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李怀萍双眼噙满了泪水,艰难道:“并非臣妾不肯,而是,臣妾才犯过大错,好不容易得到皇上的原谅,此时若是再轻举妄动,只怕,只怕……”
静徽冷笑了一声,抬起踩着齐妃的脚,狠狠的朝着她的肩膀踢过去。
李怀萍受不住力,一下子跌坐在地。“皇后娘娘,臣妾惶恐!”
“你一会儿怕,一会儿惶恐,本宫都不知道该如何才好了。”静徽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噗嗤一笑:“不过本宫替你想了个好法子,能让你既不用怕,也不用惶恐,或许还会觉得舒坦。那便是——死!”
“娘娘,臣妾不能啊!”李怀萍哀哀求饶:“臣妾不能就这么走了,三阿哥不能没有额娘。”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静徽冷言冷语,丝毫没有半点怜悯之心。“这深宫之中,漫说是你,即便没有本宫有如何,皇家该威严还是威严,该尊贵还是尊贵。咱们到底也只是侍奉皇上的人。江山万代,美女如云,从来就没有一个人不能被取代的。没有了你,三阿哥照样是皇上的阿哥,能给他当额娘的人,多了去了。”
李怀萍虽然恨皇后,可这话听着并非没有道理。“臣妾如何不知道。若臣妾如同懋嫔一般,从来就没有深受隆重皇恩,今时今日,臣妾也不会觉得心凉透彻。娘娘,昔日的种种,臣妾并不能掌控,就如同今日此番境遇,臣妾也无力改写一样。求求您,给臣妾一次机会,让臣妾能好好的留在娘娘身边侍奉吧。”
静徽可没有她那么好的耐心,也没有她那么能佯装无谓。“齐妃何必跟本宫兜圈子呢!方才本宫的话,你又不是没有听清楚。”
“不是的娘娘,并非是臣妾不愿意为您分忧。实在是那熹妃太过狡猾,深谙心计,臣妾只怕贸贸然和她斗,只会断送了自己去。”李怀萍此时,是真的不敢轻举妄动。一来,她没有摸清楚皇后的真心,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名义上是斗垮年贵妃,实则是将自己置于死地。二来,熹妃也是真的聪慧,想要她消失,真的不那么容易。否则这些年,熹妃怎么能躲在是非之外仍旧保全自己的四阿哥以及地位。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好了,别再翻来覆去的说同样的话,你不烦,本宫也听腻了。总之,你自己掂量着去办就是。一个月之内,要不然是你自己的人头,要不然就是熹妃的。你若真的舍不得她这个宫中相处的好妹妹,那你就替她消失在本宫面前。”静徽恨透了齐妃,恨透了这宫里一切和她争宠,并痴心妄想着妄图能攀上后位之辈。“机会只有一次,你若不珍惜,悔之晚矣之时,可别怪本宫不顾念情面。映蓉,送齐妃出去。”
“是。”映蓉的语调也如同皇后一般的冷:“齐妃娘娘,您请吧。”
李怀萍双眸失色,脸上唯有寡淡不安的神情。“多谢皇后娘娘指点明路,臣妾必然想方设法的做好这件事情。”
“这就对了。”静徽满意而笑:“本宫知晓齐妃你是聪明人,聪明人自然有聪明人的方法。你大可放心,只要你做好了这件事,过往之事,本宫会通通忘掉,既往不咎,还是一样的替你为三阿哥筹谋。”
再度福身,李怀萍忧心忡忡的致谢:“多得皇后娘娘眷顾,实乃臣妾母子三生之幸。臣妾感激娘娘一片苦心,必然拼尽全力以报娘娘嗯的。”
这些话,映蓉都是不信的,更别说皇后了。“娘娘慢走。”
“这个齐妃,可真是虚伪至极。”映蓉瞧着她的背影,心里微微不畅快。“娘娘叫她做什么,只管去做就是了,还敢和娘娘您讨价还价,还真当她有从前的美貌么!奴婢只怕,皇上现下连话也懒得对她说上半句了。”
慢慢的闭上眼睛,静徽只觉得脑仁生疼,浑身都不自在:“去传御医,本宫也是时候韬光养晦,由着年贵妃风光了。”
从皇后的景仁宫出来,李怀萍径直就去了长春宫。原本憋了一肚子气,正想对安贵人吐吐口水,顺便商量下该怎么从长计议。没想到还未曾走进内寝,就听见安氏如同见鬼一般的惊声呼救,唬的她只觉得腿软,慌了神走进去。
“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何事啊!”李怀萍见内寝之中还有脸生的宫人,少不得责怪:“你们是怎么侍奉小主的?怎么能让小主受惊,还不赶紧退下去。”
“是,娘娘。”宫人匆匆的退下,谁都瞧得出齐妃黑着脸,不敢多话。
“笑然,发生了何事?”李怀萍走上近前,看她一头的冷汗,少不得摇头:“你又梦魇了是不是?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么!已经死了的人,做不得数,梦魇只不过是你自己的心在作怪。笑然,你听表姐的话,不要在想着那些已经成为过去的事情了。就算你把头想破了,那汪氏都不可能活过来和你抢回女儿,你又何必介怀。”
看着安氏懵懵懂懂瑟缩身子环抱双膝的样子,李怀萍除了叹息,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大清之所以能入关,主宰江山社稷之皇权,就是浴血奋战了多年的结果。那时候,死在满人刀下的汉人何止千万。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的不是戏文,而是现实。牺牲区区一条性命,算得了什么。笑然,这宫里头的女子,没有哪一个不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你之所以还不习惯,只是见到的死人太少,太过纯善。早晚有一天,你会觉得只要牺牲她们能帮得了你,就值得。”
长长的叹了口气,李怀萍忧心宽慰道:“好了,你也别想太多了。表姐让人打热水进来,给你匀面,喝过汤药之后,好好安睡。别的事情,都不用你操心。表姐自然会好好替你打点。都过去了,别想那么多了知道么!”
“不,表姐,没有过去,真的没有过去!”安笑然惊恐的抬起头,伸手朝地上指了指。“表姐,你认得那个么!就是那个!”
李怀萍低下头,顺着安氏指向的方向,仔细看了一眼。落进眼里的,不过是一双普通的白布袜罢了。“笑然,你知不知道表姐现在有多难。我不指望你能帮我什么,但至少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挺过这一关。否则咱们姐妹就真的完了,你到底……”
安笑然泪落如雨,眼底尽是血丝:“表姐,那双白袜并非是我的,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汪氏的。那一日,汪泉扼着她的咽喉,她拼命挣扎,双脚又蹬又踢的,我看见她的袜底一块黑色的印记,而地上那白袜,黑印和那一日所见的一模一样,足足有拇指甲大小,且形状并非是圆,却有些方。”
不太相信安氏的话,李怀萍只是想不到一个什么方法,能让她静下心来。“笑然,你听表姐说……”
“表姐,你是不是并不相信我说的话。你若不信,只管将着袜子捡起来看个究竟!”安笑然沮丧不已:“我现在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我知道在你眼里,我疯疯癫癫的不成样子,惊悸过度的如同疯妇。但是表姐,我心里很明白,我清醒得很。倘若这袜子,不是巧合,不是当日遗漏,就必然是有人存心送过来的。你想啊,外人眼里,我是才为皇上诞下小公主的贵人,内务府的奴才即便再不识趣儿,也不会把污秽的东西送到我宫里来。而当日看见这双袜子的,就唯独汪泉、我,还有皇后……”
虽然说话的语调极为惶恐,但道理却显而易见。“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你是说皇后故意吓唬你,不愿意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
“除了这个,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别的可能。”安笑然唇角抽搐,想哭又想笑:“表姐,汪氏的死,我难逃其疚,但是皇后更加残忍无德。我真的很希望这件事情,能就这么翻过去,可偏偏皇后并不想如此。她就是不愿意轻易的放过咱们姐妹。她要的是完全的顺从与服从,否则,她一定会时不时的,时不时的拿汪氏的死来胁迫我。表姐,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怀萍慢慢的沉了沉心,道:“御医等下回来给你请平安脉,顺便看小公主。想来皇后唯一能放心的御医,就只有孙院判。等下,我会让他想想法子,看看怎么帮你一把。笑然,你知道皇后让我做什么么?”
“什么?”安笑然瞪大的双眼,惊恐的看着齐妃。“莫不是……她让你了断了我?”
“你想什么呢!”李怀萍知道她是真的吓得不轻。“你是表姐获宠唯一的指望,你是三阿哥登基为君,唯一的指望。即便皇后真的有这样的年头,我都不会答应。你大可以放心。”
“那……”安笑然猜不透皇后的心思,心里还是不安。
“熹妃屡屡以下犯上,冲撞皇后。”李怀萍叹了口气,声音冰冷道:“皇后娘娘只给我一个月的期限,要我替她扫清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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