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清岚落落大方,毫不以二人袒呈相见为意。或许对她来说,眼前的小男人不过是一头待宰的羔羊,相互看光与不看光,没有实质上的意义。
龙文哪敢答应,站都不敢站起来。屋里弥漫着酒香与花香,角落处有一壶茶水正在炭炉上煮着,氛围倒是挺融洽的,浪漫满屋。
“这么介绍自己吧,这间屋子呢原本归我享受,只因你的文武兄弟得罪了野人山的那个野人,结果让我这个外人接连地遭受无妄之灾,现在连人都不敢见。”
龙文觉得皇甫清岚与皇甫一家其他人大不一样,铺天盖地地生出了好感。或许因为人家已经彻底地绽放了她的身体,所以呢这个小男人也就犯贱了——管她口口声声要杀我呢,我自横刀向天笑,一身甘做花下泥!
说不定借机可以与她化敌为友呢,所以龙文就老老实实把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这屋子是你的?然后又是咱兄弟的……哦,我明白了!”皇甫清岚美目一翻,“你就是那谁……龙文,对吧?”
她没有等到龙文回答,立刻仰头喝光了杯中酒,意犹未尽地摇了摇空空的酒杯,朝龙文嘿嘿一笑,皓齿明眸,十分地尤物。
“看看,糟蹋了一坛这么好喝的酒,真是罪孽!只好来点自己的琥珀酒了。”
皇甫清岚转身拿出一个瓷瓶,倒满通红的一杯酒。
“你也好酒?”龙文不忍破坏她的兴致,随口问道。
皇甫清岚没有回答,端起酒杯道:“我知道你,失踪的和亲大使,龙氏一脉的天阉,偷窥的小贼,修武的废料,纯粹的倒霉蛋,还好不是王八蛋!他们都说你是天阉,那什么,你也算我云洲一枝独秀的存在了,跟姐倒是很匹配。介不介意站起来给姐过过目,见识见识?”又是一个回眸一笑,不过这次充满了调皮捣蛋的味道。
“以讹传讹罢了。”谁知龙文十分地淡然。
“总不会空穴来风吧,不好意思吗?”
“只怕唐突佳人。”
“哟,听你口气,似乎充满了傲娇和委屈呢!告诉你吧,姐这第一交际花的名声可不是虚的!可惜啊,阅遍了云洲,就没有一个有二两骨头的男人。在姐眼里,云洲的那些个废物才是地地道道的天阉呢!谁知道呢,说不准他们一直嘲讽的天阉倒能着实让姐惊喜一次?姐真的很期望你能做到这一点。”
“你这是猎奇与补偿心理,而不是什么期待。”龙文冷冷地道。
不是他在美女面前装深沉,而是要给自己灭火先,天知道如果随着这位交际花的任性节奏,局势会如何地一发而不可收拾。
“你站不站?装逼的话不是被雷劈,就是被姐劈,选择吧。”靠,直接来了个霸王花硬上弓。
龙文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这就对了嘛!转过来一点。”
龙文又慢腾腾地转过侧着的身体,一张脸笑得很窘迫。
“呃,不赖的……可是,姐听说‘花木瓜,空好看。’”
“清岚姐姐,流言止于智者,你现在应该明白‘千虚不如一实’,明摆着的东西,你自己都不相信?至少有一点,我不是天阉。”龙文不客气地打断皇甫清岚的话,显得有些粗暴。
皇甫清岚是不怎么说话了,可还在嘟嘟囔囔,显然被镇住,像被狂蜂蛰了一下。
“表壮不如里壮,小弟弟,就这点资本,千万不要骄傲啊。好吧,你这个弟弟我是收下了。接下来咱们该干点什么呢?陪我喝酒聊天如何?”回过神来,美女有些较劲,看来刚才被“伤”得不轻。
“这个,固所愿尔。”
龙文毫不含糊,昂藏之躯迎上前去,与皇甫清岚隔着酒桌对饮起来。如其压抑自己,不如放开手脚,痛快一场。何况,现在正是需要用酒逼毒的时刻!
前世的龙文见惯了风月,那方面的欲求也本淡了许多,这一世的龙文则混沌未解,不识云雨。两种心态一结合,恰好避开了那云狂雨骤、胡作非为的属于轻狂少年的心性。所以面对第一交际花的裸裎相对,他也能做到“兵符相印无心恋,洛水嵩云恣意看”,并非强作柳下惠。
双方都互生好感,气氛自然融洽而特别。一对男女,独处静室,又不隔衣物,美酒助兴,诚人生一大快事也!
龙文不紧不慢地把自己这短暂的一段日子里所发生的点点滴滴娓娓道来,他聪明地选择了倒叙的手法,不断勾起皇甫清岚的好奇心,在她不断追问之下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地说。
从如何躲进酒桶里,引出如何偷酒喝的,从差点迷失在海底,又引出怎么混进舰队的,从野人山的疗毒过程,引出野人谷的那场打斗,再就说到出任和亲大使的意外,以及偷窥事件的前前后后。离奇曲折的故事,波折不断的经过,让云洲第一交际花听得心儿颤颤,脸儿红红。
当然,那些与皇甫家暗斗的细节,龙文自然不会说的,怕破坏了气氛。有些会引起麻烦的事情也有保留,比如费威的阴谋,甘敏的秘密等等。其他的能说的都说了,因为皇甫清岚的情商颇高,特会撩人心里话儿,龙文两世为人,在第一交际花面前也只有和盘托出的份。
交际花这个称号与地球上的意思大不相同,没有丝毫的贬义,相当于地球上国民女神这个概念。
皇甫清岚的情商确实很高,一直很真诚地倾着。没办法,龙文最后把涤凤池旁偷窥四美洗浴的细节都说了出来。说来也怪,对皇甫清岚一番倾诉后,龙文感觉一身轻松,偷窥带来的内疚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形的压力再也没有了。这事虽然也向当事人之一的闻人芳菲坦白过,而且也得到她的谅解了,可是龙文发现自己还是没法原谅自己,总感觉做了错事,愧对四位美人。这个感觉伴随着淫毒的泛滥在这几天愈发地强烈,现在则没了,内外通透。
皇甫清岚的微笑如春风拂过山岗,荡尽龙文心头的块垒!赤子之心,明月可表。
皇甫清岚自然也说了她的故事,龙文更加佩服她了。有些言行初看颇觉荒诞不羁,豪放如现在周身不着片缕这般,龙文反而觉得她极圣洁、极清纯。
说她爱交际不错,其实她是爱与外人交流,不愿雌伏于闺阁绣楼之间。说她视男人如玩物也没错,只因她一心仰慕天下奇男子,凡夫俗子难入慧眼。别看她的平素做派相当地离经叛道,甚至是惊世骇俗,但以她自己的话讲,这云洲第一交际花其实地地道道地还是处子纯黄花,双手不沾阳春水,未识人间粗鲁男。很矛盾的一个女人不是?但又是很纯粹的一个妙人!
面对这样的一个矛盾体,**的圣女,纯洁的夏娃,龙文百般滋味在心头啊。你会心跳不止,又毫无压力,遐思万千,却又心无旁骛,你不忍心骗她、欺她,你也骗不到她、更欺负不了她。
皇甫清岚,云洲第一交际花,就是这么地特立独行、傲世无双,似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
龙文的叙述以无辜、坦白为基调,皇甫清岚的叙述则表达出她高远的志趣,以及热情下面的孤独。
她之所以下定决心出海闯荡,几乎冒着与家族决裂的勇气,还是因为她那会尽天下豪杰的初衷。她坦白,有一个人,让她勇闯天涯而不悔,此人便是天下十杰中排名第一的一位趣士,虽然是倒数的第一,但此人的风头之健,一时无二,名声大噪。皇甫清岚不是现在的那些脑残粉,自然不会因为一些虚名而芳心大乱,红佛私奔,事实上那位趣士与她并无一面之缘。
武修们一般是以武会友,她很特别,以名会友。
天下十杰与天下十美,双榜同举,是每一个十年间天下武修界的第一盛事,是逢十必阅的武道大阅兵。十年一个周期,意在发掘好苗子,栽培新生代。去年恰逢双会盛举,但是皇甫清岚却没有参加。以她的姿色,还要胜过她妹妹皇甫晨曦几分,结果皇甫晨曦在十美排行榜上高居第四。云洲第一交际花与天下十美毕竟不在一个高度上,爱惜羽毛的皇甫清岚为何拒绝这样的一个走向世界的机会?
她爱惜名声不错,但更爱自由,条条框框打打杀杀的大会,让她厌烦。武修们都爱以武会友,她爱以名会友。十美以颜值为担当,十杰以武功为资本,都不是她的菜,她认同什么?一个字——爱,两个字——自由。像她妹妹皇甫晨曦就不同了,皇甫晨曦喜欢的只怕是一个字——名,两个字——权力。姐妹俩外貌上差别不大,内里却不像一家人。
会尽天下英雄,吃透天下豪杰,是皇甫清岚的个人趣向,所谓的英雄豪杰,在乎他的气概,在于他的风流,与武功颜值倒不一定成正比。所以不参加闹哄哄的十美大赛,对皇甫清岚来说是很自然的事情,真正了解她的人自然理解这一点,可惜这样的人极少。
许多人都在纳闷,怎么前面九位个顶个的一代俊彦,年轻翘楚,却都难入云洲第一娇客的法眼,偏偏是排名最末的那位让她为之疯狂。不过这是大会结束之后才发生的事情,当时来云洲参会的人们都散了,大会上的喧嚣与荣光皆已尘埃落定,以至于那位侠士与皇甫清岚自始至终缘悭一面。
这都不是问题,这不皇甫清岚巧妙地抓住了这次出海和亲的机会,踏上了追寻少女人生梦的第一步,这是属于她的征途,她要践行自己的誓言。
再说那位让怀春少女“离家出走”的第十豪杰,这个注定要改变皇甫清岚一生命运的年轻男人,江湖传言就居住在无名岛上。
无名岛,自此不再无名,不过具体位置在哪里,没人确切知晓,因为无名岛以前实在太无名了,世人只知道大概是在云洲南方的某片海域里,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
新一届双十大会过后,“南国天娇”的名号一下子被叫得嘎嘣响,不光是大会上的热门话题之一,也是今后武道风向的一个指示标。所谓的“南国天娇”,意思就是“南方国度的一天一娇”,是道上的朋友对两位后起之秀的赞誉。其一便是无名岛上的纵南天,十杰武会上排名最末的那位风流胚子。其二乃南尊的衣钵传人伍思娇,十美榜上位列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