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年贵妃是什么用意,静徽只作不觉。“也许下毒之人,只是想慢慢的毒害吉答应腹中的皇嗣,却没想到,竟然一下手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许那意外的受伤,正是老天眼里容不得沙子,要替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子讨个公道,才故而有此安排呢?这谁又能说得清,说得好?”眼中的冷光迸现,静徽锋利的目光从年氏的面庞划过,直直的扎进熹嫔的眼中。
“不管吉答应因何受伤,她腕子上的蜜蜡有麝香这件事情,想必没有人比熹嫔你更为清楚了吧?”静徽一壁凌厉大显,一壁又默默的哀伤。“本宫就是不明白,九阿哥的事情才过去几日,你便已经这样急不可耐了,到底是为何啊?”
雁菡不以为意的凝望着皇后的眸子,这一双怎样的眼眸?剪水双瞳,亦或者是一汪秋水,总之蕴藏着遮掩不住的流光,熠熠生辉的同时,也猛烈的宣泄着内心的愤怒与怨恨。只是皇后终究不是一般人,她能巧妙的将这些复杂的情愫,轻松的转化成她的端方大雅,最终母仪天下的展示出来。“娘娘,臣妾并不明白,娘娘这么说是何缘由。但臣妾并未曾害过九阿哥,也不曾害过吉答应腹中的皇嗣。”
静徽料到她会冷静以待,却没想过,她能冷静到这种程度。从她凝视着自己的瞳仁里,找不到半分慌乱的痕迹。“熹嫔放肆了,事实摆在眼前,难道你还欲意狡辩,不肯认罪伏诛?”
“皇后娘娘息怒。”雁菡轻微的福了身,并未有要跪下领罪的意思。“娘娘恐怕还有所不知,臣妾赠予吉答应的蜜蜡手串,正是那一日皇后娘娘赏赐给臣妾,要内务府奴才送到永寿宫的。而那一串蜜蜡,自从搁在臣妾宫里,便一直由臣妾的近身侍婢收藏,从头到尾,臣妾都没有碰过。里面有什么玄机,又或者能暗害旁人,臣妾均不知情。”
不待皇后开口,年倾欢清冷的干笑一声,双眼直直的凝视着跪在面前的熹嫔。“熹嫔造次了。你这般说话,岂非是要指控皇后娘娘才是在蜜蜡手串里动手脚的始作俑者。须知道,诋毁皇后,可是足以抄家灭族的大罪,你自己作死,总不能牵累全族老老小小的性命吧?本宫劝你,还是痛痛快快的承认为好,别再想些乌七八糟的小心思,以为能乱了谁的心呢?到头来只会让你自己更加难看。”
这番话像是在帮皇后,但实则,年倾欢也是敲山震虎。接二连三的陷害,皇后不就是不希望自己与熹嫔联手么?但其实她已经是皇后了,还想要什么呢?
如果说是夫君的爱,那年倾欢还真是不觉得自己能影响皇后什么。毕竟皇上对她,也是提防多过恩宠。再者,就算没有自己,君王也不可能专情于某个女子。这么一想,年倾欢忽然觉得,她也好,皇后也好,甚至熹嫔、吉答应都好,没有一个人不是可怜的。而这可怜的根源,就在于成了天底下最了不起君王的女人。
“回贵妃娘娘的话,臣妾确实没有碰过那串蜜蜡,若是您不信,尽可以传臣妾身边的侍婢作证。”雁菡对上了年贵妃的眸子,动容道:“臣妾自知皇后娘娘一番心意,并不敢恣意领受,只叫奴婢好好收着,所以就算是想要做手脚,怕也不能。何况臣妾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在宫里寻来这样药效的当门子。还懂得研碎成粉末,藏匿在如此名贵的蜜蜡之中。是娘娘太过抬举臣妾了。”
静徽微微皱眉,轻抬了一下手。映蓉随即就将那串少了一颗的蜜蜡呈上。“熹嫔,若说后宫里旁人没有这样的心思,即便有这样的心思,也未必有这样的手段,本宫还是相信的。可若说是你,你没有这样的心思或手段,本宫还当真不信。一向你都是最机敏聪慧的,脑子里总有各种各样的小心思。也正因为如此,此事才能做的这般滴水不漏。要不是吉答应误伤,你的计谋恐怕根本就不会这么轻易被拆穿。女子体内用过麝香,只怕到头来胎儿不是未足月就落地,便是生出不健全的皇嗣。哼,无论是哪一种,对你都是有利无害的。稳妥起见,你愿意等。”
言止于此,静徽忽然冷下了脸,以一种骇人的气势压倒面前的人。“熹嫔,你好大的胆子,谋害九阿哥不成,现在又来算计吉答应的骨肉,且还想要嫁祸给本宫。本宫好心赏你一串蜜蜡,倒成了你害人的计策了。你这样做人,就不觉得亏心得慌么?你怎能这般凌辱本宫的好心!事到如今,你还不跪下伏法么?”
雁菡依言跪下,但并未认罪:“臣妾想着,皇后娘娘怎么也会传召臣妾身边的奴婢前来对峙。不想娘娘这一次更加心急着要治臣妾的罪了。”
抿唇一笑,年倾欢漫不经心道:“皇后不传召侍婢前来对峙,想必熹嫔一定不服。可传召有什么作用,熹嫔身边的人,当然是与她同心同德了。问也是白问。”
听了贵妃这样的话,静徽不禁恼火。问与不问,什么话都让她说了,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当真是令人讨厌。“贵妃,你只消说你持何种意见便可。”
“皇后面前,臣妾哪里敢有什么意见,只看娘娘做主就是了。”一向是把她抛过来的烫手山芋,原封不动的再抛回去,年倾欢早就喜欢了这样斗。久而久之,也算是如鱼得水了。
“传熹嫔身边的近身侍婢。”静徽嚼碎了心底的恨,面上恢复了大度宽和的样子。“本宫给出去的东西,本宫心中无愧。既然传了熹嫔身边的奴婢前来。也当传内务府的奴才一并作证。如此,方可至本宫与熹嫔,孰是黑孰是白。”
“谨遵皇后懿旨。”年倾欢对着胡来喜使了个眼色,对峙的同时,也请皇上过来听一听才稳妥。
果然,待到熹嫔身边的奴婢与内务府的奴才通通传来,皇上也从吉答应的房间里返回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胤禛心中恼火,九阿哥的事情才不过月余,这下又轮到了吉答应。宫里的歪风邪气越发的滋长,倒是正气难以镇压。
“回禀皇上,是这串蜜蜡手串里暗藏玄机。不知是谁胆大包天,竟然敢将当门子研碎成粉末,藏匿在蜜蜡珠里害人。”年倾欢对上胤禛略带愤怒的双眸,心不禁一疼。纵然他身为帝王,可也有如此之多的无奈。除了叹一声宿命,年倾欢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或许,他也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安慰吧。“现在麻烦的则是,这串珠子,乃是皇后娘娘恩赐熹嫔的。而熹嫔一时好心,又转赠了吉答应……”
“皇上,臣妾当真没有在珠子里做过手脚,臣妾乃是一番好意。”静徽辩解的语气并不焦急,如清风送香一般,缓缓的送进皇上的耳朵里。光是这一份体贴,就足以看清楚她对皇上的用心了。
“不妨事,一层一层的问下去,总有眉目。”胤禛对皇后的态度,并没有过分的热络或者冷漠。言谈之间,也并无半点的忧色。“你先说。”他看一眼熹嫔身边侍奉的初蕊,目光一滞。
“回皇上,熹嫔娘娘得了皇后娘娘恩赐的蜜蜡手串,就一直让奴婢收好,放在了库房里。直到今儿见了吉答应在浮碧池边寻找掉落的蜜蜡手串,才叫奴婢又重新找出来,拿去了钟翠宫赠予吉答应。”初蕊的目光很是坚定的瞪着地面不远处。
“你接着说。”年倾欢看一眼内务府过来的内侍监。
“回贵妃的话,奴才奉了管事公公的命令,分别将两盒蜜蜡送往永寿宫与钟翠宫,给熹嫔娘娘与吉答应。奴才并不敢马虎,因着两个手串的锦盒不同,故而奴才确保没有送错。在锦盒到奴才手上至交到两位小主手中,都没有别人碰过。”
“传徐中川。”静徽的声音略带威严:“蜜蜡手串,是本宫吩咐他亲自置办的。因着熹嫔喜欢,而蜜蜡又是有灵性的,臣妾想着能为吉答应趋吉避凶,就一并准备了两串。而从头到尾,臣妾只吩咐徐中川择优,再没有其余的吩咐。”
皇后的语声落,徐中川也走进了房中。与皇后所言相同,徐中川也拒不承认蜜蜡是在他手上出现了问题。这么一连串的问,反而显得多余。
“皇上,若不是臣妾看见钱守从蜜蜡里找出了些粉末,还真当此事是一场误会呢。现下,皇后娘娘与熹嫔各执一词,均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偏偏可惜,吉答应的身孕就毁在了这串不干净的珠子上,臣妾主张,一应接触过这物件的人,一律接受查问,总能查出个所以然来,只不过需要耗费些时候,皇上以为如何?”
“贵妃所言不错,但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斜,且东西最后到底是熹嫔交到吉答应手中。本宫请求皇上恩准,从熹嫔身上开始查。”静徽狡黠的目光,看上去极为柔婉,还是如出一辙的宽惠样子。“是否可行,还望皇上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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