任务,只不过战斗会打得艰苦一些罢了。
等到来年春天,五座副城修好之后,就可以在副城的保护下,放心大胆地开始主城的建设。
等到主城修好,野狐岭防线便会固若金汤,任谁也攻不进来。
固国不以山溪之险,这个道理赵玗当然明白。
任何的钢铁防线都只是一个表象,最根源的核心资本,是人心。
临别之际,赵玗拉着陈间威,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俘虏,把他们当普通民夫一样看待。
三年之后,这些俘虏都是自己宝贵的财富。
赵玗是体会过人口红利时代的人,深深地体会到了人多力量大的感觉。
出了野狐岭,人烟逐渐稀少。
沿着燕山北麓行走,天地间仿佛关了静音一般,除了偶尔的鸟兽掠过,寂静无比。
师徒四人一路走一路闲聊。
赵玗取出水壶,大大地喝了一口,说道:“三哥,这话说千年之狐姓赵姓张,五百年狐姓白姓康。你们契丹人跟着大唐也混了好几百年了,怎么还姓耶律呀?”
耶律李胡是耶律质古的三哥,赵玗跟着叫顺了嘴,也一直叫三哥,顺便还带着点讽刺的意味。
手下败将么,当得起赵玗敬呼一声“三哥”。
就连薛廷番也跟着一起叫起了三哥。
耶律李胡早已对赵玗的插科打诨免疫了,说道:“你姓赵,你是千年之狐咯?”
“噗嗤……”耶律质古捂着嘴巴笑了出来。
从来只见赵玗调戏别人,今天第一次见赵玗被人调戏。
赵玗心中好笑,心想耶律李胡在自己的面前,是越来越放得开了,这是好事,方便自己日后打入契丹权贵内部。
赵玗假装一本正经地说道:“话说九百年前,匈奴人被东汉大将窦宪灭国,勒石燕然,由班固亲自书写刻碑,匈奴一分南北。北匈奴远遁,南匈奴归汉。这南匈奴人慢慢地汉化之后,就姓了赵。后来慢慢地有党项人,鲜卑人,柔然人也改姓了赵。
你还别说,说不定咱们六百年前还是一个祖先呢。”
一路之上,赵玗动辄就翻出匈奴跟大汉交战的历史,借机套取一些北方草原荒漠的情报。殊不知自己却搞错了方向。
匈奴人活动的区域,位于内蒙古的中部,南部,还有蒙古的大部。
而契丹人活动的区域,其实位于内蒙古的东北地区。
耶律李胡没搭理赵玗,他对赵玗口中的历史知识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想着能赶快回到契丹国里,当自己的皇太弟去。
“前头有处水源,咱们歇一会。”耶律李胡朝前面一指,打马前行,先去休息。
契丹人每次出兵,都走的是这条路线。耶律李胡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十回,早已对这六百公里的路线熟烂于胸。
水源在旁边的山林子里。
刚进山林子,里面扑啦啦地飞出一群飞鸟。
耶律质古弯弓搭箭,嗖嗖嗖连射三箭,三只野鸡中箭落地:“今天改善改善吧。”
一路上一只吃带着的干粮,确实吃的有点厌烦了。
耶律李胡进了林子,捡起野鸡,熟练地杀了清理内脏。
赵玗从背包里面掏出了香料,准备腌制野鸡增香,一会烤着吃:“今天给你们尝一个好玩意,叫花鸡!”
四个人都是野外生存的高手,互相协作配合,不一会就将三只鸡收拾妥当。
鸡肚子里面塞了满满的香料,让赵玗颇为心疼。
这些香料可是专门携带,为了打开契丹国高层市场的宝贝玩意,竟然就这么被自己给吃了,真是罪过。
赵玗到林子里找了一些有香味的叶子,把三只鸡包了个整整齐齐,然后外面糊上泥巴,放到了地上。
在泥鸡坨子旁边放上木材,上面架了口锅,锅里打算煮一些野菜面糊汤。
汉人的肠胃还是主要以消化淀粉为主,肉吃多了,反倒是肚子不舒服。
不同地域的人,肠道里面的菌群都不同。不同的肠道菌群适合消化不同类型的食物。这就是人换了地方,容易水土不服的原因。
薛廷番刚要生活,被耶律李胡制止。
“你的望远镜呢?看看西南方向。”耶律李胡朝远处指了指。
薛廷番爬上了一颗树,用望远镜朝远处一看,果然有一队人马缓缓走来。
从树上下来,薛廷番说道:“好像是河东军的人。”
“河东军?”赵玗皱起眉头:“来的这么快吗?”
在赵玗的记忆中,石敬瑭和李从珂的彻底决裂,还要在两年之后。
到那个时候,石敬瑭才会自称儿皇帝,认了比自己小十岁的耶律德光为父,以割让幽云十六州为代价,邀请契丹出兵,灭掉后唐,建立了自己后晋称帝。
他们现在来,莫非是计划提前了?
不够也有可能只是日常的往来而已。两股势力外交关系不是突然变好,也不是突然变坏。
石敬瑭能邀请得动契丹人,说明他们平日里就有往来,说不定这只是一次正常的出使而已吧。
“咱们还是躲一躲吧。”赵玗说道。
耶律李胡有些遗憾地看了看三个泥坨子,不情愿地开始清理他们留下的痕迹。
除了赵玗之外,剩下的三个人都是野外追踪的高手,自然也都是消灭痕迹的高手。
不一会,就把他们的活动痕迹消灭得干干净净,仿佛没有人来过,然后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躲了起来。
这时,赵玗才听到了叮叮当当的铃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